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逆旅

第六章 牛头寮

字体:16+-

两天两夜,没日没夜的逃亡,这里竟然到了蜃林边缘,离堕日沼泽有将近七百多里。

牛头寮——三个鲜红的大字歪歪扭扭,黑油发亮的旗帜在十米高的树杈上迎风猎猎。

方信甩甩手上的黑色护腕,戴得很牢固,这才放下心。许多普通的妖魔并不认识方信手上的灵骨牌,但是为了防止有些妖魔像东方一样见多识广,东方还是决定买了护腕给他戴上。如果方信黄泉猎人的身份暴露,事情就很大条。

方信算是见识到了黄泉界的繁华。

集市里接踵磨肩,妖魔川流不息。这里的商人全都像人间界夜市里摆地摊的,有卖五颜六色的葫芦的,葫芦里酿有黄泉界的美酒。有奴隶贩子,一米来高的小牛头怪、妖娆妩媚的狐女、全身黑黝黝的独目怪,半矿物下半身、半动物上半身的风除怪——这种生物靠金属为食。一个个背后的领子里插有木质价格标签,血迹斑斑的铁链穿了腿骨。也有少胳膊断腿的妖魔扛着笨重的大袋子,跟在大腹便便吆五喝六的卡其族——一种类似于兔子的长耳妖族后面。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方信和东方走进集市的木门后,嗖嗖无数的眼光齐刷刷溜过来,然后又齐刷刷的慌忙转头。两人人类的面孔、火焰般的火红头发实在是太显眼。没人敢招惹黄泉界的战斗疯子。

“集市是必须存在的,各种势力在这里交汇,互通有无。黄泉界里,西部和南部是最贫瘠的土壤,没有矿产、没有资源,商人在这里地位很高,只有从他们手上你才能够买到足够的盐和稀有的贵重物品。也只有在集市里,弱者可以得到保护。这是自古就流传下来的规矩,集市里不允许发生横行霸市的情况,各方势力不会允许有人破坏这里的秩序……”

东方领着方信在集市上走过,一路讲解着关于黄泉界集市的各种潜在规矩。

“各方势力,开曼领地算不算一股?”方信突然想起了冷冰冰的法科月,不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主人,到底在黄泉界算是哪根葱?

“开曼领地?哦,你是那里的奴隶。”东方似笑非笑地望着方信:“黄泉界的大大小小各种领地不少于百万,就算在蜃林,开曼领地不过是三大势力之一,蜃林还有数百个较小的势力。看来你对于黄泉界非常不了解。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我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失忆了,关于黄泉界的许多东西,记不起来了,嘿嘿。”方信仰天打个哈哈心中狂跳不已。人间界的人类,在实力证明一切的黄泉界人眼里,唯一的价值就在于鲜美的肉体。这点自知自明方信还是有的,打死也不能如实说出自己的来历。

东方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拍拍方信的肩膀:“如果是这样,你到今天还活着,实在是走了哈比屎运。你不是白夜族人,又没有山越族人的尖耳朵,倒是蛮像黑死族人……只是你的身体——”

东方沉吟道:“黑死族人的身体很孱弱。没有你这么怪异啊,真是费解。”

“嘿嘿。”方信背部浸湿了一层冷汗,不能让东方再猜测下去了。他学着东方的样子,重重拍拍东方的肩膀:“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身体被人改造过。”

“改造身体?”东方目光惊讶的在方信身上仔细打量,捏捏他肩膀、摸摸他皮肤:“是哪个‘殖术师’帮你换的身体?”

“什么‘殖术师’?是一个老头子给我的手术。”方信没完全听懂东方的话,不过浑身给东方摸得不自在。一些路过的妖魔,远远投来暧昧的目光。

东方这才想起来,方信完全丢失了黄泉界的记忆,慢慢解释道:“黄泉界中,妖魔们一般生病、受伤,都会请灵医来帮忙。在黄泉界,他们人数稀少,几乎每十万个人里面才会出现一位灵医。所以灵医的地位尊崇,没人愿意得罪一个灵医,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有生老病死。”

“灵医?看样子就是人间界的医生了。”方信做了一番比较,心里默默得出答案。

“灵医又分两种,一种是术士,一种是殖术师。术士是用灵力给妖魔治病的一类族人,独特的灵术世代相传。而殖术师,是专门给受伤的人换身体或者改造身体的一类人……”

“就是说,术士是内科医生,殖术师是外科医生了。”方信心中暗想。

东方吹了一声口哨:“看来你在开曼领地,是个地位很高的奴隶啊。那头老牛竟然肯花大价钱请来殖术师帮你改造身体,而且手术的材料以昂贵的疾风魔蚯为主。”

“法科月主人不是老牛……她是最仁慈的主人!”娇滴滴的声音从方信怀里传出。

阿里安娜双手费劲的攀援上方信的领口。蜻蜓小美人一生下来就跟随母亲侍奉法科月,对法科月忠心无比。她本来红润的脸庞看上去有些苍白。不过长长的睫毛柔软地覆盖在眼睑上,两团明亮的潭水清澈动人,微微噘起的嘴唇,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法科月主人是美丽的小姐,不是什么老牛。”阿里安娜板着娇俏的脸蛋,继续纠正东方的话。

“美丽的小姐。”东方眼睛一亮,毛毛的粗手指头就要去触碰阿里安娜的脸蛋。

“拿开你的脏手!”小小的金属丝球,呼啸着撞向东方伸过去的猪油手。

风声凌厉,东方指头上划开一道小小的血口。

“不错的威力。消失已久的蜻蜓族人,传说中的神奇女斗士。居然让我碰到了。”东方漫不经心的将手指上血滴抹掉,盯着阿里安娜,眼睛里闪过一抹异彩。

“不过美丽的小姐。你翅膀受了严重的电击伤害,现在可不要随便轻易乱动哦。”

阿里安娜疼的呻吟一声,刚才运转那金属丝球的凌厉一击,将她刚刚休养过来的能量全部耗费光了,而且身后的翅膀在大力牵扯下,似乎快要撕裂开来。

“阿里安娜,别动哦。我和这位大哥来集市,是来寻找灵医帮你疗伤的。你这伤口如果不尽快治疗,翅膀会溃烂……会有后遗症。”

方信心疼的对阿里安娜道。这小美人几天来,无时不刻不牵动他的心。

阿里安娜点点头,脸色微红。相比索菲亚的热情奔放,她更加腼腆害羞一点。她无声无息的重新溜进方信的怀里。

方信在怀中放了个小小的睡床,位置就在内衣口袋。睡床当然是东方这位野外生存高手制作的,不过上面铺垫的丝绸、帐幔是方信从自己衣服上扯下,蜻蜓小美人睡着颇舒适。

已是午后时分,方信和东方两人已是饥肠辘辘。两人随即上了一家酒楼。

酒楼就建在一排排波桑树上。波桑树树叶柔软厚实,而树干坚逾顽铁,是上等建筑材料,酒楼下的波桑树齐刷刷被砍成十米来长的支柱。酒楼门前垂下一排排索梯。黄泉界的妖魔们,虽然身体素质是人间界的人类远不能比的,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方信、东方一样一跃十几米高。

黄泉界的妖魔,以人类的外表为美,审美观点也趋向人类标准。拥有人类外貌特征的狐族、卡其族等族群的少女,是酒楼最爱聘请的侍女。

一对长长的雪白耳朵,欺霜赛雪的肌肤,翘挺的臀部后有一根灵活的短尾巴。黑色的软金属制乳罩遮蔽不住汹涌的波涛,卡其族兔女郎每走一步,方信心中就跟随那波涛抖一下。

“想要的话,喝完酒后可以跟酒楼老板商量。这些兔女郎还可以提供特殊的服务哦。”东方在方信耳边低声道,脸上笑容暧昧。

方信尴尬的收回目光,脸色大窘,毕竟他现在还是一个处。

“随便看看,随便看看,嘿嘿。”

三菜一汤,简单无比。胖头鱼汤漂浮了几点油花,清澈可见的汤水里安静躺着一推鱼骨头,骨架上带了星末碎肉。青菜也是惨不忍睹,一只小小的青虫正“沙沙沙”专心地啃这肉眼可数的青菜。旁边放了一叠黑糊糊的作料。

听到那沙沙声,方信牙都酸了。

呼噜呼噜,桌上响起狼吞虎咽的声音。东方捋起袖子,先是将鱼汤风卷残云一扫而光,随后是青菜,最后连那条虫子也混着作料吃了。期间他对方信只打了个招呼:“你不吃?胃口不好?那我可替你吃了。”

“东方大哥、东方大哥。”方信看到东方吃的那么开心,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凑到东方耳边小声道。

“说吧,什么事情?”东方含糊地道,喝了一口黄泉界的黄酒。

“你有钱……不,你有银子没有?”

“没有!”东方回答得干脆利落。

方信吸了口凉气,在黄泉界吃饭,没有银子这种硬货通怎么了的?他眼睛瞄了瞄酒楼门口的几个妖魔保镖。那几个妖魔模样倒清秀,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不过却一个个都长着八条手臂,手臂上全是黑乎乎的粗毛,将近半米长的指尖闪烁着刀锋般的寒光。

“不用看了!”东方突然板过方信的脸,肃然道:“今天大哥要给你好好上一课。”

东方粗旷的脸上流露出的严肃感染了方信。方信郑重地点头道:“说吧,我听着。”

“那——就——是——”东方猛的站了起来,拖长了音调,粗壮的右手在空中重重挥落。一股莫可抵御的大力落到方信脸上,喀嚓一声,方信连人带椅子硬生生被压进了地板里,下半身悬在支棱的波桑木林中。东方又是跳起来一脚,轰然一声,方信刚才坐着的地方出现一个森森洞口,风呼呼的灌进来。

胸口有点气闷,脑子里嗡嗡的,除此之外,方信从十米多高的空中酒楼摔下来倒一点事情没有。他疾风魔蚯的身躯弹性十足,哪里会怕摔打啊。

嗷嗷嗷,酒楼上响起东方野兽一样的叫喊。随后方信听到几声怒吼,扑簌簌的灰尘随着头顶上的震动不断往下掉。方信吃了一鼻子灰后,赶紧从酒楼下方爬起来跑到了街道上。他心理隐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情,当年在人间界,这种事情他没少做过——吃霸王餐!

听到酒楼上的异常响动,方信心中恍然。东方揣自己的一脚,在别人看来是自己和东方发生了争吵而被殴打,其实是他好心让自己远离风暴的中心,同时东方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战斗结束的异常迅速,这点让方信颇为遗憾。他方才还准备去对面的酒楼上,好好观赏下白夜族人的战斗作风。

先是一个八臂妖魔保镖被扔了出来,头顶上破了个血口,激昂的血水将方信脚下的泥土都润湿了,但着妖魔*的手臂却是捂住下身打滚干嚎。随后又一个妖魔保镖被丢了下来,这次他是捂住了屁股在打滚,连上扭曲的表情潺潺的泪水,向围观的路人展示着他的痛苦与不幸。后面掉下来的保镖,一个比一个粗壮,但不约而同的都捂住下半身,有的捂前面,有的捂后面。

扑通,一个精瘦精瘦的卡其族老人被丢了下来,原本竖立耳朵的地方,现在只剩下裂开的血口。

轰,势大力沉的降落,一阵灰尘飞扬。东方雄赳赳的抗着两个身材火辣的卡其族美女跳下来,怀里还勾搭了一个狐女。他毛茸茸的大手用力在狐女翘臀上揉捏几下,换来了几声惊慌的尖叫声。

围观的黄泉界妖魔里面顿时起了一阵**,不少人流下了哈喇子。同时畏惧地不约而同退后几步,现在谁都不愿意惹上东方。

东方面孔狰狞,杀气腾腾。望向方信的时候,眉毛轻佻的挑了下。

“白夜族的,你……你有种别跑,等下‘纠察队’的人就要来了!”卡其族老头虽然被东方睬在脚下,还是在耍狠。纠察队是每个商业寮附近各方势力的汇聚,为了维护秩序,都会派杰出的妖魔斗士加入其中。

“你当我是稚儿?”

东方身上有一孔深深的血洞,伤口红肉外翻,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愈合。

“黄泉界每个商业寮,只有交了纠察费用的商人才会受到保护。同时会有一面标志受到保护的旗帜,牛头寮附近最大的势力是牛头族。怎么你酒楼上没有挂红色牛头旗?”东方很是随便的拍了拍卡其族老头的脸:“估计是你觉得费用太高,没交吧?”

听到这里,方信眼睛向街道上的各个商家溜了一圈。果然,几乎家家都有挂牛头旗,就连那贩卖奴隶的地摊上都插了面红旗。

“对付这种奸商就要用特别的手段。”东方抖动着从卡其族老头身上抢来的银子,身上的伤口这时候已经结疤了。

“果然是黄泉界!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方信舔了舔嘴唇。这么理直气壮的抢劫,他是第一次看到。

“刚才看到没有?”东方虬髯满面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一分钟时间。九个C级下阶的蜘蛛组保镖全部打倒!”

“这就是白夜族人的实力?”方信心中既激动又忐忑。东方确实厉害,与他为敌太可怕了。什么时候自己能有这种身手呢?

“白夜族的实力,远远不止如此啊。”东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摇望着天际,声音低沉下去。

“东方大哥,你……你能教我刚才打倒蜘蛛族保镖的那些手段吗?”方信心潮澎湃,他第一次无比真切的觉得,自己需要力量,太需要了。只要有了东方大哥那种修为,以后碰到黑暗猎人什么的,哪里需要无比窝囊的逃跑。这些日子里,他在黄泉界感到憋屈得厉害。

“你要我教你‘灵’力?”东方停下步子,眼睛里闪闪烁烁,令人琢磨不透意思。

“灵力?刚才你打倒蜘蛛保镖的手段,就是用了灵力?”方信疑惑地问,随后点头道:“如果那是灵力,那我就想学灵力。”

“打倒蛛蛛猎人的手段,呵呵,呵呵呵!”东方捧着脑袋哈哈大笑,摇头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呀,无非是将灵力最巧妙的运用。如撩阴腿、抠*、插*等手法,你要学的话,我可以教你。我觉得啊,我们很有缘,很有缘啊。呵呵。”

“撩阴腿、抠*、插*?”方信刚才还雄赳赳的一口气一下憋在了胸口:“我没听错吧!这……这不是小流氓吗?自己在人间界N年前用过的阴险手段。”

方信豁然开朗。难怪刚才那些蜘蛛侠们一个个遮着下体,捂着屁股的,初次被人强行爆了菊花,那还不痛的死去活来。

方信偷偷瞄了一眼顾盼自雄的东方,心中暗想:“阴险,以后最好不要当他敌人!万一成了敌人,那一定要比他更阴险!不对不对,还是不要和他成为敌人的好。”

“你刚才不是问我有没有银子吗?”东方冲方信一挑眉毛,掂掂手上的银子:“喏,现在不就有了。恩,带你那美丽的小姐去找灵医吧。”

闹出这么么大的动静,阿里安娜在方信怀里,透过纽扣间的缝隙,将外面发生的事情看了个一清二楚。小美人内心觉得东方不是个好人。同样是人类面孔、红头发,但这魁梧的白夜人举止粗鲁,作风流氓来,方信和他接触多了可没好处。但是东方吃霸王餐、打劫酒楼的卡其族老头,竟是为了给自己凑钱请灵医。这算是用坏的方法,做了好事么?蜻蜓小妖噘着嘴巴,脑子里有点糊涂。

走了十几分钟,站在山坡上向来路张望,牛头寮已被掩映进浓浓的绿海之中。

方信望着黑洞洞的地穴,停住了脚步,狐疑地向东方问道:“牛头寮的灵医,就住这种地方?”

地穴深不见底,丝丝的白色寒气从地穴里冒出。地穴的洞口前有两尊石像,石像人面獠牙兽身,手中捧着巨大的岩浆石头,身上冒着红色火焰。石头上的一滴滴岩浆和云朵样的火焰图案雕刻的栩栩如生。

虽然洞口的石像颇为威风,但方信却知道。在黄泉界西部,有钱有地位实力强大的妖魔,都不屑住地穴,而是以住在高耸雄伟的雌宫树屋为荣。灵医,不管怎么说都是黄泉界一种稀罕的人物啊,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就连法科月最低级的奴隶梦魇,都是住在破树屋里。

“别问我原因,我不是无所不知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住这种地方。”东方皱着眉头道“这是个可怜又可恶的老头子,你进去后就知道了。”

方信心中一动,听口气东方似乎和住里面的神秘灵医早就认识。

向下走了一百多米,一级级石阶上回荡着清晰的脚步声。

方信眼睛慢慢适应了眼前胶水般的浓稠黑暗。他改造过的身体里面,大部分都是疾风魔蚯材料,小部分里面含有恢复能力强劲的哈比族血液。而疾风魔蚯一辈子都生活在黑暗的地穴深处,触觉极其敏感。方信现在就完全靠着触觉,感知洞穴中微弱的空气流动,来判断前面道路的走向。而东方也在前面小心翼翼的走,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运用灵力之火来照路。

“别动!”前面领路的东方突然停住脚步,向身后的方信一扬手,小声警告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千万不能动!”

方信还是第一次看到东方如此紧张。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情,方信还是依照东方的样子,紧贴洞壁,右手小心环抱在胸口处。阿里安娜就睡在里面,他可不想小美人有什么闪失。

如坠冰窟。气温陡然急剧下降,丝丝缕缕的寒气刀锋一样割着皮肤生疼。方信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敏锐的知觉却知道空气中有种生物正在自己周围飘来荡去的。从空气的波动判断,这种生物有七八只的样子,冷冽的寒气就是从它们身上发出来的。

约莫过了半分钟,浓厚的寒气渐渐远离,方信心里暗自舒了口气。刚才那些寒冷生物,给予他极其强烈的压迫感,仿佛自己在它们面前如一只蝼蚁般。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些黄泉界生物的特征,比如说对力量强弱的敏锐直觉。那些寒冷生物,给他的感觉就是很强。

一点火花,从方信右手上肉眼难辨的蹦射而出。黑色的火焰,比黑暗更加深沉。

方信心中一颤:“该死!”他刚才一紧张,手腕处的灵骨牌有了感应。虽然他及时压抑住了心灵的悸动,那高温黑色火焰还是颤动了下。

嗖嗖嗖,空气突然鼓荡起来。凛冽冰冷的寒风从方信身后追过来。尖锐的物体高速破空之声,剧烈的疼痛侵袭了方信脑海。他刚才一感觉自己受到袭击,马上条件反射般用左手格挡,结果五指齐刷刷被切断。

方信的身体,前几天追袭他的犀牛怪魔桑,用尖锐的金属牛角顶了数百次都没事情,但现在,手指一下就被那阴寒的怪物斩断。

“快跑!”

东方感觉到身后的异常,回头一看,脸色白了。方信像一阵风一样从东方身边溜过去。

要说到逃跑,方信的速度惊人。一步窜出十几米,然后双手倏尔伸长十米,向洞穴两边的墙壁攀援借力,弹性十足的手臂抓住凸出岩石,猛地甩开身体,炮弹一样向洞穴深处射去。

电光火石间,方信已甩开东方百米之遥。“东方大哥,我去向那灵医求救,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坚持住啊!”方信玩命的向前逃亡,心脏剧烈跳动,一边睁眼说瞎话。

“不讲义气的小子!”东方懊丧地唾了句。就比方信晚了那么一刹那,他已经被飞来的怪物包围住。

这是一种半透明体的怪物,比之梦魇的黑烟状身体,这种怪物连影子都没有。东方心里深知这种怪物的可怕,因为这种怪物,就是洞穴里的主人——那怪老头制造出来的。这怪物对绝大多数物理攻击免疫,最怕的东西只有一种——火焰!

“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差一点小命送在这怪物手里。看来这回是要付出一点代价了。”东方叹了一口气咂吧咂吧嘴,自言自语道。

转瞬间,一片金铁交加之声后,锐利的冰冻寒气在东方身上割出数百道血痕。东方的身体,竟比方信疾风魔蚯的躯体更加坚韧!

东方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鲜红的血液潺潺淌落泥土里。坚硬如铁的冻土,一碰到东方的血液,像是沸腾的岩浆一样噗噗冒起气泡。一只只泥黄色的小人,浑身冒着熊熊火焰从泥土里钻出来。那模样,竟与洞*口的两尊石像颇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