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逊善谋:陆逊

46.雾漫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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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弥漫,笼罩了整个荆州。

南郡地势最低,雾气从南郡西部的夷陵群山上沉降下来,全部聚拢到了这里,因此这里的雾气比荆州其他地方要更浓。

冬天大雾中湿冷的水汽粘到人的身上后,疯狂地涌入每一处毛孔深处。站在船头的陆逊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问吕蒙:“荆州会下雪吗?”

“夷陵山区在最冷的时候偶尔会,但是南郡平原几乎很少下雪。”吕蒙仔细回想了一下又说道,“我在陆口驻守多年,印象中似乎只下过一场雪。”

陆逊抬头看了一眼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判断到:“我想今年这里还会罕见地下一场大雪。”

“应该会吧,今年确实比往常的这时候冷很多。”吕蒙把衣领往上提了提,他也感觉到寒冷了。

“一定会下雪的!”陆逊笃定地说道。

他这几天正在看陆绩给他的《浑天图》,里面的内容就是讲如何根据天象来预测气候变化,这也是他判断这里最近会下雪的依据。陆逊对陆绩的学问一向都是很佩服的。

“难道真是天机不可泄露,所以才让只有三十一岁的陆绩遗憾离世吗?这应该就是天妒英才吧!”陆逊在心中问道,他一直想找一个听起来很不错的借口,好让自己能够坦然接受陆绩突然离世的事实,但每一个借口都无法说服偏执的陆逊:“如果真的是天妒英才,那这贼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想起陆绩,陆逊的心情又黯然了很多,就像是船外的大雾一样,始终挥散不去。

三十几条大船浩浩****地行驶到南郡城下时,为避免被人认出,陆逊和吕蒙又钻进了船舱底部。

扮成长沙商人的卫一,则又大摇大摆地站在了船头,带兵打仗他自是不如陆逊、吕蒙,但要说起做这些事情,陆逊、吕蒙加一块也不如他。

这三十几条大船刚刚停靠到南郡城下的码头上,就看见南郡太守糜芳和守城将军傅士仁已经亲自在码头渡口处等着了。三十几条大船的粮食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刘备征汉中时,荆州的余粮几乎都供给了汉中的蜀军,到关羽讨伐襄樊的时候,荆州的粮饷就有些捉襟见肘了。而现在关羽已经在襄樊跟曹仁僵持了大半年,粮食更是越来越难以筹集了。

“有了这三十几条船的粮食,你我也能暂时松一口气了。”糜芳眯着眼睛,想要透过大雾看清这只规模不小的贩粮船队到底有多少条船,可雾气实在太大,他只能隐约地看到最当先那条船的大概轮廓:“啧啧,还是二十余丈长的大船。”

“三十几条这样的大船?”傅士仁有些狐疑道,“那边的潘璋居然也敢放行,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吧,子方兄会不会有什么不对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潘璋那样的贪财小人只要给足了他好处,又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再者说了”糜芳指着完全笼罩在雾气中的白茫茫的长江江面说道,“我想那潘璋也是仗着这大雾遮掩,才敢在陆逊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放肆。”

傅士仁看了看眼前的大雾也松了口气:“也是,看来的确是我多心了。”

卫一下船后,一眼就看到了糜芳和傅士仁,他赶紧跑过来跟这二人客气了一番。

三人正在说话,上船检查清点粮食的一个南郡官兵高声喊道:“糜大人,傅将军,你们快来看看吧,这批粮食好像有些小问题,小人做不了主。”

“有什么问题?”一直预感有些不对劲的傅士仁立刻又提起了精神,朝船上高声问道。

船上的那个南郡官兵回道:“有一部分粮食有些发霉了。”

听到这个回答,傅士仁又不禁松了口气,糜芳却皱了皱眉头问卫一:“怎么搞的?拿发霉的粮食糊弄我们!”

卫一表现出一丝无奈,讪讪地回道:“大人有所不知,秋天的大雨不光是淹了樊城,我们长沙也多少遭了点灾,粮食品质确实不算太好。而且您再看看现在这鬼天气,粮食一路运过来确实不太容易保存啊。不过我可以保证我的粮食大部分还是可以食用的。”

傅士仁则小声对糜芳说道:“行了子方兄,这年头能筹集到这么多粮食已经很不容易了,就别太挑拣了,一会儿我们上去看看情况,只要粮食还能吃,压他点价钱也就这样吧。误了关将军的大事我们可真担待不起。”

“唉!也只能这样了!”糜芳无奈道。

卫一赶紧上前,领着糜芳和傅士仁到船上检查,刚到岸边傅士仁终于看清了运粮的大船,皱着眉头道了句奇怪,卫一心下一紧,不过好在最后傅士仁也没说什么。

上船后傅士仁才终于想出哪里不对劲,这条船的吃水线不对,于是便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你们这一条船装了多少斤粮食啊?”

“二十几万斤吧。”卫一这倒不是信口胡说的,来之前怕露馅,他早就了解过这些情况了,以便应对盘查。

“你果然有问题!”但傅士仁还是看出了破绽,他正要开口喊人。一把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再看一旁的糜芳也被一名船工用匕首给劫持了。跟在他们身边的几个随从则早已被几个船工给抹了脖子,那个刚刚喊他们上船的南郡官兵自然也是一样的下场。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而大雾底下的南郡官兵根本就看不清船上所发生的这一切。

“二位大人最好不要喊出声,否则刀剑无眼。”卫一冷声说道,“走吧,我们家大人还在船舱里等着二位呢。”

进入船舱内部之后,糜芳和傅士仁才发现,除了船舱最外边码了一些装着粮食的麻袋外,整个船舱再无一粒粮食,反倒密密麻麻地塞满了人。

“这是怎么回事?”糜芳好不容易才从惊吓中缓过了神,颤颤巍巍地问道。

“唉,我也是上了船才发现不对劲,可也迟了。”傅士仁叹了口气道,“像这样的大船能装二十多万斤粮食,可是我在上船的时候看到了吃水线,我凭经验推断出这条船只有十几万斤的载重量。”

傅士仁刚刚说完,从船舱最深处传来了几下击掌之声:“傅将军可真是心细如发,我这条船上载了有一千士兵,每个士兵体重一百多斤,算来也就是十几万斤。百密一疏,还真是差点就被你给识破了呢!”

一个身穿的白衣书生缓缓从船舱更深处走了出来,糜芳和傅士仁都未曾亲眼见过此人,但他们却知道这人的名字。

“你就是江东陆逊?”糜芳和傅士仁同时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陆逊被孙权派到陆口暂代吕蒙的位置时,他的画像就在荆州所有官员将领手里传阅过了,糜芳和傅士仁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陆逊,但也绝不算陌生。

陆逊笑道:“呵呵,我一个江东的将军,带着这么多士兵到了你们南郡,难道我的目的还不够明显吗?”

“哈哈哈,伯言贤弟,我早就说过你这个书生打扮太不像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了。”这时吕蒙也从船舱深处走了出来,“你看,他们见了我还会这样问吗?”

“吕蒙!”

见到吕蒙后,糜芳和傅士仁更是惊呆了,不是说吕蒙被孙权软禁在建业城了吗?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难道……

糜芳和傅士仁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极其不好的念头:“你们要攻取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