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舞曲

第十章 叮叮当当的小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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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梅吉在脑中大叫,“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暂时避一下啊,”小仙子的声音听起来很理所当然,“竟然有人想要捉我,我还留在这干么?只要把你放在这里不管,等你死了后,那个做陷阱的人就会觉得这里不会再有弗莉了,因为按照常识,如果有人死在自己的地盘上,弗莉就会觉得她的住处不干净了,会搬到别的地方去,不是么?那时我再回来就行了。”

“可那时候我已经死在这里……”

“没关系,”小仙子说,“我说过,我可不是一般的弗莉。事实上,这里本来也不是我的地盘,是我把原本住在这里的其他小仙子都赶跑后占用的,再说了,我和你母亲很熟,所以,如果你非要死在这里,我并不是那么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啊,梅吉心中哀嚎。

“咳,我觉得、这么好的地方死了人……真可惜,我是为你着想,真的。如果……你非要救我的话……我并不是那么在意……你知道……我……”

“你想要我救你?”小仙子问。

“想。”梅吉承认。不承认不行啊。

“好吧,救你不是不可以,嗯,自从上次和我签定魔法契约的人死了后,我确实也感到有些孤独。所以,如果你可以和我签定一份契约的话……”

小仙子的话语顿了一下,有一瞬间,梅吉觉得她是在偷笑……她肯定是在偷笑……

“什么样的契约?”梅吉小声地问。

“契约的内容是这样子的……”小仙子叽哩咕噜地念了一大段。

“停,为什么是小精灵语?”梅吉满头大汗……事实上,相比起手腕上还在流着的血液来说,他觉得自己现在冒出的冷汗还更让他虚脱。

“啊,这个啊,只是我的个人爱好而已,”小仙子偷笑,“因为我觉得相比起肤浅的人类语言来说,小精灵语更古老,更庄严,更适合签定契约这种神圣而凝重的气氛,你不觉得么。”

“可我听不太懂……”对于小精灵语,他虽然能听懂简单的句子,但一些从远古传下来的艰涩难懂的复杂语言,只怕连新生代的小精灵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小仙子所念的很明显就是这种。

“啊,没什么,很简单,”小仙子说,“翻译成人类的语言,也就是由我帮助你进行魔法训练并提供魔力来源,而你要把我带在身边,并把我所教的魔法在人类的舞台上展示出来……差不多就是这样,没什么好在意的,每一种魔法契约简化起来都是这么几句,而且我是一个很特别的弗莉,从来不像那些坏心眼的小魔女或是恶魔一样,玩弄契约上的文字游戏,你只要按着我说的照念就可以了,没问题的。当然,如果你要我详细向你解说契约的话,也是可以的,我是一个很好的小仙子,不过,这得花一些时间,估计也就三五个小时吧……你确定你想听么?”

听你个大头鬼,梅吉恨恨地想。他已经越来越虚弱了,再跟她瞎扯下去的话,只怕还没弄清楚她的鬼契约,便已经死翘翘了,到那时,这个契约弄没弄清楚还真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想听?没关系,以后我再慢慢解说给你听,现在你只要跟着我念就可以了。你放心吧,我可是一个很棒的小仙子。”小仙子开始念她的那个叽哩咕噜的魔法契约。

无奈之下,梅吉也只好一字一句地跟她念着。随着契约的完成,他感到在小仙子与他之间多了某种联系,他能明显地感知她的存在,同时也“看”到了充斥在她与自己之间的精神桥梁上的自然元素。

“好了,现在得对付藏在暗处的那个家伙,”小仙子说,“但是你得明白,弗莉自己是无法使用出具有足够威力的攻击魔法的,如果只是幻象或是辅助魔法,还没什么问题。你有什么好提议?”

“我有一个朋友也被那个老头捉了,她是个德鲁依,”梅吉在脑中说,“如果你能让那个老头暂时离开她的身边,然后悄悄解开死老头加上她身上的法术的话……”

“这个并不难,看我的吧。我可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小仙子。”小仙子飞走。

过了一会儿,她又飞了回来,一直飞到梅吉头上,像是刚刚才发现他般,绕了几圈停下来,做出跟他交谈的样子。梅吉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只好配合着嘴巴一张一合的。

此时,通过隐身和伪装躲在远处的老头也看到了飞进陷阱里的弗莉,但他并没有急着拉网,毕竟弗莉虽然由于身体的限制用不出什么厉害的魔法,却擅长使用幻术。他用手在自己的眼睛上蒙了一会,口中低声念着咒语,然后猛然张开。这是能看破虚像的破幻之眼。

弗莉并没有随着破幻之眼的张开而消失,仍然飞在梅吉头上,虽然由于隔得太远无法看清她长什么样,但至少她肯定不是个幻像。老头小心地提起埋在身边的绳头,猛地一拉,梅吉身体下的那张网立时整个提了起来,将那个弗莉网在里面。

成功了。老头得意地跑过去,准备将这只森林小仙子牢牢抓住。但当他跑到梅吉身边向网里看去时,却又怔住了。确实有一只带着翅膀的小东西和梅吉一起困在网里,但却不是弗莉……它就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蝴蝶。

就在这时,从他刚才跑出的方向传来一声黑熊的怒吼,他的心中立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果然,被人释放的齐娅已变成巨熊愤怒地朝他冲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那张能封闭神力的网,但是由于梅吉还在网中,一下子根本解不开,更别提使用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扔开网朝着黑熊快速施法,想先一步将她打倒,然而施法的手势才刚刚开始,一个森林小仙子便已经飞到他的面前,手中的魔法棒挥了挥,一团小火球朝着他的脸直冲而来。他连忙将手一挡,小火球打在他的手背上。虽然森林小仙子的攻击魔法效力非常弱,但也还是让他痛了一痛,打断了他的施法。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齐娅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掌就把他打飞了。

******

“咳,你知道,我是跟你们开玩笑的,从一开始,我就打算要放了你们……真的……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小伙子,还有你,你是一个好女孩……你们应该不会为难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吧?我知道不会的……呵呵呵呵……”被紧捆着吊在树上的老头脸上堆笑。

“闭嘴,”梅吉用他的拐杖狠狠地敲着他的头,“没人告诉你你这个样子很恶心人么?”

“是的,我是一个恶心的可怜老头,”老家伙转笑为哭,开始打悲情牌,“每个人都讨厌我,我无儿无女没老婆,连家都没有,我真是可怜啊,一个像我这么可怜的人,你们怎么能忍心把我吊在树上啊?天地良心啊……”

“梅吉,”齐娅很肯定地对梅吉说,“你老了后,一定也是他这副模样。”

“这、这不可能……我没有这么……无耻……”梅吉不是很确定。

“别管他了,”小仙子在他的头顶打着呵欠,“我们走吧,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就是了。闹腾了这么久,我得找个地方睡一觉。睡眠对小仙子的皮肤有益,我可是一个很棒的小仙子。”

他们一起向山谷外走去,任由那老家伙在他们的身后又哭又求的。

“我们要往哪走?”德鲁依女孩问。

“如果你们是想去王城的话,”小仙子说,“我可以带你们翻过这座上,这附近我很熟。还有,小梅吉,在这几天里,我会教你怎样利用我所提供的魔力使用魔法,也会让你知道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出色的魔法师。我会让你走进魔法的殿堂,让你知道什么是奇迹。”

“真的可以吗?”梅吉激动地问。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骄傲地站在一个城市的至高点,挥手间,无数敌人灰飞烟灭,他看着脚下那些颤抖的人民,冷冷地说:这个城市已经是我的了,所有的男人都给滚一边去,所有的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孩们,现在就脱下你们的裤子吧,我来了……

“不过,”齐娅有些怀疑,“学习魔法,好像是需要魔法天赋的吧?”

“没错,一般来说,只有魔法天赋高的人,才能站在魔法的顶端,这就像一个伟大的音乐家,往往在小的时候就能展现出他在音乐上的天赋。从这一点上来说,由于我们与人类签约之前,并不是很了解那个人的天赋如何,多少也有点赌博的成分,”小仙子说,“不过对于小梅吉,我是很放心的。他的母亲可是个最出色的女巫,即使是在所有的黑安妮丝中,也是最出类拔萃的,她绝不可能去收养一个魔法天赋不高的人类男孩。而且,就算小梅吉的魔法天赋真的只有普通人的水平,我也能把他训练成出色的魔法师,这种事我以前就做过,要知道,我可是一个很厉害的小仙子。”

“我们明天就开始吧。”梅吉激动万分。

于是……

一天后……

“放心吧,这只是刚起步……”

两天后……

“别担心,你母亲可是个出色的女巫,她绝不可能……”

三天后……

“好吧,你的天赋是差些,不过没关系,我可是个很棒的小仙子……”

四天后……

五天后……

……

十几天后……

******

“真的,我是一个很棒的小仙子。”小仙子无精打采地说。

“可我到现在还是连一个魔法飞弹都发不出……”

“那是因为你实在是太笨了,”小仙子盯着梅吉,气得浑身发抖,“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像你这样连半点天赋都没有的人,不是半点都没有,是一丁点都没有,连在大街上随便抓个小孩都比你强,弄一只小猪来搞不好都会超过你……”

“我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齐娅无所谓地坐在一旁,舔着她变成熊从附近的蜜蜂窝里掏来的蜂蜜。

“也许不是我没有魔法天赋,是你根本不会教。”梅吉反驳。

“你竟然敢说我不会教?”小仙子再也忍不下去了,飞到梅吉头上冲着他的脑袋没头没脑地乱打,“你知不知道我教过多少大魔法师?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小仙子和小魔女羡慕我的成就?但是现在……但是现在……”

她静了一下,然后耸拉着头慢慢飞开:“她们会笑死我的,因为我竟然和这个世上最没有魔法天赋的人签了约,我竟然成了一个连魔法飞弹都发不出的魔法师的契约者。”

“谁说我连魔法飞弹都发不出?我只是还没掌握好,现在我就发给你看。”梅吉站好,深吸一口气,然后按小仙子教的开始集中精神,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抬走,猛地一指……

一道细小的红点忽地从他的手中飞出,大约飞了半米,便自行消失。

“我成功了,我就知道我能成的。”他兴奋地看向小仙子,然后便见到一个小火团正向他冲来,吓得他赶紧避开。

“你这也叫魔法飞弹?”小仙子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发狂地用小魔棒朝着梅吉甩出一个又一个小火球,“连刚出生的弗莉施出的效果都比你这好,你这个飞弹打到敌人身上能做什么?你还不如捡一颗石头扔过去。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她的生气简直是理所当然的。喜欢魔法是弗莉的天性,但由于她们自身的条件所限,只能寄希望于与她们签定魔法契约的人类,如果能帮助她们的契约者成为出类拔萃的魔法师,那对她们来说是最大的荣誉,在每一个森林小仙子或是小魔女面前都可以拿来炫耀。而如果与她们签约的魔法师一生都无法取得很高的魔法造诣,那简直就太丢人了。

“等一下,”梅吉灰头土脸地逃着,“我记得按照传统的契约,小仙子是不能攻击他的签约者的。”

“我在契约上修改了,你想怎样?”小仙子冷冷地说,手上仍然毫不留情。

梅吉的背上挨了一个小火球,痛得他叫了一声。

“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他停止躲避,猛地盯着小仙子。

“怎么个不客气法?”小仙子停下来反问,“把我先奸后杀?你得先把自己变小。向我吐口水?恭喜,那比你使用你的飞弹更有效些。”

“我是认真的!”梅吉严肃地看着她,慢慢凝聚着魔力。他能感到一股气流开始出现,在他的体内膨胀着,旋转着,直有一股破体而去的冲动。他庄严地念着咒语,眼中透出毅然决然的目光。

小仙子沉默地看着他,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梅吉慢慢抬起手,用强大的意念控制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他知道自己这一次一定会成功,是的,他知道……

然后……

“扑”的一声。

气泄了。

小仙子怔住了,连梅吉自己都呆了呆。

“放了个屁?”小仙子大怒,再次不顾一切地挥出火球,“你竟然放了一个屁?”

“等一下,这是个意外。”梅吉没命乱窜。

“我教了你这么久,你就学会了放一个屁?”小仙子紧紧地追着他。

“这个屁又不是你教的。”

“连个屁都不是我教的?”小仙子怒极,“你竟然说连个屁都不是我教的?”

梅吉被她追得无处可逃。

“她已经气疯了!”齐娅仍然坐在边上,一边舔着手指头上的蜂蜜一边冷静地评论。

******

梅吉连挨了好几颗小火球,衣服都烧了起来,在地上直打滚。

“一定是你不会教,你只是一个爱吹牛的弗莉,弄不好你根本就不会什么魔法。”反正已是弄僵了,他干脆豁出去。

“我不会魔法?”小仙子停下了盯着他,“好吧,我就让你看一看什么是真正的魔法。”

话一说完,她就整个人冲向梅吉,直接飞进了他的体内。

梅吉吓了一跳,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多了一个人,并且慢慢地控制了他的行为:“喂,你这是干么?”

“借用你的身体。”小仙子在他的意识里冷冷地回答。

“你怎么能这样做?我是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为什么不会有?”小仙子回答,“在这个位面上,人类的身体属于实体,而小仙子则跟来到这个位面上的恶魔或是其它非自然生物一样,属于非实体的存在。只要契约者愿意,便可以让与他签约的小仙子或是恶魔占用他的身体,这种事你没听说过么?”

“可我不愿意……”梅吉听说过这种事,抚养他长大的那个黑安妮丝便跟他说过。但这种情形很少发生,毕竟让恶魔之类的存在进入自己身体,便等于把自己的生命连同灵魂一起都交到了它们手中。

“你愿不愿意都没关系,”小仙子冷冷地说,“按照你和我签定的契约,当我这样做的时候,你不能拒绝。”

“……你到底在契约里动了多少手脚?”

“这无关紧要!”小仙子回答……用梅吉自己的嘴。

齐娅也忘记了继续舔蜜蜂,而是睁大眼睛看着“梅吉”先是自言自语,然后抬起手抚住他的额头,再慢慢地“抽”出了某个发着白光的小东西,一甩。齐娅连忙伸手将那小东西接住,才发现那是一个被小光球包着的、赤身**的“小梅吉”。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小梅吉”在她的手心中气急败坏地叫着。

“等一下再说。”占用了他的身体的小仙子一脸的肃然,他(她)慢慢地将两手张开,像是在拥抱天地,然后再轻轻地拢在一起,“我先让你看看,什么是魔法。”

齐娅的嘴巴越张越大。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梅吉的脸上也可以显露出这么庄严的表情,他是那样的自信,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他不需要奇迹,因为奇迹就是他,他不需要力量,因为力量无处不在。

“什么是魔法?魔法就是天空,就是大地,就是将大自然的神秘悄悄地展示在世人的眼前。魔法就是可能,可能行走在天空,可能呼吸在海中,就算是这整个世界,也有可能是你不经意间做出的一个梦……这就是魔法。”他双手划了一个圈,然后一振,无数道七彩光影突然出现,窜上天空,爆炸、飞旋,落在地上,成风、化雨。

齐娅和她手心中梅吉的灵体都只能呆呆地看着,那是一种震撼的场面,像是一个梦,凡视线可及的范围,树木都在断裂、重生,天空中冰雹与阳光交错落下,土地里长出巨型的花朵与果实。水精灵在飞翔,火精灵在舞蹈,就仿佛天和地都在经历着一次创世般的蜕变。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幻像,而是真实的,真实得就像整个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

此时,在山脚下,有一个前行的队伍。队伍中间的是一辆精致的马车,马车前后各有几名护卫。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问道。

“荫檬小姐。”一名护卫紧张地指着山腰上,“你看那里。”

女孩抬头看去,然后便也见到了那绚丽多彩的景像。

“那是……”她简直合不拢嘴。

“这一定是神迹。”一名护卫兴奋地说。

而同一时刻,一些隐藏在暗处注视着这只队伍的人,也全都停止了动作。

在这些人中,有一个苗条的少女,和一个背着魔剑的少年。同样的,他们都在看着远处的奇景。

“那是魔法,”少女压低声音说,“只有大范围的自然魔法,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背着巨剑的少年淡淡地问:“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少女摇了摇头。如此强大的魔法,在费尔王国根本没有几个魔法师办得到。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因为没有多少魔法师愿意留在费尔王国的缘故,毕竟,在这个由教会控制的国家里,魔法师并没有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尊重。

山脚下的那只队伍又开始上路了。

“我们动不动手?”魔剑少年皱了皱眉,盯着那辆载着女孩的马车。

“还是暂时放过他们吧,有的是机会。不管山腰上的那个魔法师是谁,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少女回答。

“我另有任务,不能等太久。”

“没关系,”少女淡淡一笑,“目标只是一个小女孩,我一个人就能轻松解决。让你留在这里,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少年冷冷地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约书亚。”少女却忽地叫住他。

他停住脚步。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少女盯着他的背。

“……不关你事。”少年离去。

“确实不关我事,”少女低声说着,脸上现出一种残忍的笑容,“但你也别小看我。你们都别小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