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我为人间弑上仙

第二十一章 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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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广陵江一线潮潮头每近岸边一段距离,那些身边有美仕笔墨纸砚伺候着的文人骚客抬手挥墨写完诗篇后,就要由友人大声朗诵,赢得满堂喝彩。

再将诗文连同宣纸一起丢入广陵江,说是即兴成赋,其实谁都明白这些精心雕琢的诗词早就打好腹稿,一些肚里墨水不足的士族子弟,少不得在观潮之前很长时间都在绞尽脑汁。

更有甚者,干脆就砸下金银去跟寒族书生买些,一字价钱几许,少则十几两,多则黄金满盆,一方面寒门士子需要钱财,自己需要他们的诗句,互相牟利,不是吗?

咱们的北凉世子徐凤年,早些年在这方面是最负盛名的冤大头。听到跟随大潮连绵不绝的吟诵声,自然熟谙其中门道。不断有士子出口成章,琅琅上口,与广陵江上水师雄壮军姿,交相呼应,还真有那么些王朝鼎盛的味道,很能让老百姓臣服于藩王赵毅的威势之下。

正当世子殿下完成了吕钱塘遗愿准备离开江畔,一阵不合时宜的马蹄声骤起,转头看去,徐凤年皱了皱眉头,竟有甲胄鲜明的几十轻骑策马奔来,在人海中硬生生斩波劈浪般挤出一条空路。

许多躲避不及的百姓当场被战马撞飞,三十余骑兵,马术精湛,佩刀负弩,十分刺眼,趋利避害是本能,徐凤年身前百步距离附近的观潮百姓,早已推攘躲闪出一条可供双马并驾的路径。

为首是一位体格健壮,面相凶狠的骑士,倒提着一杆漆黑的蛇矛,一眼就盯上了岸边的徐凤年。

蓦地加重力双腿道一夹马腹,加速前冲,朝徐凤年直冲而来,一名兴许是与爹娘失散的稚童不知为何倒入道路上,跌坐在地上,只是大声哭啼,那持矛的骑士却是半点勒缰的意图都没有,只是嘴角狞笑,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马道两边分别是广陵士族子弟与寻常百姓,没有人敢触这个霉头,一来谁不知广陵王麾下游隼营负责陆上安危,再者便是想要做些什么,委实有心无力,广陵多文人,可没有铜身铁臂去拦下一匹疾驰的战马,急着投胎不成?

书生一支毛笔如何当面抗拒武夫长矛?

不过是眨眼功夫,碗口大小的马蹄毫无犹豫地就要踩踏在那名孩童身上,这蓄势狂奔的马蹄轻而易举就能在那孩子身上踩出两个血坑来,不忍目睹心有戚戚者有之,瞪大眼睛津津有味者有之,光顾着惊骇惧意更有之。

突然骑士骤然一停,只见那马首毫无征兆的突然炸开,鲜血霎时如雨落大地,身边人无一幸免。

那匹无头马栽了下去,那上面的骑士自然摔落地下。

随后只见一少年缓缓走来,那人还想还手,被一记手刀击碎喉结,碎骨破肉而出,又溅了一地血。

蹲下身,伸手还往那人的甲胄上蹭了蹭,随后道“真脏!”

随后只见宋子骞抬起双手,一手抓住马蹄,一手抓住死士的手,轻轻一抛,两具尸体双双沉入广陵江。

随后那公子似乎没那个耐心,向前走了一步,弱了锋芒气势的马队下意识后撤一步,正当轻骑回神后羞愤不已,一阵格外沉重的马蹄声响起,骑士们松了口气,知道正主来了,纷纷让道。

一匹淡金色鬃毛的汗血宝马缓缓奔来,以它出众脚力本不该如此艰辛,实在是骑在马背上的那位体重吓人,相貌跟广陵王赵毅如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奇丑称不上,就是臃肿。

众人心中哀叹。

这位臭名昭著的主子驾到,便是神仙都没法子在广陵活下来了,一时间再看那名俊逸公子哥,只有冷笑。人心反复,何其精彩。

胖子终于记起胡乱擦去垂涎三尺的口水,大手一挥:“抢了!”

下面几名仆役这辈子最大的本事就是狗仗人势和谄媚自家主子,由于自家人数在这,转头便望了刚刚那位骑士惨死的下场。

一改原先卑微姿态,挺直了腰杆,赶忙儿转头望向那群办事不力的游隼营骑卒,骂道:“一帮没用的玩意儿!没听见咱们世子殿下发话吗?利索的,抢人!”

虽说这些年藩王分开而治理自己的地界,但也只有广陵王这里,豪阀室子欺男霸女的勾当最为明显,但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那些龌龊行径大多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没谁傻乎乎在观潮盛典无数世族门第的眼皮底下办事。

但在广陵,只有一个例外,那便是赵毅嫡长子赵骠,典型的虎父犬子,没继承到藩王老子的阴鸷城府,只学会了赵毅的好色贪食,欺占凌辱女子仅就数目而言,堪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去年瞅上了一位临清郡守的儿媳妇,足足追了两个郡,最后带一帮鹰犬恶奴破门而入,在府上便剥光了那才入门没多久的小娘子衣裳。

事情闹到广陵王那边,结果堂堂胸口官补子绣文雀的正四品郡守,给赵毅用一柄玉如意当场打杀了,紧接着一名前往京城告状的骨鲠言官才出家门,便被拦路截杀,赵毅赵骠父子的跋扈,能不让人透骨心寒?

宋子骞回头看了看徐凤年,示意这会该搬出他北凉世子的身份了。

徐凤年笑了笑,边向前走边问道:“赵骠,你要跟我抢女人?”

广陵世子殿下赵骠惊讶咦了一声,似乎感到有趣,肥胖身躯微微前倾,终于注意到这位外地佬,问了一个很符合他作风的问题:“你认识本世子?我跟你很熟?”

徐凤年微笑道:“不太熟。”

赵骠白眼道:“那你废话什么?你放心,本世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今儿心情也好,抢了你几位女人,回头从王府上还你几个本世子玩腻了的丫鬟。”

徐凤年算是彻底知道了,眼前这肥猪已经是跟他爹一样,见美女就精虫上脑,走不动道了。

转眼看向宋子骞,说“这我也没办法,咱现在身在广陵道,人家的地盘。”

随后笑着看向那赵骠,你要是现在不滚,等下你就滚不掉了。

赵骠只看到那位年轻公子哥脸色平静,只是朝自己伸了伸手,忍不住好奇问道:“做啥?”

这会旁人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最不起眼的羊皮裘老头儿缓缓走入众人视野,没好气道:“好好一条广陵江,甲子前还是天高江阔,这会儿竟然如此晦气,连老夫都看不下去了。

徐小子,那条走狗和三十骑归我,那头死猪就归你了!老夫丑话说在前头,不从他身上割下几斤肉,以后甭想老夫浪费精气神。”

宋子骞讲到“不用麻烦老剑神出手,这头肥猪我看不爽很久了,今天我教教他说说人话!”

之间那年轻人才说完话,一幕令人瞠目结舌,三十骑连人带马都给无形剑气搅烂,至于那名高手风范的灰衣客卿,还没来得及动嘴,更别说动手,一颗脑袋就好像给看不见的利器削平了去!

徐凤年笑了笑,只是伸臂一抓,竟是从地上一具骑卒尸体手中驭取了一柄剑。

御气取物?

一直冷眼旁观事态发展的陈渔细眯起眼。

总算不是太愚蠢的广陵世子殿下二话不说,掉转马头就要跑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娘子。

徐凤年提剑便要追去,不曾想却几十个甲士拦住去路。

刚要动手之际,一阵剑气袭来,那之前还密不透风的人墙,瞬间被搅烂,血肉混合装甲胄散落一地。

李淳罡默默的放下了手,徐凤年回头一笑,这羊皮求老头还是耐不住性子啊!

这是宋子骞朝徐凤年喊到“徐凤年,砍不死那个王八蛋就别回来了。”

“好嘞!”

有李淳罡和宋子骞二人在,此刻没人能拦得住他。

徐凤年拿剑鞘刺在这名同是王朝内权势世子殿下的脖子上,让其无法动弹,在赵骠手臂上一剑削下足有三两肉,笑眯眯道:“瞧瞧,你的肉到我碗里来了,不骗你吧?”

鬼哭狼嚎。

第二剑在赵骠圆滚如柱子的大腿上切下得有半斤肉,还是迷死女子不偿命的笑脸,“对了,我就是你徐哥哥。”

肥猪世子撕心裂肺,挣扎得厉害,徐凤年将剑鞘换了地方,死死钉在赵骠脑门上,众人只见得世子殿下四肢翻滚,头颅却动不得。

徐凤年第三剑在赵骠左脸颊割下一块肉,然后笑问道:“疼不疼?”

看赵骠屁滚尿流的模样,可想而知。

徐凤年哦了一声,又从右脸颊一剑剁下,“看来挺疼。”

出完了气,砍下了肉,徐凤年转头对着侍女道——

“青鸟,去马车拿回绣冬春雷。”

徐凤年说完,转头对李淳罡笑问道:“老前辈可敢与我去大燕矶观潮?”

又对宋子骞讲,“不知宋兄可敢与我脚踏潮头看雨落人间”

李淳罡愣了愣,哈哈大笑,那叫一个豪气,“当年吴家九剑破万骑,老夫一人便能顶他们九个!”

宋子骞松松筋骨,讲道“当时王仙芝问我为何处处维护你小子,今天我就告诉他,因为你小子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