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重重

第四章 南京大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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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以来,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被杀的人,尸体一具挨着一具,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一个个死状及惨。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血泥,脚踩上去,咕咕直响。鼻子里充满那浓浓的血腥味,熏得人发昏。

他吩咐身边的佐佐木:“你马上带人去那里搜查,注意墙上的那几个字,那可是支那特工留下的!另外,把那个经理带来,他可是要去见一见他们老板的!山口君也许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屠城?”唐伟波有些呆住了,他最不愿听到这样的字眼,偏偏让他听到了。日军占领上海的时候,并没有实施太大的杀戮,为什么在占领南京之后,却要屠城?

南京。

这座国民政府的政治中心,千百年来历经战火沧桑的六朝古都,此时在日军的铁蹄下发出痛苦的呻吟,遭受着一场前所未有的人类大屠杀。

日军华中司令部,为了报复国军在上海及南京城外的顽强抗击,入城后竟下令所属各部放假三天。

这“放假”二字的含义不言而喻,早已憋了一肚子兽欲的日军官兵们肆无忌惮地开始了他们的禽兽行径。

在大批无辜的中国人被押赴各刑场屠戮,大量中国妇女遭到变态**的同时,日军华中司令部不惜炮制各种假相,公布占领后南京的祥和与宁静。

南京城外的一座小山冈上。

唐伟波伏在草丛中,望着远处南京城外那古老的城墙,几天来,他们多次和日军遭遇,并发生枪战,每次枪战都不断有人倒下。此时,他身边只有章佳琳,王富贵,许二柱和刘根彪四个人了。

在他们不远处的山凹里,便有几百具刚遭受屠杀的中国人的尸体。这一路上,他们见到的尸体实在太多,刚开始的时候,章佳琳吓得哇哇直哭,几次差点引来日军的搜索部队。到后来,她也习惯了,虽不再大哭,但一张脸却白的煞人。有一次,她望着一具浑身**、被日军剖开下腹的中国妇女尸体,竟要脱下身上的衣服去盖,唐伟波拦住她后,从旁边扯了一张草席子,盖住了那具尸体。

“你没事吧?”唐伟波轻声问章佳琳。

章佳琳摇了摇头,她的手就握在他的手中,也许只有这样,她才有安全感。几次和日军遭遇,若不是他的保护,她已经成了日军的枪下亡魂了。望着唐伟波那刚毅的面庞,她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投去几瞥感激而又充满歉意的复杂目光。

为什么会心生歉意,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现在到了南京了,接下来怎么办?”王富贵问唐伟波,就因为对方在他手心里写的那几个字,他不惜损失那些弟兄,冒着生命危险跟他来到南京。

怎么办?唐伟波心里没底,依沿途所见,南京的局势已出于他的想象。当下要做的,就是进入南京城。

“鬼子!”许二柱轻声叫了一声。

在他们的左前方,出现了一队日军,押着一长溜的中国百姓缓缓走来。到了一个土坡前,领头的一个日军挥着手要大家停下,另外一些日军迅速架好了机枪,眼看一场屠杀就要开始了。

许二柱和刘根彪将枪口朝前瞄了瞄,怎奈距离太远,王富贵操着枪要往前冲,被唐伟波死死扯住。

“跟小鬼子拼了!”王富贵大声喊:“不要拉我!”

“你以为我不想和他们拼命吗?一路上看到那么多同胞被残杀,我心里被你还气愤,也想找他们拼命,可是现在这样子怎么拼呀?”唐伟波的眼中闪烁着怒火,他说:“我们才几个人?还没等你冲下去,就死了!”

王富贵恨恨地一拳砸在地上:“不是说不杀俘虏的吗?”

“那是国际法,”唐伟波说:“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这些帐,以后会跟他们算的,我们现在是要想办法进城!”

另一边,许二柱和刘根彪眼中冒着火,把牙咬得咯咯直响。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屠杀在他们眼前进行。

突然,被捆着的那些人一下子乱了,一个中年人率先冲了出来,朝唐伟波他们藏身地地方逃来。同时,日军的枪响了,不断有人中枪倒下。

那人拼命的跑,不停地换着方位,子弹击在他身边土地上,“扑扑”直响。两个日军见状,挺着枪嗷嗷地叫着追上来。

两声清脆的枪响,不待唐伟波再制止,许二柱和刘根彪一左一右开枪,撂倒了那两个进入了射程的日军。

枪响惊动了山坡下的日军,一个军曹带着一队日军朝山坡上冲来,剩下的日军则对四处逃走的中国人进行追杀。一阵枪响之后,那些逃不了多远的人已经死得一个不剩。

王富贵跳出藏身的地方,朝那队日军扫出一梭子,对那人喊道:“兄弟,快过来!”

那人见头顶出现了人,似乎吃了一惊,脚下并不停,几步跑到王富贵的面前,身体就势往前一趴,滚到王富贵的身后。

唐伟波上前扶起那人:“你没事吧?”

唐伟波见那人手上戴着一枚“福”字和日月形标记的戒指,暗自忖道:青帮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以前在上海时,认识几个青帮的头面人物,也知道一些青帮内的情况和规矩。

许二柱和刘根彪手中的枪也响了,几个日军翻滚着滚下山坡,其余日军见状,忙伏下身子,另外一些日军则冲向左侧的山坡,想从侧面包抄。远处,有一大队日军正急急赶来。

唐伟波见状,大声说道:“快走!”

他们往山上跑,拐过一道山沟,见下面也有大批日军。

前后路已被堵死,就凭这几个人,想冲出去是不可能的。唐伟波望了右侧山头,这里往西连着紫金山麓,如果在日军上来之前,钻过前面的树林子,兴许能够摆脱日军的追堵。

王富贵看出了唐伟波的心思,一挥手,带头向林子奔去。

此刻,站在南京城墙一处塔楼内,穿着便衣的松本弥二,通过手中的高倍望远镜,望着山上的情况。

唐伟波他们穿过树林,来到一处高坡,回首望时,并没有看到日军追上来。

在经过高坡后,来到一处较为平缓的地方,这里大片的树木被人为砍掉,地面上挖成一个个坑洞,竟是一处炮兵阵地,从方位来看,是攻城日军的炮兵阵地。

南京已经被攻下,此处阵地已派不上用场,但从地面的痕迹上看,显是刚撤走没多久。

天已渐渐黑下来。唐伟波站在日军的炮兵阵地上,望着山下。

从这里下去,就是南京城的东郊,也就是日军进攻南京的主要方向。

“我说兄弟呀,想不到你的命挺大的,硬从鬼子的枪口下逃了出来!”王富贵对那人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叶山,吉林人,原来是37师219团4营的,后来编入36师262团,日军的武器太厉害了,部队全打散了,我混在城里三天,在出城时被鬼子抓到,还好我见机不妙,把绑着的绳子弄松了,要不就……”叶山没有往下说,望了一眼唐伟波和章佳琳。

“叶山,你是从城内出来的,现在城内的情况怎么样?”唐伟波问。

“很乱。”叶山说,“日本人到处抓人,抓到就杀!”

“小鬼子会不会追上来?”刘根彪有些紧张的问。

“留在这里不是办法,”唐伟波说:“从这里穿过两个山峦,往东走10里,就可以去灵谷寺,王连长,我想进城一趟,人太多了目标大,要不你带人去灵谷寺那边,找个地方先躲下来,两天后我去那里和你汇合,怎么样?”

“也好,两天后在那里见面!”王富贵说。

“叶先生,你怎么办?”唐伟波问。

“我还能怎么办?要不是你们,我还不一样让小日本给玩完了,”叶山说道。“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言下之意,是要跟大家一起走。

“我一个人进城就行!”唐伟波对王富贵说:“你们在山上,日军不容易发现,只是要想办法弄到吃的。”

这时,大家才醒悟过来,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我要和你一起去。”章佳琳说,她把身体望唐伟波面前靠了靠,仿佛唐伟波才是她最有安全感的人。

“也好!进城后,我安排人送你去上海,”唐伟波接着对王富贵说:“记着,后天这个时候,我们在灵谷寺见面。”

说完,唐伟波带着章佳琳沿着日军炮兵撤退时的路,向山下而去。

他们并不知道,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埋伏着一队日军。这些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日军,得到命令,暂时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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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伟波进城的路几乎是踏着尸体前进的。

有生以来,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被杀的人,尸体一具挨着一具,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一个个死状及惨,很多尸体上还绑着绳索。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血泥,脚踩上去,咕咕直响。鼻子里充满那浓浓的血腥味,熏得人发昏。

望着那一具具同胞的尸体,来自内心深处的愤怒使他的眼睛几乎要迸出血来。虽说战争是很残酷的,死人也在所难免,可是如此多的无辜百姓被肆意屠杀,难道堪称“精英”的日本军队,在打败中国军队,占领南京城后,还需要干下这禽兽不如的行径来炫耀自己的武力吗?

如果他面前站了一个日本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撕成碎片。

他强忍着心头的怒火,牵着章佳琳的手,借着黑暗,巧妙地避过日军巡逻哨,一步步向前走着,在接近汉中门的时候,章佳琳突然发出一声低呼,脚下一软,似乎踢到什么东西,他用手一摸,竟是颗头颅,心中不禁发怵。

从城内不时传出的枪声,掩盖住了章佳琳的低呼。城门口并没有岗哨,黑洞洞地城洞像一只巨大的嘴,仿佛随时都会将人吞噬。

走近城门,唐伟波见旁边的栅栏上,一排排放着被砍下来的人头。城墙下的护城河里,一堆堆全是尸体。

避过一队日军巡逻哨后,他们悄悄潜入城内。

进城后,他们不敢走大街,只沿着一条条的小街道穿梭,城内的惨状并不亚于城外,满街都是尸体,他们从一具具尸体中间踏过,来到汉中路和中山路交界的地方,经过一栋大楼前,见里面发出火光,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放肆的狂笑。

唐伟波心中一惊,拉着章佳琳进入大楼,他们循声来到一间大房间前,透过窗户,见里面生了一堆火,四个日军正追逐着两个被扒光了衣服的中国妇女,而另一些日军则围在火堆前喝酒,绕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时发出放肆的笑声。

一个妇女被两个日军同时抓到,摁倒在地上,两腿被强行掰开,在那妇女痛苦的尖叫声中,一个日军已禽兽般地压了上去。

唐伟波拔出了腰间的手枪,他数了一下,屋内有十个日军,他的枪内只有5发子弹。兽性大发的那四个日军倒不担心,首先要解决的是火堆前的六个日军。在那六个日军的身旁,有几支堆成一垛的步枪。

他把枪给了章佳琳,轻声说道:“有我在你身边,放心,等下我冲进去,你在外面见机开枪,瞄准点!”

章佳琳接过枪,点了点头。

唐伟波来到门前,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以最快的速度操起一支枪。他心头的那股民族仇恨,已经化成了手中的动力,那着那支枪左右两个点刺,火堆前的日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有两个日军的脖子被他手中的刺刀洞穿。

一个日军的反应较快,扔掉手中的酒瓶,身子后滚,已抓到一支枪,但终究慢了一步,人未起身,刺刀已插入他的胸膛,从后背透出。

唐伟波拔出刺刀,踢开尸体,身体向前冲,将刺刀插入一个正在起身的日军后背上。火堆前剩下的两个日军此时已反应过来,一左一右嚎叫着扑向唐伟波。

唐伟波来不及再拔刺刀,一拳击向左面的日军,右腿踢向右面那日军的下阴。

窗外的枪响了,是射向趴在那两个妇女身上的日军。

唐伟波的一拳一腿已将那两个日军击翻在地,他的身体就势向前扑,双肘狠狠击在那两个日军的胸膛上,一阵骨头的碎裂声过后,那两个日军从口中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剩下站在旁边的两个日军吓呆了,不待唐伟波上前,窗外的枪又响了。四枪击毙四个日军,枪枪击在重要部位,那只有训练有素的人才能做得到,唐伟波望向窗外,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两个妇女扯过一旁的衣服,慌乱穿在身上,她们望了唐伟波一眼,大哭着跑了出去。

唐伟波伸了伸手,本想叫住这两个妇女,但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她们。日军占领下的南京,象她们这样被日军凌辱的妇女兴许还有更多。

章佳琳低着头走了进来,一声不响地望着唐伟波

“你受过专业训练?”唐伟波问。

章佳琳并不回答,走过刚才施暴那日军的尸体面前,朝尸体狠狠踢了几脚,她把枪还给唐伟波,说道:“我父亲是军人,从小就教我和弟弟打枪,他在忻口会战中死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的枪打得那么好!”唐伟波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传来几声枪响,随即听到女人的惨叫声。

不好,一定是刚才逃出去的那两个女的,被其他日军发现了!

唐伟波拉着章佳琳出门,两人刚走几步,见一伙日军已冲进了大楼,他抬手一枪,将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击倒在地,其余日军见状,纷纷举枪便射。

唐伟波将章佳琳往身边一带,几发子弹击在她背后的墙壁上。她伏在他的胸前,吃惊而感激地望着他。

“快走!”唐伟波本想除掉这几个日军,但见不断有日军涌进来,情知不妙,忙扯着章佳琳,向大楼的后院跑去。

大楼后院的墙脚,躺着几具衣衫不整的中国妇女尸体,唐伟波来不及多看,和章佳琳奔出了后院。两人一阵狂奔,拐过了几条街,终于甩掉了身后的日军。

“我实在跑不动了!”章佳琳蹲在地上,望着唐伟波。

唐伟波二话不说,上前将她背在背上,辨了辨方向,朝他原来设立在南京的佳华棉纺织公司南京分公司的办事处而去。

几经辗转,他们来到了位于中山路的办事处。见门口那块牌子歪在一边,大门开着,里面一个人以也没有。

人呢?都去哪里了?

他们沿途过来,除了一地的尸体外,并没有看到哪条街边的屋子里有人影,即使是有,也是日军。

难道南京的人都被日本人杀光了?

唐伟波进到里面,找了支蜡烛点上,见里面乱七八糟的,找遍了整个房子,才在厨房的角落里找到两块干馒头,一人一块啃了。

“那墙上写什么?”章佳琳指着客厅的墙上问。

那是几个用符号写成的暗语,唐伟波念道:“南京,16号!”

他认出是他的手下——南京佳华棉纺织公司经理严子祥写的。在离开重庆时,唐伟波发电报给严子祥,要严子祥组织人手,等他到南京后,做进一步的工作安排。没有特殊的情况,严子祥应该不会离开的。

那个时候,日军还没有攻进南京城,可是现在,状况完全不同了。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声,他听到一个日军叫道:“那边有灯光,一定有人!”

他吹熄了蜡烛,拉着章佳琳向屋后面奔去。出了后门,奔过几条街,在一个丁字街口碰上几个戴着黄色袖套的人,还往一辆车上抬尸体。

唐伟波朝他们叫道:“这里的人呢?”

其中一个人木然地朝他望了一眼:“全死光了,活着的都在国际安全区!”

“国际安全区在哪里?”唐伟波问。

“往西,过两条街,看到有红色十字架旗子的地方就是了。”

唐伟波看了这几个人几眼,拉着章佳琳向西跑去,在他们身后,一队日军正尾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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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攻占南京的前夕,由国际红十字会设立的难民救护站,就设立在南京城的中心区。

刚开始,难民救助站每日收容几百及至上千人,到后来,每日躲避日军屠杀逃入救助站的就有数千乃至上万人。

南京的国际红十字会组织向日军华中司令部提出强烈抗议,要求停止屠杀,但日军并不予理会。在拉贝等国际红十字会人的舍死力争下,终于迫使日军签名,在南京城的中西部地区划出一块地方,作为国际安全区。

在国际安全区外,红十字会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大批中国人,被日军驱赶着向前行,最终倒在日军的屠刀下。

由于日军的封锁,外界无法知道南京的真实情况。

照着那人的指引,唐伟波和章佳琳穿过两条街,看到了立有红十字会标志的国际安全区,但在国际安全区外,每隔五步便有一个日军,将国际安全区围得如同铁桶一般,除此,还有一队队来往穿梭的日军。

日军此举,就是阻止受难的中国人进入国际安全区。

唐伟波右边的黑暗中突然腾起两道人影,笔直冲向国际安全区开启的大门。

可是他们还没奔出几步,一阵枪响,那两个中国人摇晃着身体倒下,一个军曹招了一下手,从另一边跑过几个戴着黄色袖套的人,迅速将两具尸体抬起,丢在一辆车上,而那辆车,已满满装了一车的尸体。

唐伟波看了一下,从那两个人藏身的地方到国际安全区的大门,不过二十米,可这二十米的距离,便成了一条无法逾越的生死线,人奔跑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我们到这里干什么?”章佳琳轻声问。

“找人!”唐伟波回答。他必须要弄清楚,南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现在为止,他无法相信日军会做出屠城的禽兽行为。

怎样才能进入国际安全区呢?

唐伟波想了一下,大声用日语喊道:“来人,快点来人!”

离他最近的一个日军士兵愣了一下,端枪朝他藏身的地方而来,并厉声说:“出来!”

唐伟波拉着章佳琳跑出藏身之处。

那个日军士兵拉了一下枪栓,大声问:“你是什么人?”

唐伟波回答:“我是大阪人,叫饭田祥二,是来中国做生意的。”

那日军一听唐伟波的日语,放下枪,态度也变得和蔼起来:“噢,原来你是日本人,可是你说话不像大阪的口音,我也是大阪的呢!”

唐伟波朝那士兵点了一下头:“啊!我从小在京都长大,所以口音是京都的。”他在京都大学念的书,所学的日语自然是京都口音。想不到他随口胡掰了一个日本地名,差点露了馅。

军曹闻声赶过来,大声呵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帝国军队进攻南京前,不是要你们都出城了吗?”

日军在进攻南京前,已经秘密组织在城内的日本侨民转移出城。

唐伟波说道:“我们实在来不及出城啊!”

军曹皱了一下眉头:“帝国军队进城这么久,为什么不及早来找我们,你想像支那猪一样被杀吗?”

“实在太乱了,我们不敢出门!”

“你们想去哪里,是出城吗?”

“不!”唐伟波指了指国际安全区:“我们想去那里找一个人。”

“那是支那蠢猪呆的地方,你要找的是日本人?”

“是支那人,他是我的管帐先生,”唐伟波说。他的手捏成拳头,真想一拳击碎了对方的头颅。

“你和他们说什么?”章佳琳轻声问。

那军曹退后一步,拔出佩刀,指着章佳琳:“你是支那人?”

唐伟波大惊,忙上前解释:“她是我的妻子。”

旁边上来两个士兵,去拉章佳琳。唐伟波想去保护她,却被军曹用刀逼住。在与士兵的撕扯中,章佳琳迅速将一张字条塞到其中一个士兵的手里。她所做的一切,唐伟波并没有看到。

军曹大声道:“所有支那人都要死!”

唐伟波不顾一切上前,从那两个士兵手中抢回章佳琳,用身体护住,大声道:“来吧,先把我杀了吧!作为男人,没有本事保护自己的妻子,那是我的耻辱!拜托,请把我的头砍下来,带回大阪,埋在我母亲的坟旁!”他朝那军曹躬下了身子。

军曹愣了一下,将刀还入鞘,也朝唐伟波鞠了一躬:“对不起,想不到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刚才实在多有冒犯!”他递给唐伟波一张盖有日军华中司令部印戳的证件,还有两个日本军旗图案的袖套,说道:“你有这本通行证,可以去任何地方!只有我们日本人,才可以戴这种袖套!”

“谢谢!“唐伟波接过证件,将袖套放在口袋里。朝军曹再次鞠躬,拉着章佳琳,进入了国际安全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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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全区对面的一栋大楼里。

松本弥二坐在宽大的皮椅中,手上拿着一张字条,那是刚才从下面转上来的。他来到南京后,得知佳华棉纺南京分公司的经理严子祥,在日军入城前的活动很频繁。严子祥被抓起来后,任他怎么拷问,除了承认自己是生意人外,其他的一个字也不说。南京维持会会长周墨浩得到消息后,以维持会的名义想保释严子祥,被日军拒绝。

他吩咐身边的佐佐木:“你马上带人去那里搜查,注意墙上的那几个字,那可是支那特工留下的!另外,把那个经理带来,他可是要去见一见他们老板的!另外派人去城外,搜索那几个人的下落,如果山口君要插手的话,就由着他去!”

“是!”佐佐木领命而去。

佐佐木离开后,松本弥二划了一根火柴,将手中的纸条化为灰烬。他的眼睛望向左面的壁橱,壁橱里有几个大玻璃瓶,瓶子里用药水浸着人体器官,那是他昨天从那几个被他砍掉脑袋的中国人身上取下来的。

他起了身,走到壁橱边,望着其中的一个瓶子,这里面泡着的,是一整副女性的**。他想起了这副器官的主人,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少女,当他把整副**从那少女的身上割下来的时候,那躺在血泊中的少女还未咽气,最后看着他将器官装入瓶中,才闭上那双美丽的眼睛。

这少女还未经人事,口子上的处女膜还很完整,外面的肤色是那种诱人的粉红,如同桃子一般。整个器官的外形,象一件具有抽象艺术的艺术品,只有这样的好东西,才有收藏价值。

他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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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安全区内,唐伟波拉着章佳琳的手,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穿梭,他想从一张张焦虑而茫然的陌生面孔中,找到熟悉的那张脸。

转了大半个国际安全区,并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唐伟波有些失望。难道他们都被日军杀了吗?

他们来到救济点,从一个德国女人手里,接过两个又冷又硬的馒头。他和章佳琳一人一个,将馒头啃了下去,原来空****的肚子顿时有了充实感。

“对不起,章小姐,现在恐怕无法送你去上海了,”唐伟波充满歉意地说:“要不你先留在这里,回头我来找你!”

“你要去哪里?”章佳琳问。

“找人!”唐伟波说:“我必须找到他们,如果你跟着我,不但挨饿受冻,而且可能有生命危险。”

“不,我要跟着你!”章佳琳一双秀目望着唐伟波:“从我们落水那一刻起,命运已将你我拴在一起了,有你在我身边,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将章佳琳留在国际安全区,唐伟波有点不忍心,这些天来的相处,已使他对这个涉世不深的女大学生产生了一点异样的感觉。但是如果带她走的话,也许会给他在南京的行动带来麻烦。

“给我一支枪,我能够保护自己的!”章佳琳说。

有那张证件,倒不用担心日军的追杀。唐伟波想了一下,决定带着她。不仅仅是出于他心底的异样感,而是一种男性的保护意识。

他点了一下头,拉着章佳琳的手,向别处而去,刚走几步,却见一个人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吴董事长!”

唐伟波回头看时,见是佳华棉纺织公司南京办事处的一个叫小张的伙计,他大喜,忙问道:“是你!其他人呢?”

“跟我来!”小张说。

在小张的带领下,唐伟波来到国际安全区一处偏僻的角落,见到了好几个手下。

“就你们几个人?”唐伟波问:“其他人呢?还有严子祥呢?”

“其他人都被日本人杀了,我们几个腿脚快,逃了出来,”小张哭泣着说:“我们离开办事处的时候,严经理还在那里,现在恐怕……”

“你们走之前接到什么任务没有?”唐伟波想起了留在墙上的字。

小张摇了摇头:“只听说你要来,其他的我们不知道。”他接着说:“日本人见人见杀,昨天听人说,江边密密麻麻都是死尸,有好几万人,恐怕在屠城咧!”

“屠城?”唐伟波有些呆住了,他最不愿听到这样的字眼,偏偏让他听到了。日军占领上海的时候,并没有实施太大的杀戮,为什么在占领南京之后,却要屠城?

“是啊!还有燕子矶、中华门那边,死尸都堆成了山。”小张说。

“不仅如此,他们还跑到国际安全区里来,抓人出去杀!”

唐伟波进国际安全区的时候,就见到两批青壮男子被日军押着出去。看来,日军真的是在南京实施屠城的兽行,他愤怒地问:“你们为什么不反抗?”

“怎么反抗啊?”小张说:“国军全都跑光了,逃入南京城的那些散兵,为了不让日本人抓到,把枪都扔了。”

是啊!几十万国军被人家象赶鸭子一样赶跑,剩下的这些人怎么抵抗如狼似虎的日军?唐伟波望着国际安全区内的妇孺老幼,心中感慨万分,两国交兵,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他留在南京的上百个情报人员,就只剩下这几个了。军统留在南京的人,估计也没几个,他想到了戴笠交给他的任务,不禁苦笑起来,依南京目前的情况,如何组织人马?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严子祥,问清楚留在墙上的那些字的真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