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绩昨天说的很对,就算你放弃了兵权,叔叔也多半不会让寒烟嫁给他。”正在研墨的孙芷烟看着愁眉不展的陆逊说道。
“这点我一直都知道,但你们都没有想过,陆绩就算娶不到周寒烟,只要他们两个还有这层情愫在,就是大忌。如果我不交出兵权就可能引起腥风血雨,陆绩和我,甚至就连你和周寒烟,甚至你母亲还有你姨母全家都会被卷进这腥风血雨之中。”
陆逊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而如果我把兵权交出去了,我们这些人在江东也都是有名有姓的,就算主公心里还会有些芥蒂,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轻举妄动。”
“只是这样太委屈你了。”孙芷烟将沾好墨水的笔递给陆逊有些心疼地说道。
她太了解陆逊孤傲的性格了,如果只是他自己的话恐怕会宁死不屈,可是让他服软认输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没关系的,你和陆绩的平安对我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
上次见过大乔之后,陆逊就明白了孙权现在对他的忌惮,不仅仅是因为陆绩和周寒烟的关系。还有一层是和大乔母子有关,而大乔母子又不似孙芷烟一样毫无野心。
以前大乔的儿子孙绍年纪尚幼,孙权还不会太在意,但现在可就难说了,毕竟孙权江东之主的位子是继承自孙绍的父亲孙策。
陆逊写完给孙权的上表之后,忽然想到了鲁肃临死前交给他的半个解烦营,鲁肃曾对他说过,解烦营是他一手创建的,跟孙权没有什么关系,后来为了打消孙权的猜忌,鲁肃又把解烦营交给了孙尚香。
陆逊现在烦恼着该怎么处理自己与解烦营的关系。如果孙尚香在,陆逊自然会再把解烦营全部交给她。
犹豫了半天后,陆逊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卫一联系过了。更巧的是,偏偏这时候他就主动找上了门来。
因为解烦营所做之事有些特殊,陆逊不想让单纯的孙芷烟知道,便将她支开了。
“你好像刚刚出了一趟远门,能问问你去了哪里吗?”陆逊见卫一风尘仆仆的样子便问道,其实他也想用测测卫一对自己的态度,由此来判断自己在解烦营中的地位。
卫一倒也没有丝毫隐瞒:“刚从蜀中回来。”
“见到郡主了?”见卫一点了点头,陆逊又问道:“她在那边怎么样?过得还好么?”
见卫一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陆逊紧张道:“郡主在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听到陆逊接连的几个问题,卫一忽然跪在地上对陆逊恭敬地拜道:“陆大人!”
之前卫一得到鲁肃的死前遗言,让他此后就跟着陆逊,卫一一直以来也对陆逊的命令莫有不从,但是态度却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可现在却忽然态度大变,这倒是有些让陆逊摸不着头脑了。
“小姐在蜀中很不开心,她想要回来,还请陆大人想办法救救小姐。”
从卫一对孙尚香的态度来看,他对孙尚香可谓非常忠心,这点让陆逊非常欣赏。
想起往日孙尚香对自己的一往情深,陆逊心中一阵难受,对卫一道:“你放心吧,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看着陆逊递上来的上表,孙权也有些犹豫了,虽然他现在因为陆绩和周寒烟的事情,对他有些猜忌和忌惮,但他其实并没有要剥夺陆逊官职权力的意思。
他只是想借此打压一下陆逊,顺便加强一下自己对军权的控制。而之所以想要保留陆逊部分兵权,因为到了关键时候还不得不用这个难得的人才。
可现在陆逊竟然主动交出了他所有的军权和职权,这倒让孙权有些为难了。
“伯言呐,今日且不谈这些繁琐的公事。”思虑片刻后,孙权便道:“孤与步夫人膝下有一女儿,年方二八,一直听闻你府上的小弟陆绩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渐生爱恋之心。孤今日亲自做个月老,你我两家就此结为亲家,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陆逊此时也看出了孙权的心思,但陆逊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放下仇恨,实在不想再跟孙权扯上什么瓜葛。而且他对孙权的那个女儿孙鲁班早有耳闻,此女自小就偏得溺爱,因此一向嚣张任性,陆绩定不会喜欢。
陆逊含蓄地表示道:“谢主公抬爱,只是小弟陆绩自来风流浪**,只怕会折损了主公爱女。”
孙权脸色铁青地瞪了陆逊一眼,没再自讨没趣。见孙权没有接着提,陆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接着陆逊又旁敲侧击地对孙权提起了孙尚香的事情,这时孙权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冷冷地道:“小妹的事情孤早就清楚了,这是孤的家事,你就不必再多言了!”
见孙权是这样一副态度,陆逊明白自己多言也是无益,于是便告退了。走到宫外发现卫一早已在专门等候自己,他冲卫一摇了摇头。
“其实你不必再去找主公谈小姐的事情。”卫一对孙权的态度早有预料,“从蜀中回来时,小姐交代我回来后只找两个人,一个是陆大人你,另一个就是主公。”
“那你应该是先见到了主公,然后才找到我,对吗?”
“不,我直接就找到了陆大人,根本就没有去主公那里,因为我知道去了也没用。”卫一接着解释道,“我们解烦营每个月都会派人去蜀中暗中与小姐见面,从那里探听关于刘备的一举一动,然后回来禀告给主公。这么多年来主公只是问小姐在蜀中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从来没有问过别的。”
“主公是江东之主,关心公事多一些倒也应该,只是郡主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陆逊没有接着往下说但语气中的不满却也没有丝毫隐藏,他倒不在意在卫一面前表露这些,因为他早已看出卫一对孙权也是一样的态度。
“其实,小姐要是调动解烦营的全部力量,她自己就能助自己从蜀中脱身回到江东。但却没有这样做,陆大人可知这是为何吗?”
陆逊摇了摇头,他是真的猜不透女人的心思。
“小姐对我说,如果江东还有在乎她的人,那么那人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她回来,而如果江东连一个在乎她的人都没有了,那她回不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你在不在乎郡主呢?”陆逊盯着卫一问道。
卫一眼神有些闪烁:“在乎,可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有心却无能为力。”
陆逊拍了拍卫一的肩膀接着说道:“只要有心就行了,以后别再动不动就说自己是小人物这样的话了。富贵子弟大部分也是碌碌一生毫无作为,可古今以来多少小人物也会掀起滔天巨浪。岂不闻陈胜吴广振臂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陆逊走后,卫一站在街头呆呆地看着陆逊的背影,口中喃喃道:“我有心救小姐,可小姐只盼着她心中的英雄去救她脱离苦海,她心里的那个英雄就是你陆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