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门开着的？罗家大妹子，我把炭都给你放院子里了，成不？”
“也不用担心，我那还有呢，我给自己留够了的，你们母女俩身子骨弱，得多来点。”康老自言自语地笑着说道。
他笑起来眯着眼睛，都只看得到眼睛缝了。
康老虽然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干活也很利索，三下五除二便把炭都卸了下来。
但是他一回头，便看见了站在主卧门口，拿着一张纸，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的顾致脸上挂着行清泪，以及……他身后悬着的张萍萍。
康老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拖着他跛了的右脚，冲到了顾致的面前，想要拽着他的衣领好好质问一番。
但是看着顾致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他便又下不去这个手。
只好悲叹一声，越过顾致，踩着凳子，将张萍萍僵硬的身体放了下来。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失了神的顾致口中喃喃自语道，“怪我，若不是我，他们一家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芸芸也不会小小年纪便成了孤儿。”
“怪我……怪我……”
“你是柳家顾致吧？怎么会在这。”康老一边整理着张萍萍衣服的褶皱，一边不悲不喜地问道。
就好像，张萍萍根本没有死一样，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听到有人说话，顾致这才回过神来。
“我……找回了芸芸，想跟罗大姐报喜，让她不用担心了……”顾致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谢谢了。”
“嗯？”
“罗家大妹子自从罗布死了后，心里唯一的寄托就是芸芸了，若是芸芸没有找到，她就算死也是不会瞑目的。”
康老叹了口气说道。
说罢，他便伸手向张萍萍凸出的眼珠拂去，手过，眼皮便垂下，她像是安宁地睡下了。
像是听到了顾致带回来的好消息。
“又是吴家干的好事吧？”康老头也不回地问道。
顾致沉吟了两秒，点了点头。
“又是该死的吴家，他们到底想闹得多少家家破人亡！”激动之处，康老直接怒拍桌子站起身来。
“他奶奶的，吴波那孙子，早就该死了！活到现在活成个祸害！”
“我会解决掉吴家的，我拼尽全力也会为了帮罗大姐一家报仇，”顾致冷着脸说道，“他们在法外逍遥了这么久，也该灭了。”
康老盯着顾致坚毅的脸庞，神色有些异常。
约莫收拾了一个时辰后。
两人将张萍萍葬在了罗布的墓旁，没有锣鼓喧天，没有亲朋来席，只有一老一少站在墓前。
不哭不闹，也不言语。
两人只是默默地站在简陋的墓前，回忆着张萍萍同样简陋的一生。
虽然两人的生活都只是跟张萍萍有部分交集，但是无一不是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善良和正直。
都是受过她恩惠的人。
如今天人两隔，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沉默了一会儿，康老沙哑着嗓子说道。
“芸芸呢？让我带走吧。”
但是这一次，顾致却拒绝了他。
“我会收养芸芸的。”顾致真挚地说道。
“你不是……”康老知道他的难处。
顾致赘婿之名，现在已经在蓉城传开了，羡慕鄙夷的都有，但冷暖自知，过的好不好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就算过得再好，突然想收养一个小女孩，还是没有干活能力的小丫头，柳府给他的压力，可见一斑。
所以康老才主动提出要带走芸芸，他多做点活，养活个小孩还是没问题的。
没人管他，反倒是自由自在。
但是他没想到，一直顺着他话的顾致，现在却反对他了。
“没事，我妻子也很喜欢芸芸，我把事情告知她，她不会反对的。”
“好……那便好……”康老似乎白发更多了些。
少了一个愿意与他这半个废人讲话的人，他在这世上又少了一份挂念。
苦楚和喜悦，从此只有自己一人知晓。
……
柳家。
顾致翻身下了马。
“怎么样了……”一直守在门口的柳嫱儿，终于等到了顾致回来，激动地问道。
可是话还没说完，她见着顾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的悸动顿时便又出现了，而且还远比之前强烈。
“顾世兄，你没事吧……”柳嫱儿试探性地问道，她甚至在怀疑顾致这副模样，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死了……”
“什么？”柳嫱儿感觉顾致张开了嘴，但是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顾致抬起头来，有些无力地说道：“罗大姐死了，芸芸的娘死了，她上吊自杀了。”
简短的一句话，却像晴天霹雳一般，在柳嫱儿的耳边炸开。
她掩着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怎么会呢……
明明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看见她震惊的样子，虽然于心不忍，但是顾致还是要让她明白——这就是事实。
“是真的，芸芸以后没有爹娘了。”顾致狠下心，无奈地说道。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欺骗柳嫱儿，但是仔细想了想，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干脆点，让她一次性抒发
“我们收养她，行不行，顾世兄？”柳嫱儿泪眼汪汪地看着顾致说道。
顾致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柳嫱儿就已经主动提出来了，也省的费一番口舌。
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柳嫱儿本就是感性的人，见不得人受苦。
更何况，是她相识的人呢。
“当然可以，”顾致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有柳嫱儿支持，罗秋芸留在柳府的事，就基本上敲定了。
按照柳老夫人对柳嫱儿的喜爱，这完全不过分的小要求，那肯定是予取予求的。
“没事了，芸芸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虽然自己心里也难受，但是柳嫱儿还是强忍着心悸，微笑着安慰着顾致。
“会的，我的过错，我会承担责任，我会保证芸芸能健康成长的。”顾致正色说道。
“吴家的债，我会替罗大姐一家，好好地讨回来，一个都别想逃。”
“就先从龙凤酒楼开始吧。”
“我要让吴家先变得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