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好一会儿,一阵冷风吹了过来,缓缓飘落的雪花改变了下落的轨迹,而我也回过神,意识清醒过来。
我低下头看了看,脚下的周围,已经是薄薄的一层白雪,几秒钟之后我重新弯下身子,把眼前那个被石头压住了一角的纸飞机拿了起来。
纸已经有些发软了,上面还依稀能看到一些污点。
拿起信纸的一瞬间,我的鼻子又开始不争气地酸了起来,因为我知道,很清楚地知道,这是王佳慈留在这里的,是她用石头压在这里的。
在我所认识的世界里,这是独一无二的叠法。
我看着自己手里已经有些破旧的信纸,眼前浮现出了那天下楼的时候,王佳慈半天才下来时候的画面。
当时并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才想起来,一定是那个时候,她叠下了这个信纸,并且用石头压住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把它拆开了。
等拆开之后,我只朝纸上看了一眼,眼泪就差点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纸上只有简单的几句话,我看着那清秀的字迹,眼前仿佛出现了王佳慈的身影,她就站在我的面前,微笑着一字一顿地朝我说道:“我猜,你一定会看到的。生日快乐,小小铭。”
本以为在这个日子里自己不会听到王佳慈的祝福了,却没想到,她早早地就写好了这样的话。
她一定知道在她离开了以后,我会独自来这个楼顶吧?
她一定也知道,在这个日子里,我会多么想她。
想到这些我终于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瘫软地坐在了地上,眼泪顺着眼眶涌了出来。
面前飘落的雪花开始有些模糊了,王佳慈的笑脸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很快又消失了。
周围安静得出奇,就连我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我就这样一个人坐在楼顶,雪花落在了我的头发上,落在了我的身边,落在了我周围那曾经跟王佳慈一起坐过的地方。
那些满载回忆的地方,被雪遮掩住了。
那些有关我跟她的记忆,被埋藏起来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站起身子来,揉了揉早已被冻得发红的脸,缓缓地下了楼。
下楼的那一刻,我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个通到楼顶的通口,意识到自己也许再也不会来这里了,也许,我再也不会有勇气来这里了。
回到家中,我把纸条压在了床板下,躺在**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我知道自己的生日结束了。
十六岁的青春,那些跟她有关的记忆,全都随着时间的转动,变成了定格的回忆。
之后的好几天,雪依旧没有停下来。
不过,日子倒是变得安静下来了。
每天会跟林巧曼说说话,每天,都会按时上学放学。
生活中没有了那么多惊喜,也没有了那么多,可以让心中起波澜的事情。
我跟林巧曼的关系照旧。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一天一天过去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要放寒假了。
到了最后一节课快要下课的时候,小雨瑶才来给大家简单地开了个班会,大概内容也就是注意假期安全之类的话。
就这样,小雨瑶在讲台上说了一会儿,下课铃终于响了。
铃声一响学校整个沸腾了,小雨瑶冲着我们笑了笑,示意大家放假好好休息吧,明年见。
小雨瑶的话音刚落,班上人就如同冲向战场的勇士,纷纷涌出了教室门口。
等到班里的人少了不少以后,身边的林巧曼才看了看我,声音怯怯地问道:“刘铭,我们走吗?”
因为答应了放假要送她,所以我点点头,示意她走吧。
我跟林巧曼出门推了车子,把她的行李全都放在了我的车子上。
一路上我们两个人走得很慢,等到了车站以后,正好有车。
上车以后林巧曼看着我,笑了笑说道:“明年见……”
我愣住了,突然间心里面有了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我意识到如果王佳慈离开我之后没有林巧曼一直在我身边,那么我的生活不知道会变得多么糟糕。
这让我冲着林巧曼点了点头,之后她上了车,汽车缓缓地开始启动,我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它慢慢地驶远了,最后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看着汽车消失的方向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缓缓地骑回了家。
假期来了以后,生活似乎变得更加无聊了。
身为学生的我连假期都会觉得无聊,那么说明我是真的无聊了。
不过慢慢地,我习惯了每天会有林巧曼的短信。
我会跟她聊天,她发短信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而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件好事。
就这样寒假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我发现放假的时间,稍微不留神就结束了。
等我几乎没有什么反应的时候,已经到了大年三十。
这个日子是一年中最吵的一天,我还是没有出屋。
我从早上一直待到了天黑,直到电视里面春晚开场。
其间我收到了不少祝福的短信,有不少都是陌生的号码,根本没有名字,这让我总有一种是神仙在给我发短信祝福的感觉。
当然还有一些是来自认识的人,高山啊,焦阳啊,还有小雨瑶。
奇怪的是,林巧曼今天还没有给我发短信,还有就是我依旧没有王佳慈的任何消息。
已经过了很久了。
我没有收到她的任何消息,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她就像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一样,我只能从那些她留给我的东西中,找出她曾出现在我身边的痕迹。
我每天依旧会想起她,依旧会想她的笑容,想她的模样。
可悲的是我丝毫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不知道她有没有在想我。
就这样陪着爸妈把春晚的节目从头看到12点时,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我拿着一挂在我接受能力范围内的炮竹走下了楼,在我走出门口的一瞬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我心中莫名地一喜,掏出手机来看向了手机屏幕。
只见上面显示着的是林巧曼的名字,在这跨年的一刻,林巧曼打来了我新年的第一个电话。
我看着手机屏幕愣了一下,还是缓缓地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林巧曼声音很小,而且里面比较吵。
我拿着手机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才听到里面传来了她浅浅的声音:“刘铭,喂,听得到吗?”
我对着电话嗯了一声,开口说道:“听得到,你这个电话挺准时的啊,刚刚过几秒你就打来了。”
话音说完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了林巧曼的声音:“是啊,也没有别的事情的,我只是想……在新年的时候第一个跟你说上祝福啊。”
“新年快乐,刘铭。”
听到林巧曼这样说我莫名地心里面有些暖暖的,最后还是对着电话说道:“你也是,新年快乐。好了,我要下楼放炮了,有点吵,一会儿回来再说吧。”
话音落下过了片刻就听到电话里的林巧曼答应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了以后我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它装回了口袋里。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分钟,我一直在等待着的事情,终究没有出现。
就这样我出了楼道,点燃了手里的一挂鞭,在响声中跑了回来。
不过就在我刚刚跑进楼道口的时候,我忽然间留意到了什么。
等再次转过身子的时候,只见漫天的雪花竟然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没想到竟然下雪了,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下雪了。
落下的雪花换来了小区里面人们惊喜的呼声,而我往前走出一步,扬起了头,只见在灯光的照耀下,漫天的雪花迎面飘落。
我忽然间想起了之前自己在楼顶上时遇到的场景,当时的雪跟这个时候的一样,来得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仰着头过了片刻之后我深吸了口气,低下头重新转过身子朝楼道里走去。
可是当我迈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我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又回过了头。
视线内依旧是缓缓飘落的大雪,雪花比刚刚大了很多,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而我这时候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事情,好像依稀记得王佳慈曾跟我说过什么关于雪的话语,但就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这种感觉让人心里面很别扭,总觉得那些回忆挥之欲出,但又始终想不出来。
就这样我又盯着外面的雪花愣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走上了楼。
上楼之后外面的炮竹声渐渐地小了起来,童年那种彻夜不停的鞭炮声跟年味,随着成长,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开学当天我跟林巧曼见了面,毕竟,一个寒假没有见面,约好了一起吃个饭。
看到林巧曼的时候我又被她惊艳到,她上身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大衣,下身竟然穿着很苗条的打底裤,脚底下还有一双浅色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