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伊凡

209 堕落

字体:16+-

自从实行提价策略之后,意识网的用户数量终于恢复了理性的增长,开始随着日华的产量逐节攀升,与此同时,大量的资金也逐渐从各个渠道开始回笼,这几天,李立天已经接待了好几拨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他们似乎对李立天的这个工厂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在言语之间,他们都表示出希望可以“一起发财”的良好愿望。

在无奈的送走今天第七拨号称是某著名投资公司经理人之后,李立天给自己的秘书下了一道命令——如果以后再有类似谈投资的人上门,一概不见。

意识网通讯器现在已经成了一只下金蛋的母鸡,这是瞎子都能看到的事实,即使是现在上千元的价格,现在的市场仍然是供不应求,在内地市场上,甚至已经出现了一些非常逼真的“盗版通讯器”,李立天还见过这些山寨货,仿制的确实很逼真,仅仅从激光雕刻的图案来看,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区别,不过说到底,这些也就是逼真而已,这些图案刻的再像,也不过是源自于这个世界再普通不过的玻璃片,如果没有施法者统一给这些玻璃片加上特有的魔法印记,也就是那句特定的联系意识网的提示,这样的通讯器是没有办法被感知的,自然也就没办法正常工作。

就如同一台电脑如果没有网络给他分配IP地址,服从一定的规则,那即使硬件链接上网络,也是没有办法交流信息的。

但随着用户的增长,李立天也正逐渐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正变得越来越“不正常”起来,他本来是一个工作生活很规律的人,对以前的他来说,工作就是最好的休息,但是最近两天,有时候早上起床,他会开始躺在**看着天花板发愣,脑子里想一些他以前从来都不会去想的内容,有时候突然觉得,这样一直工作下去也很没意思……不过,每当他意识到这些想法都不是源自于自己的意识之后,还是会及时的清醒,只是最近两天,这种情况似乎开始变得越来越严重了,以前最多恍惚几秒,而今天一早,他甚至在刷牙的时候拿着牙刷机械的对着镜子刷了10分钟……

他知道,这正是伊凡之前所说的,意识网与用户之间的“渗透”,或者说,融合,当用户与意识网产生的联系过于频繁和紧密时,会很想当然把意识网中的一些内容当做是自己真实的想法,开始出现恍惚,发呆只是第一步,根据伊凡所说的,如果情况严重,当事人之后很可能会失去对自己行为的控制,有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梦游一般。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预防这种情况的发生吗?”在意识网中,李立天对伊凡问道。

“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一定的自制力可以有效的预防这种现象,不过要是从长远看……你可以去问问林泉,他应该有自己的方法,他的共享比例甚至已经超过了一半,但从目前看来,他的一切都很正常。”

伊凡这也是第一次创建意识网,虽然,之前他见过其他法师的意识网世界,也亲自加入进去体验过,不过那些经历都只能当做参考,具体到现在这张网络,还是不免觉得有些陌生,对于意识网的了解,他也只是局限于自己的经历以及导师的一些教诲,或者还有导师对他讲过的那些故事,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些信息的来源或许并不可靠,所有的路,说到底还是要自己去走。

所有,对于李立天的问题,他也并没有很好的答案,别说是他,就是是伊凡本身,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就一点不受意识网的影响,作为整个网络维持的关键,他要承受的思维冲击强度要远远超过任何一个人,如果把意识网比作一条长河,那施法者群体充其量也就是河两边的堤坝,而他却是把整个河流都拦腰截下的一座水库。

按照导师的说法,意识网对于法师来说既是最好的助手,因为它可以帮助法师汇集所有平民的力量,但同样也是法师最大的危险,如果控制能力不够,法师本人也很有可能被意识网影响,被平民同化成跟他们一样的存在,反而成为意识网的奴隶。

不过就目前来说,伊凡还没有感觉到自己存在这方面的问题,甚至在学习了一段时间哲学之后,他也没有感觉到自己思维有任何的紊乱和波动,这似乎是一个好消息,很有可能正如林泉所说的那样,这代表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思维体系,但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它而已。

……

在安娜的记忆中,自从父亲让她加入意识网之后,两人也有很久没见了,父亲大部分时间都在纽约处理生意,而她则一直住在夏威夷这边,即使自己有魔法的便利,但也一直没去看过他,对于父亲的形象,安娜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停留于小时候的记忆,以至于当她重见光明,看到父亲第一眼的时候,竟然有些害怕的不敢相认。

安娜的父亲是一个很典型的美国商人,嗯,用商人这个词语不足以形容他,应该说,是一个很典型的美国资本家,不管是跟谁见面,他总是穿着深色衬衫,打着温莎节领带,一手拿着威士忌,嘴里叼着雪茄,他说话的时候,雪茄的暗暗燃烧的烟雾将他的脸淡淡的笼罩其中,他曾经说过雪茄烟雾是男人最好的面纱。

安娜现在就站在父亲的办公室内,看着父亲把自己的身体放到在椅子上,在那淡淡的烟雾中,安娜看到那暗红色火光随着父亲的呼吸时隐时现,就好像是他思维的脉搏。

“你给我提了一个难题,我的安娜,”父亲抿了一大口酒,站起身来说道,“如果你要是问我如何赚钱,我或许能在这里给你讲上一整天,但你刚才问的,是关于如何训练并控制一支军队,并保证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的忠诚可靠。”

霍华德放下手中的酒杯和雪茄,让自己倚靠着办公桌,跟女儿的安娜点点头:“是的,爸爸,我需要学习这些知识。”

关于自己女儿在意识网中的角色,霍华德已经大概了解了很多,而对于魔法,他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不过女儿能够成为一名施法者还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不过,这也总算没枉费他投入的数千万美金,不过他还是难以想象,仅仅才两个人,之前连一朵花都舍不得采摘的女儿,现在竟然说想成为一名军事统帅。

视线保持平视,看了她几秒钟之后,他开口说:“要成为一名军人,甚至是一名指挥官,你知道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

安娜有些不解的摇头,在她茫然的眼光中,父亲看了她一眼,抛出冷冰冰的一句话:“敢于杀人!”

“从古到今,不论是什么军队,本质上就是为了杀人而设立的一个群体,不管这个群体冠以什么名称,以什么名义,只要它是一只军队,就必然脱离不了这个特征。

而杀人,对一个正常人来说,首先是一件需要巨大勇气的事情,因为这种行为本身就跟人类的道德有着最深刻的违背,杀戮同类,杀戮跟自己一样,有智慧,会思考的同类,即使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敌人,这同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敢于杀人,这才是军人需要学会的第一步,这一点,只要通过无数的训练,刻意的宣传,倒不是很难做到,但用这种方法,统帅得到的,也不过就是一群杀人机器而已,这种训练方法,其实本质上就是把人变成野兽。

但人其实远远可以比野兽做的更好,狼群即使再多,它们也无法被称之为军队,因为它们毕竟是动物,你见过狼群作战的时候,有狼会为了保护同胞而主动献身吗?不,在碰到狮子的时候,它们可能跑的比羚羊还快。而一只军队的第二步,就是培养一种违背动物本能的“不怕死”的氛围,这是一项技术活,所谓的纪律,忠诚,荣誉,信仰,本质上都只是一种为了达到目的,安慰、约束、控制人、把人变成工具的工具,战争是一种冷酷理智游戏,个人的意志生死在全局胜负面前,微不足道。

如果你确定你自己具备这样的素质,那就把你心中所想的告诉你手下每一名士兵,让他们学会如同你一样思考,告诉他们为什么而战,只要掌握了这一点,那其他的一切都将变得非常简单,最高层次的军队就是你的士兵愿意为你而战,你的意志就是他们的意志,这一点我相信在意识网中应该很容易做到,不过整个问题的最关键,还是在于,你自己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勇气,这种不顾对错,敢于承担杀戮的勇气。”

“我想我是有的,”静静的听父亲说完之后,安娜若有所思的回答说,对于父亲的这些话她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这些东西她在其他场合也听过不少,在之前,她也曾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那就是她究竟适不适合这个“工作”,她考虑的结果是肯定的,“既然这是一个问题,那总需要有人来解决,像我之前那样生活在温室中仍然自怨自艾毫无意义,我自己,还有这世界,都需要改变。”

“很好!”霍华德牵过女儿的手,点头赞叹,“那接下来,我们就找个机会试验一下,看看在真实中的你,是否如你所预想的那般坚决。”

“试验?”安娜有些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或者说,她不明白这个词出现在这里的意思。

霍华德眼中的冷光一闪而过:“就是去杀人!”

……

安娜还是过低的估计了自己对杀人这件事的排斥,别说真正的动手去做,就连真正开始在脑子里构思计划,她都感觉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而至于父亲给她出的第一个建议——杀一个她觉得该死的人,她更是感觉手足无措。无从下手。

该死的人?会存在这样的人吗?

父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安娜头脑里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坚决。

或许,自己确实不适合做这个?

霍华德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出安娜的犹豫,他在一旁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告诉她:“一开始你或许会感觉很难,因为你生活过的世界已经被批上了糖衣,甚至连死亡看起来都是甜的,人们看起来都非常平和,甚至有些还有些可爱,但是请相信,这世界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你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听他们说哪怕一句话,心里就会觉得,这种人活在世界上,天生就是一种多余。”

……

跟随者父亲的指点,空间之眼就如同空中飘荡的幽灵一般,穿行在纽约的大街小巷之间,安娜突然发现,现在的她甚至有些不敢面对大街上的人群,不管是谁,在看到他们的眼睛的时候,她总是在想,如果这个人就这样无缘无故被自己杀死……

尽管这个人可能正如父亲所形容的,是一个极端该死的人,可能他杀人抢劫,无恶不作,但自己真的有权利,就这么凭空夺走一条人命吗?

对于女儿的疑问,霍华德只是淡淡的回应:“战争中,不是每个人都该死,但他们还是死了,这是一场没有对错的游戏,成败才是最关键的。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将来如果有一天真的有这种需要,你现在的这种犹豫只会给你带来失败,是的,尽管你还掌握着魔法,但是请相信我,不顾一切获得胜利的决心是获胜的关键,这一点可能远远比实力更重要。而失败的代价,不管是什么样的战争,这种代价总是让人难以承受的,之后你可能会发现,跟这种失败的痛苦比起来,杀人的负罪感真的不太重要。

说到底,战争是一种超越的游戏,失败者没有无辜可言,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文明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那些在战争中被淘汰的国家,古往今来不计其数,从现在的意识网发展来看,迟早有一天也会跟现有各个政府起冲突,或许你的初衷只是救助那些可怜的人,我不能说你这种动机有错,但迟早有一天,你可能会需要下决心去杀死更多无辜者。”

“冲突?为什么?”安娜不太理解,“伊凡说他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也许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有些事情,不是单方面的意愿可以决定的,就好像二战时候的日本,他们明知道跟美国开战是一种极端的冒险主义,但他们还是那么做了,你知道那是为什么?”

“我听说那个时代的日本人特别的狂妄和狂热,政治被军人把持……”

“不,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政治上的愚蠢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知道日本和美国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差距,按当时日本的工业能力,他们造出一艘船,美国能造出三艘,甚至更多,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而且假以时日,等美国在欧洲战场腾出手,日本还是要受到威胁。所以,不管实力有多么悬殊,尽快的发动进攻都是一种最优解,所以这才有了珍珠港,仅仅从战术上来说,偷袭珍珠港干的很漂亮,如果他们能在中途岛有同样出色的发挥,我相信当时的日本政府还能多维持几年。”

说话间,空间之眼在霍华德的指挥下,钻进一栋摩天大楼顶端的玻璃幕墙,进入视野的是一个装修豪华的大厅,里面有一个长相还很英俊的二十多岁的金发青年,穿着淡蓝色衬衫,手里捧着一个很普通的平板电脑,似乎正在查询着什么。

空间之眼小心的绕到他脖子背后,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悄悄的停了下来,青年毫无察觉,他手中电脑上的资料,已经被另外两个人一览无余。

“这里是曼哈顿最豪华的商业区,要在这里有一层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霍华德介绍说,“我从毕业投入商场,做到这一点用了整整10年,而他仅仅用了两年。”

那青年正在电脑上看一个类似账目的东西,在安娜看起来,这个账本应该是来自一家普通的饭店,因为在明细上,她看到有诸如牛排采购,鱼子酱,甚至上等盐之类……但是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父亲既然带她来看,肯定有她的理由。

青年随便看了一会,就把手中的电脑信手扔在一边,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橱,在满满一排高级西服当中,随便选了一套,走出门的时候,门口站着的两个穿着西装的大汉很自觉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空间之眼一直跟着这个青年,乘着电梯走上楼,来到天台,进入一架小型的直升机,二十分钟以后,直升机在纽约港口经过的一艘游轮上停了下来。

跳下飞机之后,青年似乎有些兴奋的吹了一下口哨,然后径自走进了大厅,刚一进入,安娜就忍不住惊讶的脸红了一下,但随后而来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恶心和复杂,安娜忍不住控制着空间之眼退出门外,在外面停留了几秒。

安娜已经有些能够理解,父亲所说的有些人天生就是一种多余是怎么回事,是的,就在刚刚,她确实感觉到了这种情绪,一种很强烈的情绪,忽然之间,她就觉得,刚刚那种预谋杀死一个人的负罪感竟然已经完全消失了,这种行为似乎开始变得可以接受起来。

再次进入大厅的时候,安娜已经再也找不到刚刚的青年去了哪里,她只看到门口处刚刚穿在青年身上的西服和衬衫,已经被甩在了地上,就像一块被随意弃之的抹布,在一大片白花花的如同蛆虫一般蠕动的肉体中,安娜再也找不到刚刚的那个人,她也根本不愿意去找,触目可及,都是男人沉重的喘息,夸张的呻吟,这让安娜忍不住想起了末日。

“性派对?这是他的风格。”父亲在意识网中说,“在跟他唯一的一次接触中,他甚至还邀请我加入他的这种游戏,后来我才知道,他邀请每一个他认识的人加入他的这种游戏,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所有认识了解他的人都叫他变态和疯子,但尽管如此,竟然还真的有人迷恋上他组织的这种游戏,而且你看,人数还远远不少。”

之后,父亲不理会女儿的反感,开始逐个介绍他在这个大厅里的发现——冰(和谐)毒,某个州的州议员,未成年的少女,某帮派组织的头脑,某部影片的演员,甚至,还有某个教堂的神父……

甚至在他们有些人的手腕上,父亲还找到了戴在手腕上的意识网通讯器,不过还好,通讯器并不在发光。

安娜原以为自己在非洲见到的那种人性的蒙昧和残忍,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了,但是她发现自己错了,那些非洲人被接到空间站,还是有被救赎的希望,而眼前的这些人……

正如父亲所说的,他们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的错误,安娜第一次知道,原来仇恨和厌恶,并不如她以前那样所想,一定要建立在彼此伤害的基础上,有些人和事,仅仅是看到和了解,就已经足够让人产生“清理”的冲动。

从法律意义上来讲,现在的船已经进入了公海,而且国旗悬挂的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小国旗帜,也就是说,在这里,这艘船上,不论做什么都很难被发现,而船上所通行的也是该国的法律,很显然,这个不知道在地球哪个角落的国家是不会千里迢迢来管远在大西洋的行为的,也正因为是如此,这艘船上的人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