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荆州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建业城的诸葛瑾一脸愁容,陆逊看到他这个样子,暗暗觉得好笑。
这几年来,每年孙权都会派遣使者前往南郡或蜀中向刘备讨要荆州,不过至今为止毫无所获。当初得了益州就归还荆州的承诺,根本就全是鬼话!
当然这也是刘备借走荆州之前,孙权就该想到的结果——人家本来就没打算还!
“子瑜兄如此愁容所为何事?”陆逊故意问道。
诸葛瑾撇嘴说道:“唉,伯言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主公不是让你带给关羽一份厚礼吗?怎么,对主公的一再示好他还是如此不给面子?”
陆逊所说的大礼是孙权此次遣使,为自己的儿子向关羽求亲,此举颇有讨好关羽而变相离间他们兄弟二人关系的意味。
“哼!那就更不要提了!我将、提亲的事说出来之后,你猜那关羽是怎么回答我的?那关羽居然说,他居然说虎女岂能嫁犬子!”
陆逊不由得有些咋舌了,关羽纵然是不想结亲也不至于如此失礼吧?孙刘两家毕竟还是联盟关系,对孙权说出这样的话,这岂不是毫无缓和的余地了吗?
陆逊憋住了幸灾乐祸的笑容,拍了拍诸葛瑾的肩膀,说道:“子瑜兄一会儿见到主公可要小心回话呀。”
听到陆逊的话,诸葛瑾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他狠狠斜了一眼陆逊,然后拖着仿佛千斤重的脚步,不情愿地一步一步慢慢往孙权的宫中挪去。
眼见诸葛瑾走远,身旁的李异先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倒让陆逊有些奇怪了,便问:“至于这么高兴吗?”
李异对陆逊说道:“大公子,南方人听不太懂关羽这个北方山西人的口音,那关羽对诸葛瑾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虎女岂能嫁犬子’。”
“哦,那他到底说的是什么?”陆逊有些好奇地问道。
“呵呵。”李异清了清嗓子,用他浓重的北方口音告诉陆逊:“我虽然是河北人但是年少时也没少接触山西人,对山西人的口音还是很了解的。我想那关羽多半说的是‘吾女岂能嫁权子’,可是诸葛瑾听不懂山西口音这才误会成了‘虎女岂能嫁犬子’。”
听完李异的解释陆逊再次大笑起来:“我就说嘛,那关羽就算是再狂傲,也不至于会如此不懂礼数,说出那样的话来。”
可为什么诸葛瑾将“吾女岂能嫁权子”误传作“虎女岂能嫁犬子”而几乎没有一个人怀疑呢?看来是外人对关羽的狂傲印象已根深蒂固,才会如此误会。
陆逊仿佛已能预见关羽日后的下场了,不过这个时候陆逊可没心思去想那些:“我现在倒真想跟着诸葛瑾进去,好看看孙权听到那句话后会是个什么脸色!”
“我也想知道。”李异道。
诸葛瑾出使荆州回来不久后,被气到暴怒的孙权,立刻下令鲁肃和吕蒙各领两万大军直逼荆州,完全不顾什么孙刘联盟了。
一直是孙刘联盟坚定支持者的鲁肃这次也丝毫没有劝阻孙权,自家的主公受到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哪怕为了面子也要发兵做做样子,若毫无表示的话传出去岂不是要被天下人所耻笑?
而鲁肃之所以不劝阻孙权发兵,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原因。
当时,曹操刚刚得到汉中之地,刘备为防曹操从汉中南下攻取蜀中,于是决定先发制人,准备夺取汉中之地为蜀中再添一道防线。
而孙权也正是看到了这样的机会,所以才会突然选择发兵荆州,为了防止汉中、荆州两面作战,刘备不得已只好向孙权妥协。
孙刘两家再次坐下来和谈,关羽在荆州单刀赴会。因刘备之前有“借约”在先,所以对江东的诉求无可指责。
鲁肃与关羽商讨的结果就是双方以湘江为界,刘备先还给交还湘江南岸的长沙、桂阳、零陵三郡,而战略位置最重要的南郡、江夏、武陵三郡则还在刘备手中。
孙权也知道战略位置最重要的荆州北三郡,刘备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交还回来的,就算孙刘联盟破裂动兵也绝不肯让。尽管和谈之后刘备已经从蜀中发兵汉中,但还是留下关羽镇守在荆州。
而孙权想要从骁勇善战的关羽手中夺下荆州北三郡也并不容易,因此也只能选择暂时妥协,这样不至于破坏孙刘联盟表面的合作。
建安二十二年冬,本就身体不好的鲁肃从荆州回来后就病重了。
一天夜里,一个蒙面人忽然就找上了陆逊:“我家主人有请陆都尉到府中一叙。”
“你是何人?”孙芷烟被突然出现在房中的蒙面人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挡在了陆逊的身前问道。
这让动陆逊有些感动,他轻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柔声安慰道:“夫人不必紧张,这是鲁肃大都督邀我去他府上呢。”
陆逊看到来人就知道是鲁肃派来的,因为他的打扮是解烦营的人,自从孙尚香嫁给刘备之后解烦营几乎全由鲁肃一手打理了。
孙芷烟还是紧紧盯着蒙面人的一举一动,很不放心地对陆逊说道:“要不要让李异跟着你一块过去?”
“不用!难道大都督对我还能有什么恶意不成?”陆逊对鲁肃的印象一向不错,他自认为自己的身份绝没有暴露,否则孙权现在也不会如此重用自己。
“你先休息吧,我去去就回。”
跟着解烦卫来到鲁肃府中之后,陆逊发现鲁肃今天似乎是专门单独邀请自己,这倒让他有些奇怪了。
他以为鲁肃今天会聚集江东的重要将军跟他们交代一下自己的身后事,却没想到鲁肃今天只请了自己一人,还是在深夜。
进到鲁肃的房间后,蒙面人就退了出去,看着眼前还不到五十岁,却已病入膏肓形容枯槁的鲁肃,陆逊心中有些感慨。同时在心中感叹生命无常、人生易老,此时他心中想要有一番大作为的野心再次蠢蠢欲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知大都督深夜唤在下而来所为何事?”没有寒暄客套,陆逊开门见山地问道。
鲁肃的回答也很直接:“我想帮你实现你的野心和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