问鼎天下

5.南征河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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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桓眼前的这些骑兵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并州铁骑,更不是并州的重铁骑,这是一支完全由鲜卑人组成的骑兵队。但章桓看见这些兵马,看见那些骑兵身上发出来的杀气,心下顿时又像是雷霆撞击了一下一般,噩梦一般的回忆顿时涌上心头。

回想起那一天的一幕幕,回想起本方的一万骑兵在对方三千骑兵的冲击之下,如摧枯拉朽一般向前推进的样子,想起本方的骑兵不断地惨叫落马,而敌人在硬碰硬之后,依旧高速前行,章桓心中就如无数的蚂蚁在撕咬一般,疼痛不已,也害怕不已。

郑行站在大军的前面,踌躇满志。他一向很少有机会单独指挥一场战斗。上次在馆陶,他曾经获得过这样一次机会,但他却差点把那此战斗搞砸,若非秦青在最关键的时刻领军来援,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再次获得这样一个机会之后,他就不停地提醒自己要冷静,这一次决不能再重现上一次那不堪回首的一幕。他轻轻地提了一下缰绳,**的马儿便熟练地在队伍的前列来回走动起来,根本不需要他把握方向。

郑行沉声说道:“诸位,赵王殿下现在把进攻敌营的第一战就给咱们来打,咱们就不能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本将军是很有信心和你们在一起,将对面的敌军东营夷为平地,你们有没有信心?”

郑行声若洪钟,不仅响亮,而且浑厚,全场两万人几乎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不过,大王的命令是让我们虚张声势,配合友军的行动,待得时机成熟了再发动最为猛烈的进攻。你们知道怎么做吧?就是狠狠冲上去——然后给我狠狠地砍杀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谁让他们胆敢阻挡我威武大军来着!”

众兵士一听,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有点不对,既然赵平的命令是虚张声势,若是杀得太猛了,还叫虚张吗?不过,郑行是主将,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士兵,在战场上自然是要听主将的。

郑行又转向楼云道:“楼将军,鼓声一响,你便领着骑兵兄弟们随我冲锋!”

楼云肃然地应诺一声。

郑行又向步军副将道:“本将军待会要随着骑兵一起冲锋,你领着步卒随后掩杀,知道吗?”

步军副将顿时苦笑起来,道:“将军,您是主将,恐怕还是应当在后面掠阵才是。”

郑行那能不知道作为主将应该在后面统筹指挥,只是这一次的敌军在他看来实在太过羸弱,根本不需要什么指挥。若是指挥了半天,却没有捞到亲自上阵的机会,对于郑行来说,无疑是难以接受的。

当下,郑行脸上一沉,道:“我是主将还是你是主将,是听你的还是听本将军的!”

那步军副将知道郑行的脾气,他平时虽然总是大大咧咧的,十分的和善,但若是真的发起脾气来,恐怕除了赵平,这军中就再无人能镇住他了。自己虽然也随着郑行一起征战了好些日子了,但若是惹得他不高兴了,一样是不会给面子的。他只好点头答应了一声。

郑行见步军副将也答应了,心中暗喜,便对着身边的传令兵道:“立即击鼓,冲锋!”

随即,鼓声响起。

郑行拔出佩剑,向前一指,大喝一声:“随我冲啊!”便一马当先,向前冲去。

楼云在后面也抽出自己的刀,怪叫一声:“啊荷!啊荷!杀啊!啊荷!”

无数的声音同时响起:“杀啊!啊荷!”

这呐喊之声太过响亮,就连马蹄敲在地面上的声音都被这声音盖过了。郑行越来越是兴奋,也随着这些鲜卑人喊了起来:“啊荷!杀啊!杀啊!啊荷!”他的亲兵最初还有些不知所措,但随即也开始了响应:“杀啊!啊荷!啊荷!”

鲜卑人在面对汉人的时候,总是不免有些自卑的。但是,这一刻他们心中的热情被彻底地激发了出来。原因无他,他们的主将郑行也在以他们的方式呐喊,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最好的激励了。主将尚且不歧视鲜卑兄弟,其他人还能歧视,还有资格歧视吗?

鲜卑人也一个个眼中放出狼光,就凭这郑行这几声喊声,他们觉得即使杀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一定要跟随者郑行。

对面瞭望台上的章桓看着对面铁骑滚滚,如潮水一般向这边冲杀过来,所过之处,烟尘被扬起数丈之高,顿时魂飞魄散。就在他身边的将佐打算向他请问如何应敌的时候,他心中忽然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撤!全军后撤!”

他旁边的副将连忙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如今后撤恐怕不妥吧,不放一刀一箭,不杀一敌,敌军还没有杀到立即后撤,是要被算作畏敌逃跑的!”

章桓本来性格还算比较和气、温吞的,但这时候不知道那里来的火气,忽然伸出手来,一个巴掌扇在那副将的脸上,道:“你知道什么,畏敌?本将军是畏敌之人吗?你,还有你们没有见识过并州铁骑的厉害,是不知道。想当初,卢肖和手下的一万铁骑在咱们大秦军中也算是一支强军了。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就是这样一支一万人的铁骑,在面对敌军三千人的冲锋的时候,居然毫无还手之力,差点被敌人全歼!你们能想象吗?一万人差点被三千人全歼,而且这一万人还都是精兵!

如今咱们手下这些兵马的素质如何,你们比我清楚,能和当初那一万骑兵相提并论吗?我们的实力不如当初了,而敌军呢?你们看看,对面那些骑兵,没有两万,起码也有一万五,如何应对,如何应对?难道明知道拼不过,也要硬拼吗?你们谁愿意战死,就给本将军出声,本将军就成全他,让他留下来指挥作战,还赋予他所有的指挥权力!谁愿意?”

包括方才出言的那名副将在内,所有人都是鸦雀无声,大家就这样在一种气氛怪异的沉默之中达成了统一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