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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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西门庆与金瓶梅的前世宿缘

公元二千零一十八年农历七月初七日,是《金瓶梅》中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等一干风流女鬼转世为人的日子。

当年,作者兰陵笑笑生为小说《金瓶梅》取名时,在西门庆的众多妻妾中挑出三个最最得宠的,并在她们的名字中各取出一字,取潘金莲的“金”字、李瓶儿的“瓶”字、庞春梅的“梅”字,遂合成《金瓶梅》的香艳书名。

明朝万历丁巳季冬,东吴弄珠客在《金瓶梅序》中称:“……金莲以jian死,瓶儿以孽死,春梅以**死……”对这三个风流女鬼的前世作了一个大致不错的总结。

自从离开《金瓶梅》的世界,距今已有九百年光阴,美丽温柔的李瓶儿不知做了几世几代的哈巴狗,今天才得转世为人。

被西门庆第一得宠的丫头,庞春梅则做了无数代的蝼蚁,不仅不知春秋,甚至连何为朝夕也从未弄明白过,因为蝼蚁朝生夕死,从来活不满24小时。可能是因她前世太刁钻古怪,太尖酸刻薄的缘故。那只无形之手,故意让她每天死一次,不断地生生死死。活得卑贱,死得轻易,活得稀里糊涂,死得也稀里糊涂。

九百年中,潘金莲活得最辛苦,她做过猪狗,做过豺狼,做过粪坑里的蛆,厕所里的鼠,做过爬墙的壁虎,午夜的蝙蝠,受人驱赶,任人宰割,没过过一天象样的日子。

今天,这一干风流女鬼终于可以转世为人了。

出了森严的阎罗殿,众女鬼被押上了高悬半空,下临无地的奈何桥。她们还来不及辨出个子丑寅卯、东西南北,就被押解的众小鬼,冷不防在屁股上狠揣一脚,一个筋斗直摔下桥去,三魂悠悠,七魄荡荡,或徐或速,飘飘扬扬,堕入红尘世界,各自投生去了……

等到西门庆赶到奈何桥边,眼睁睁看着一群妻妾正风流云散,乱乱纷纷,飘飘荡荡摔下桥去,刹时间便消失在愁云惨雾中,不见了踪影。

他急惶惶返身赶回阎罗殿,指着阎王老儿的鼻子大叫:“好你个阎王老儿,你哄得俺好苦!想俺西门庆九百年来,在你的阎罗殿上值班当差,任什么凶神恶煞、冤魂厉鬼都为你手到擒来,格杀勿论!没日没夜,无始无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好了让俺与众妻妾一起托生为人,再做夫妻!身为阎王,你怎可言而无信?让她们先行去了?”

阎罗王面南而坐,自觉理亏,九百年来,这个西门庆对自己忠心耿耿、说一不二,真是一把好帮手。由于他功劳卓著,三百年前就已抵消了前世冤孽,有资格转世为人。他却偏要等一干妻妾一起转世,可以重续前缘,再做夫妻。一等就等了三百年。

是自己一时疏忽,女鬼们转世时竟忘了招呼西门庆一声,现在可好,时辰错过,覆水难收。

西门庆见阎王沉吟不语,面有难色,凭他的机灵干练,立即明白不可卤莽。西门庆毕竟是一代枭雄,懂得分寸拿捏,随口就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您老随便想个法子,让俺比这些娘们大上几岁,总不能叫俺这个老公反比老婆小啊!”他装出一脸诚恳的样子。

“你这鬼贼精,入胎就不肯吃亏。”阎王笑骂。

“贼精才给您老办得好差。”西门庆做个讨好的嘴脸。

“也罢,正好有一家也是姓西门的,有个小子,名教西门庆生,刚满十二岁,寿却到了,此刻正在双湖市的一家医院接氧气呢,”阎王爷掐指一算:“你去把他替了来,就做那西门家十二岁的儿子,岂不便捷?也免得你的本家——西门庆生的父母伤心。”

“那家财势如何?您老总不能叫俺去受穷吧?”西门庆咧嘴一笑。

“鬼灵精!”阎王笑着骂道:“我恨不能叫你生出来就没有肚脐眼,让人人都知道你是个坏东西!”

“千万别,看在俺九百年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求您了!”

“那家颇有财势,管保你丰衣足食,还是个独子。”

“最最要紧的是,千万别让俺失去记忆,到时候见了老婆的面,也认不出来,弄出当面错过的怨枉事,岂不枉费了您老的一番美意!”西门庆赶紧拍马屁。

“马屁少拍,下去了给我除暴安良、除恶扬善,这可是你次行的主要目的!要是你敢惹事生非,哪怕干上一件坏事,我就让你立即死回来,让你好梦难圆!”阎王爷正色说。

“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早就牢记在胸,这回下去不干出个样儿来,决不回来见你阎大王!”西门庆拍着胸脯保证。

“要去赶紧,再迟就来不及了。说话间,你的那些小娘子,都已经三四岁了,你最多就比她们大个两三岁。”阎王说。

“您还没答应,让俺记得前生前世呢。您不答应,俺就不走!”西门庆死乞白赖,跟阎王爷讨价还价。

“好好好,就依了你,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不过,话说在头里,这遭儿回来,还得给我再当五百年的值殿将军。”阎王爷可不是吃素的,谁也别想在他那里占到便宜。

“好,一言为定,驷马难追!这遭儿回来,再给您当上五百年的值殿将军!俺西门大官人豁出去了!”

说完西门庆一个箭步蹿出阎罗殿,向着奈何桥飞奔而去。

阎罗殿上总共有四个值殿将军,几百年来称兄道弟,关系绝好,因为西门庆资格最老,被公推为大哥。另三个见西门庆要去凡间圆梦,立即追了出来:“大哥,慢走,我等有好东西相送……”

西门庆边跑边回头问:“有什么好东西赶快拿出来,我要来不及了!”说着已经到了奈何桥边。

三人都知道对于西门庆来说,此刻的时间可谓一刻值千金,立即把各自的宝贝递了过来:“老大,这是我的定海珠,只要含在口中,任何大洋长河都任你遨游,任何水族都不是你的对手。等你回来可得还我!”老二鲸鱼王说。

“大哥,你只要把我这飞行圈带在右手中指上,立即就会飞起来,要多快有多快,而且它具有隐形功能,想什么时候隐身就什么时候隐身。”老三飞禽王说。

老四巨力王把一根比火柴棍略粗略短的小棍子放在西门庆手上说:“遇到强敌,只要随手一挥,它就会按照你的心意变长变大,同时使你的功力增强百倍,任何强敌都不是我这巨力棍的对手。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但是,你只能用它行善或者防身,如果想用它做恶事,它就不会听你的使唤了。”

“对,我们的宝贝,也只能行善,不能作恶!”老二老三同声叮嘱。

西门庆接过宝物笑着说:“放心,这九百年可不是白修炼的,你们还不知道大哥我,早已经改邪归正,这次入世,最大的心愿就是除暴安良、除恶扬善,让人世间的苦人儿拖离苦海,让人间变得美好一点。”他把三件宝物装入自己的宝贝乾坤袋中。为保险起见,他将乾坤袋往口中一含,转身飞快地登上桥顶,摆个大鹏展翅的架势,一跃而下。

“大哥,有什么难事记得回来找我们,我们一定全力帮你……”三兄弟追到桥顶,齐声叮嘱,眼睁睁看着西门庆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这正是,螯鱼拖却金钩去,摇头摆尾总不回。

第一篇**的灵魂进入羸弱少年的躯体

第一章西门庆借尸还魂

西门庆眼前一黑,自己的身体仿佛进入一个通道,在向前疾飞。耳旁只听见呼呼的风声,迅若奔马,疾如雷电。他紧闭嘴唇,牢牢含着乾坤袋和弟兄们送他的三件宝贝,感念着他们对自己的手足情分。

他的意念中,似乎经过了几万条河,几千重山,几百个城市村庄。霎时间已来到一个灯火如海的大城市,他在一家医院的一个病房的窗前停下,只见一群人正围着一张白色病**一个小小的人儿大哭。

他突然意识到:不好,要坏事儿!如果错过了交接的时辰,他将进入不了这个少年的身体,他将错过转世为人的千载良机。西门庆心下着急,不顾一切就想一头扎下,突然看到两个小鬼,正用铁链将少年的魂魄从**拉起,拖着就走。

西门庆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来得不快不慢,恰倒好处。眼看着那个叫西门庆生少年的魂魄刚一离开病床,他立刻悄无声息地扑入少年的身体,只觉得头一晕,眼一花,瞬间失去了知觉。

一个陌生的灵魂,进入一个陌生的身体,灵魂把肉体巡视了一遍,体会了一遍,觉得还算恰当,还算惬意,片刻间就安顿了下来。

西门庆觉得被人们包围得水泄不通,耳畔是伤心的哭声,有几双手臂将自己紧紧抱住,弄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奋然一挣,想要突破重围,却觉得有劲儿无法使。他撑起眼皮,终于看到了周围的一切。

紧紧抱住自己的中年男女,不用说,就是西门庆生的父母。一想到以后要管这两个人叫父母,立马觉得一阵烦躁,不由得叫了起来:“快放开,你们要把我闷死啊?”

闹哄哄的哭声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回头看着他,病房一下子静得出奇。

“孩子,你……你……你终于醒了!”中年女人捧起他的脸,泣不成声。

“庆生,庆生!你终于挺过来了!”中年男子抱着他的肩,轻轻抚摩着。

“医生快来,我们的庆生活过来了!”众亲戚都欢欣鼓舞。

医生问讯赶来,也大为惊诧:“刚才明明心跳和呼吸都没有了,怎么一下子活过来了?”

他用各种仪器一一测试,居然一切正常,特别是心跳,比以前不知要有力多少倍,这哪里是一个十二岁少年的心跳,简直比成年人更强壮。不禁高兴得直挥手:“奇迹!奇迹!简直是奇迹啊!这在医疗史上也是个奇迹!对,我得向院长报告去。”他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了病房。

西门庆对这些从未见过的医疗仪器发生了兴趣,他一骨碌下了床,把各种还来不及撤走的仪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这时院长在一帮人的簇拥下,走进了病房。见一个垂死的病人,居然站在那里观察医疗仪器,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毕竟是院长,见多识广,他定了定神问道:“西门庆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别人叫他西门庆生,西门庆觉得特别别扭:“我叫西门庆,不叫西门庆生!”

他对着众人大声说:“我上辈子就叫西门庆,这辈子还叫西门庆!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突然他感到嘴里有东西搁牙,猛然想起他的宝贝乾坤袋和兄弟们送他的宝贝,奇怪它们怎么都跑出了乾坤袋。他赶紧用舌头仔细分辨了一下:圆的是定海珠,戒指状的圆环是飞行圈,长圆的小棍是如意棍,软软的象个小团子的是自己的乾坤袋,四件宝贝居然各自为政,都好好地分别待在嘴里呢,这才放下心来。

他走到窗前,背对众人,起手按住嘴,偷偷将四件宝贝吐在手上,紧紧握在手心里。

所有的人都觉得惊诧莫明:这孩子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怎么竟然就象换了个人似的?

庆生的父亲西门广也意识到孩子的脑子是不是被高烧烧坏了,他走到西门庆身旁,有意试他一试:“孩子,你认识我吗?”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西门庆不假思索,冲口而出。

完了完了,这孩子人都不认识了!父亲还不死心,继续问:“那,你妈妈呢?她在哪里?”

“妈妈?嘿嘿,我妈早死了!”西门庆看着这帮穿着奇怪的陌生人,一脸的不耐烦。

庆生的母亲许霞,再也忍不住了,她冲上前,一把抱住了西门庆,哭道:“庆生,我是你妈妈,你怎么连最爱你的妈妈都不认识了?”

被一个陌生人抱着脑袋,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西门庆大叫:“别碰我!”一把把许霞推得老远,他圆睁双目,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告诉你,你的庆生早死了,你难道没看见?他刚刚被两个小鬼用铁链子套走了。”

“疯了,疯了!这孩子彻底疯了!”

“别是撞了什么邪了?”

“不对,象被什么妖怪附体了!”亲朋们议论纷纷。

“我看,象是借尸还魂!”一个常看小说的亲戚,很有把握地判断说。

西门庆觉得还是这人有点见识,一语倒是提醒了他:千万别寒了这家父母的心,毕竟自己现在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还得kao这两个所谓的父母养活。一旦被他们识破天机,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他不由得低头看了一下今生的自己,瘦瘦小小的身体,再看一下自己的手,纤细洁白,十指尖尖,怎么象女孩子的手?

他觉得心头一动,猛然想起,还不知道今生今世的自己,长个什么摸样:“快,快拿铜镜来,我要照铜镜!”

“铜镜?什么铜镜?……照铜镜!对了,是要镜子吧?”众人这才想明白。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西门庆生活的宋代,人们都用铜镜照面,他所谓的铜镜,绝对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玻璃镜子。

院长虽然对小病人的反常举动觉得奇怪,但必须装出镇静的样子,回院长办公室再好好研究研究。他命护士去取一面镜子来,一面安慰了病人家属几句,带着众人离开了病房。

趁着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西门庆赶紧回到**,钻进被窝,想把三件宝贝装入了自己的乾坤袋,可是乾坤袋一点动静也没有,依然只有一个瘪瘪的小团子那么大,就象一个普通的丝织小囊一样,再也不会任意伸缩,更不会按着他的心意一隐而没。所以它再也装不下另外那三件宝贝,使它们掉在他的口中,碰得他的牙齿咯咯地响。

西门庆这一惊非同小可,如果他的乾坤袋失效的话,那就意味着另三件宝贝也同样失效,天那,也就意味着他西门庆今生失去了前世的异能,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怎么能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一个拥有非凡异能的值殿大将军,一个大宋西门宗的开创者,居然瞬间变成了个普通人,却还清晰地记得前身前世的一切,这可比杀了他都难受啊!

他无奈地将四件过气的宝贝装进了衣服口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呢!”

听的众亲友大惑不解,小小的人儿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这时镜子已经取来,西门庆接过镜子,发现这面铜镜特别明亮,一照之下,他呆在当场。

镜子里是一张妩媚秀丽女孩子的脸,白如凝脂的皮肤娇嫩欲滴,细细长长的眉如春天的远山,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要多动人有多动人,琼腰鼻精致挺拔,最最该死的是那张樱桃小口,以后怎么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他情不自禁地大吼一声:“阎王老儿,你把俺害惨了!玩笑可不能这么开……”

众人冷不防被他粗野的吼声,吓了一大跳。

才吼了一半,西门庆屏住了呼吸,他突然想到该检察一下自己的内力和真气,可是在西门庆生柔弱的身体里,有的只是病气、晦气,哪有半点真气?他只觉得浑身绵软,竟找不到一星半点的真气。

他还来不及气馁,又一个不祥的念头向西门庆袭来:大事不妙,莫不是……他赶紧起手往下一摸,还好,他摸到了自己的小鸡鸡。他长舒了一口气:玩笑归玩笑,阎王老儿总算手下留情,没把他投生成个女人。

且慢,刚舒心了一会儿,他的心里又一阵发紧。不对啊,这小鸡鸡怎么那么小呢?西门大官人的鸡鸡一向是伟岸挺拔,天下无敌的!他又一次探手向下,不免倒抽一口凉气,那么小的一个小疙瘩,拿他派什么用场?天那,完了!

他往病**一倒,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父母亲朋好友全体莫名其妙。哭着哭着,他睡着了。

第二章穿越九百年悠悠岁月

一转眼,十天过去了,西门庆出院也已一个星期。

对他来说,这十天,实在是不同寻常的十天。他来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面对着一个全新的时代,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家庭,扮演着一个从未谋面的角色。

以他的聪明,十天的时间,已足够他初步适应全新的环境。最难的莫过于语言文字关,他的北方方言,一下子无论如何适应不了软糯的南方话,他的唯一办法,就是多听少说,甚至多听不说。

在文字方面,生活在宋代的西门庆,熟悉的是用毛笔书写繁体字、文言文,现在要他一下子改用钢笔、圆珠笔写简体字、白话文;本来,书房里全是竖排版的线装书,现在面对的却是横排版的平装书。反正,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要多不适应有多不适应。

倒是客厅墙上挂着的大彩电,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他无论如何不能理解,如此光怪陆离的世界,怎么装得进这么扁扁的一个黑匣子中。

还有什么电话、电炉、洗衣机,冰箱、空调、地暖……种种新玩意儿,让他觉得无比新奇,还有什么机器人、机器狗、机器猫,声控、电控、指纹控,什么报警系统、循环系统等等都让他目不暇接。

白天,趁着父母上班之际,西门庆就抓住家里的佣人李妈,把这些新鲜玩意儿的用法和用途告诉自己,没几天,已全部学会。

最有意思,也是最难学的是自己房间书桌上的电脑,连李妈也不会,他只能暂时放下。

这十天,最令西门庆担忧的是,他始终找不到体内的真气,他一遍一遍地搜索,不厌其烦地用尽各种办法,也唤不回伴随了他九百年的真气。一个武者,一个修炼了九百年的修为者,居然有朝一日真气尽失,真是令他懊恼无穷,气馁无尽。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一遍地摆弄着那四件宝贝,希望它们哪怕有一点儿动静也是好的,可是彻彻底底地没有,不管他用尽了一切方法,依然无济于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泡在小小的花园里,凭着前世的记忆苦练武功,打拳踢腿,希望借此使西门庆生留给他的娇嫩身体,逐步强壮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父亲西门广告诉他明天该去上学了。西门庆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他实在吃不准,现代意义的学校会是个什么样子。而且他既不知道这个学校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读哪个班。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还不能问。如果一问,西门广和许霞一定又会大惊小怪地嚷嚷:完了,完了,这孩子傻了!

第二天早晨,临出门,西门庆对父亲说:“哪有你这样的父亲,你儿子大病一场,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过来了,从医院出来才十天,就逼着我去学校上课,我再病了死了,看你后悔都来不及!”

“你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冲!什么时候学会的?”西门广奇怪地看着儿子,这个乖宝宝病了一场,居然说话都变得厉害起来了。

“是我在医院里躺那么多天,去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才悟出来的。做人不能懦弱,懦弱就会被人欺负,别说人,连小鬼也要来欺负你。”

西门广见他说得又离谱,又好象很在理,只能摇着头笑道:“那好,就让你再养十天,十天后一定得去上学了。”

“哇哈哈!老爸真好!”西门庆欢呼着,扭头跑出门外,一溜烟就不见了。

西门庆骑着西门广淘汰下来的摩托车,在双湖市到处乱窜,体会着风驰电掣的快感。学会开摩托车,这是他十天来的一大收获,他觉得这摩托车,不比前世骑的马差多少,也不象骑马那样颠簸。

一逛一逛,就从城东逛到了城西,不知不觉间,已经出了古城区,来到了双湖市的西郊。

猛抬头,发觉前方有淡青色的一带远山,起伏绵延。

“这里居然有山!我得好好去玩玩,好久没爬山了,几乎都忘了爬山的滋味了。”

摩托车疾驰而过,在车流中灵活地穿梭,超越了无数的小轿车、面包车、公交车、大卡车,引得众司机忍不住骂娘。

西门庆根本不懂什么交通规则,他还是九百年前恶少的派头,只管横冲直撞,要的就是那种近乎飞起来的速度感!什么红灯停绿灯行,他一概不知,他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闯着红灯,向着城西的远山飞驰。

当然,他并不知道,他这样的狂开,被现代人称之为“飙车”。并非双湖市的交警没发现,实在是因为西门庆的车飙得太悍了,一转眼就窜出了他们的视野,失去了踪迹。

开着开着,西门庆突然发现,远山已近在眼前,他发觉一个山头上,竟有一座宝塔,还有一些古老的寺庙建筑。

他立即决定上去逛逛,石砌的山路在林间穿行,路边有叮咚的泉水声,伴着游人的脚步,茂密的树林一片葱茏,踩着树隙间落下的的班驳光影,有婉转的啼鸟在林深处歌唱。

久违的山花野鸟之间,久违的清泉石上流的境界,久违的阳光林间不生尘的闲暇。

“人间真好!九百年前的人间很好,九百年后的人间更好!”

做了六百年阎罗殿的值殿将军,西门庆看惯了人间的生离死别,看惯了人生最后一刻的痛苦,以及阎罗殿的森严,地狱的阴森恐怖。面对着良辰美景,不由得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他的心是愉悦的,他的精神是奔放的,他默默地想:“我得好好地做一回人,好好地体会一番人世间的美好。”

信步走去,他偏离了上山的正道,循着那一条幽静的山道,追寻着泉水潺潺流动的脚步。

他远离了游人的喧嚣,市廛的俗尘,向着山的幽深处走去。

抬头仰望,山顶上突然出现了一座华美的高台,周围殿宇巍峨,琳宫参差,果然是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西门庆心头生起,他加快脚步,直上高台,原来这高台建在山的最高处,凭栏远眺,周边群山环抱,一座大城气势磅礴地铺展在脚下。

“这就是双湖市吗?竟然有如此庞大的规模!原以为九百年前的汴京,是人间最大的大城,谁能想到,区区一个江南城市,规模和气势,竟比当年的汴京更胜十倍!时间啊,太伟大了!它能创造一切人间奇迹!”

“时间啊,也太可怕了,它能淘尽人间一切!我西门庆九百年前的一切,都在哪里?我的金莲,我的瓶儿,我的春梅,你们都在哪里?还有月娘,玉楼,娇儿,你们又在何方?你们知道吗,我西门庆,又回到人间来寻找你们了!快点lou面吧,不要让你们的夫君我找得太久!”

西门庆正在自言自语,忽听到身后一声浅笑:“哪里来的半大小子,竟敢闯上我的姑苏台!真是胆大妄为!”

第三章姑苏台上遇西施

西门庆猛回头,只见一个绝色佳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他定神细瞧,这个古装佳人,竟有几分神似潘金莲。

“金莲……金莲!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变样了?叫为夫的好找啊!”

西门庆飞奔向前,就想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美人轻灵地一闪身,让他抱了个空。

“你找死啊!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理!”

“本宫?金莲,难道你……难道你当了谁的皇后、贵妃,居然自称起本宫来了?”

“谁是你的金莲?卤莽的小子!这里是吴王特意为本宫修筑的姑苏台!”

“姑苏台?吴王?你不是潘金莲?你怎么会不是潘金莲呢?我感觉得到,你就是我的金莲!”

“你这个痴情的人啊,你找你的潘金莲,怎么找到了我这里?要知道,这里是吴王为我建的姑苏台,这姑苏台住的当然是吴王的宠姬——西施,这里怎么可能有你的潘金莲呢?”美人似笑非笑地说。

“可是,你怎么跟金莲长得那么象呢?你不要哄我,我西门庆可不是这么好哄的。”

“信不信由你,”自称西施的美人,双眉微蹙,用手捧着心口轻轻一叹:“你看到了吗,两千五百年来,这姑苏台的春色年年依旧。那边是西施井,是我每天对井理妆的地方;再过去就是响屐廊,那是我穿着木屐,为吴王献舞的地方。

她若有所思,若有所盼:“可是吴王的灵魂从来没回来过!可恨的勾践打败了吴国,却忘了我这个有功之人,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最可恨的是范蠡范大夫,把我从浣江边请出来的时候,曾信誓旦旦地答应过我,事成之后,带我一起翩然离去,泛舟五湖,可是却至今不见人影。他们都不象你这么有情有义,过了一千年,还没忘记你的潘金莲。”

西门庆被她说得云里雾里的,信也不是,不信又不甘。

西施见他痴痴的摸样,就说:“看在你有情有义的份上,我送你一面镜子,它是用打造鱼肠剑余下的精铜打磨而成,日后如果你想见我,可以对着镜子叫一声我的名字,我就会立即出现在你的身旁。”

西门庆接过镜子,也不说声谢谢,却好奇地问:“鱼肠剑?你知道鱼肠剑在哪里吗?”

“真是个不可救药的男人,人家好意送你‘日月情镜’,你却一点都不当回事,至于鱼肠剑么,知道也不告诉你。”美人似有不悦。

“都说英雄爱宝剑,鱼肠剑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宝剑。我在九百年前的宋代就听说了此剑的威名,却怎么也找不到。没想到今天机缘凑巧,就请你这个历史上的大美人,把历史上著名宝剑的踪迹告诉我吧!”西门庆诚恳地说。

西施似笑非笑地说:“既然知道鱼肠剑的威名,岂能轻易得到?以你现在的功力,想要得到此剑,无疑痴人说梦。有时间还是多看看我送你的镜子吧。”

话音未落,美人已不见了影踪,所有的楼台亭阁也统统消失,眼前依然是灵lou山顶的山石树木。只有西施送的镜子还在手中,西门庆很无语,也很无奈地走下山去。

回到家,西门庆一夜无眠,反复把玩着自称西施的美人,送他的日月情镜,反复回想着灵lou山顶的奇遇。

那雄伟壮丽的姑苏台,那个与金莲七分神似的西施,曾经是那么逼真的存在,却又在转瞬间化为乌有,真的是亦真亦幻,似梦非梦。

你说它是真,它却仅仅是灵光一现,在转瞬间就失去了踪迹;你说它是幻,手中的铜镜却是个真实的存在,那是西施因为赞赏他的多情,而送他的极其稀罕的礼物。

西门庆转念一想,不管它是真是幻,人世间的很多事情,本就如梦似幻,亦真亦假,你以为真,它就是真,你以为它是假,它也就真不起来。所谓的“假作真来真亦假,无为有处有亦无”。

第二天一早,西门庆骑着他的摩托,又出发了。

来到灵lou山脚下,根据昨天的记忆,循着那一条幽静的山道,追寻着泉水潺潺流动的脚步,他又来到了那条幽深的山道。

西门庆从身边摸出铜镜,对着它大声呼唤:“西施……西施仙姑!你快出来!”

可是西施没有出现,姑苏台也没有出现,只有林间的清风嬉戏着,轻轻xian动西门庆的衣衫;只有脚下石间的小溪,奏出了一串明丽的琶音。

山鸟在稠密的深树间瞅啾,野花在晨lou中苏醒,灵lou山如削的巨石,寂寞地挺立千年。

西门庆孤零零地站在这山花野鸟之间,想着他千百年来的心事,等待着两千五百年前,那个美丽仙灵的神光一现。

他想:她一定会来的,否则她不会送我这面铜镜,如果她不来,这面铜镜也不会叫做日月情镜,如果她不来,她也不用在临别时,给我重逢的承诺。

何况,她是那么的美丽,她的美丽中,有着令人心碎的寂寞,她在等待吴王,吴王不可能出现,因为她给他设了一个局;她在等待勾践,勾践也不会出现,因为勾践只爱江山,不爱美人;她在等待范蠡,范蠡竟然也没有出现,他做生意去了。

是啊,有情人就一定能终成眷属吗?何况范蠡的诺言,可能本就是一个空洞的谎言。

两千五百年的等待啊!这寂寞千年的岁月,叫一个美丽的女孩如何承受!红颜易老,岁月无情,可是西施的美,却永远不会凋零!她的美犹如朝lou,灿若朝霞,她的美定格在两千五百年的悠悠岁月中,定格在两千五百的历史长卷里。

“我西门庆何其有幸,见到了她清丽婉转的千古之美,我西门庆一定是个有缘人!

我从她的美丽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容颜,我的潘金莲!为什么跟她会有七分神似?要论生前的身份,死后的地位,我的金莲都不能与位列‘四大美人’的西施相比,可是金莲在我西门庆心目中的地位,却是无人能及,无与争锋!”

西门庆正想得入神,忽然觉得有一只纤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肩上,他回头一看,正是西施那寂寞千古的美丽容颜,只见两行清泪,正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他温柔地握住她搭在自己肩上的纤手,轻声说:“别难过了,我理解你独立千秋的寂寞情怀。都是我们这些男人不好,都是我们这些男人太不懂得怜香惜玉,谁让你偏偏认识了那些帝王将相!他们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大男人。大男人重视的是大事业,大男人重视的是江山社稷,女人只是他们华贵龙袍上精致的点缀,利用完了就可以随手抛弃。”

“我西门庆虽不是帝王将相,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我要做大事业,但我更爱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管你是西施,还是金莲,我都会爱你,呵护你,给你温暖,给你一个大男人的情怀。”

西施的寂寞花容,终于lou出了浅浅一笑:“西门庆,你真是个情种,怪不得有那么多女人爱你,为你魂牵梦萦!

“现在好了,你终于离开阎王老儿那阴森的阎罗殿,回到了人间,好好地去爱你那些女人们吧!今生今世的她们,正闪耀着青春的芳华,正等待着你关注的目光,温暖的情怀,至于我,已寂寞得太久太久……

“今天我来赴约,是为了实践我的诺言,告诉我,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我会努力去帮助你。”西施许诺。

“我……我没有什么要求你,我只是想见到你。昨晚,我一夜无眠,满眼都是你的影子,你勾走了我的魂魄,我恨不得半夜就来到你的身边。”西门庆动情地说:

“走吧,随我回家,我不能让你继续生活在这寂寞的千年古台,我会把我能给出的所有爱情,都给你。我要用我热血男儿的情怀,去温暖你寂寞凄凉的芳心。”

“不不不!”西施迅速抽出被西门庆握住的双手,惊慌地向后退去:“我只是活在历史中的人物,再也不可能回到人世间!家,对我来说,是一个多么陌生的字眼,两千五百年前,当我离开苎萝村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家;家,对我来说,是一个太奢侈的字眼!我只能在这姑苏台上独立千秋,饮尽我孤独之杯中的玉lou琼浆。”

她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空灵的晨雾间。

西门庆狠狠地砸着自己的脑袋,呼唤着:“回来!你快回来!是我的要求吓着你了吗?是我想带你回家,让你惊吓了吗?我答应你,再也不提这种可笑的要求!可是你快回来,我已经不能没有你,西施!哪怕让我再看你一眼,我也会心满意足。我就立即回去,努力练功,我一定好好地到学校去读书,学这个世界应该学的一切知识。”

西门庆干脆躺倒在山石上,大哭起来:“西施,只要你再让我看你一眼,我答应你,我马上就回去!如果你不再出现,我就不走了,我就在这山上等你!你一天不出现,我就等你一天,你十天不出现,我就等你十天……”

遥遥的空中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西门庆,你真象个孩子,居然敢跟我耍赖。好吧,就让你再看一眼,就立即给我回去!”

在树梢的顶端lou出姑苏台的一角,西施的衣袂在栏杆边飘举,她的明眸芳容,如惊鸿一瞥。

西门庆飞身从石上跃起,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可是眼前,除了蓝天白云,林木萧萧,哪里还有西施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