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婚姻

35、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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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静娴的第一次婚姻注定是短命的,根本原因在于她所选定的老公是花花公子。婚后不久,曹静娴就陆陆续续发现了赖江涛不忠实于婚姻的蛛丝马迹。

首先是赖江涛的行踪动辄跳出曹静娴知情的范围之内。在和赖江涛婚前同居的那段时间,赖江涛无论是单位有应酬,或者与他的哥们儿聚会玩乐,只要曹静娴打电话,他都能将自己的行踪以及活动内容如实相告,让曹静娴有一种踏实感。如此这般时间长了,曹静娴对赖江涛很信任,觉得这位公子哥儿并没有原先她所担忧的花花肠子,在和女人交往方面还算能把握住分寸。可是,婚后情况逐渐发生了变化,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赖江涛一旦在外面吃喝玩乐,时间长度往往超过曹静娴的估算,中间往往有某个时间段解释不清楚,具体做了些什么很让做妻子的曹静娴怀疑。一开始,赖江涛无论晚上回来得有多晚,曹静娴都等着他,并且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要让赖江涛做出合理的解释。赖江涛有时候能支支吾吾说出理由,只不过让曹静娴觉得有现编的嫌疑。后来,赖江涛逐渐对曹静娴过分关注他的行踪表示反感,驳斥她说:“现在男人们在外面参加餐饮活动,一般都不仅仅是餐饮,吃过饭去喝茶、去K歌、去泡脚,甚至去桑拿,都很正常。别的人很少有老婆或者女朋友用电话追着查岗,你经常打电话,让我很丢面子,哥们儿都觉得我娶了个漂亮老婆,一下子变成‘妻管严’了。我赖江涛也是好面子的人,你让我颜面尽失,所以我有时候只好关机,不理你。你今后再这样给我制造难堪,我还真在外面找女人呢,让你再当醋罐子!”曹静娴听了很不高兴:“总归是肚子没冷病不怕吃西瓜,你虽然振振有词,我还是能听出你心里有鬼!”再后来,赖江涛对于曹静娴的追问干脆懒得搭理,说:“你有本事去跟踪我,调查我。我不想对你再作解释,反正你是个大醋缸,我懒得理你!”

其次,曹静娴明显感觉到,以赖江涛这样的年龄,在**应该不知疲倦,百战不殆,可是,自己的男人近来在**的表现明显力不从心,总是推三阻四,动辄草草了事,甚至半途而废。有时候曹静娴自己兴致来了,却被对方无理地扔在半坡,弄得不上不下,十分难受。每逢遇到这样的情况,曹静娴就会发脾气:“你行不行呀你?连个像样的男人都做不了,你结婚干什么?以前你也不这样呀,最近是不是老在外面‘卖余粮’,所以回到家‘公粮’交不上了?我说你在外面的行踪动辄失控,原来真的有问题啊?”一般情况下,赖江涛却能做到脸不变色心不跳,半是辩解半是防御,说:“没有哪个男人每次都行,马失前蹄是常见的现象。你越是这样,男人越没有自信,将来有一天我真的**了,也只能怪你,全是你打击我的自信所造成,况且还对我造谣中伤!”曹静娴无奈,就说:“你羞先人哩,哪儿像个敢作敢当的男人?”

再后来,曹静娴所能得到的证据就更直接了。每每赖江涛的行动超出她的可控范围,等到男人回家来以后,曹静娴总是特别留意,这样以来,她凭借女人的敏感和细心,干脆就从赖江涛的身上、衣服上发现了其它女人的头发、口红印儿什么的。当难以否认的证据摆到面前,曹静娴心中气恼,表面上倒也平静。她总是冷笑两声,然后问赖江涛:“赖公子,这作何解释?”起初的两三次,赖江涛还是想抵赖:“一根头发能说明什么问题?况且谁知道这头发是不是你的?除非做DAN鉴定才能证明。”“你怎么就能证明这是女人的口红呢?我看明明就是广告色嘛,不小心蹭上的。”后来公子哥儿也觉得回回解释又解释不清,显得很没面子,所以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曹静娴的诘问干脆不予理会。再要追问得紧,赖江涛就耍死狗,半真半假说:“有些事情不要弄清楚的好,假如我告诉你,我真的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你究竟是相信呢,还是不相信?”曹静娴说:“我宁可相信。那个女的是谁,能不能让我认识一下?”赖江涛说:“不可以。”曹静娴说:“这件事我可不可以向你的爸爸妈妈汇报一下,以儿媳妇的身份?”赖江涛说:“你自己掂量吧,我认为不要撕破脸皮好,否则咱俩就只剩下离婚了。”

这个狗日的,明明在外面寻花问柳,却连一点点羞耻感都没有,明明证据摆在当面,还能做到脸不变色心不跳!曹静娴算是领教了出身豪门的赖江涛身上的那股无赖劲儿,仿佛天老大他老二,欺负人不拣好日子,气死人不偿命。曹静娴终于尝到了被人始乱终弃的滋味,心里十分委屈。

接下来怎么办呢?曹静娴往深处想了想,就凭她自己的本事,估计很难遏止赖江涛在婚姻问题上的离经叛道。明火执仗跟他吵翻,赖江涛根本不怕,如果说他死心塌地跟别的女人好了,夫妻翻脸说不定正好促成他的好事。另外一种办法就是装可怜,哭哭啼啼悲悲戚戚把自己弄成怨妇模样,看能不能感化这位公子哥儿。这样做且不说能不能起作用,曹静娴想想都觉得窝囊,何必这样自轻自贱呢,谁离了谁不能活?当然,也不能随随便便便宜了赖江涛,那样的话,不仅自己被损害被侮辱,也会助长公子哥儿的嚣张气焰,今后能离开他还好,要是继续做赖家的儿媳妇,岂不是更让人瞧不起,岂不等于掉进了万丈深渊!

想来想去,曹静娴觉得应该借用一下赖江涛父母的力量。当然,要论远近亲疏,儿子毕竟是亲骨肉,媳妇毕竟是外来者,小两口发生矛盾,要让公公婆婆站在儿媳妇一边,一般情况下不可能。要想得到赖江涛父母的理解、同情和支持,不仅需要占得住理,而且还需要更有力的杀手锏。还好,机会送上门来了。这几天曹静娴有了明显的妊娠反应,例假也早超过了期限而没有来,弄不好肚子里有了小生命。这个儿子或者女儿既是赖家的骨血,又是曹静娴生命裂变的产物,与之组成统一战线,共同来对付在外面胡搞的公子哥儿,不失之为有效策略。

曹静娴找了个机会,直接告诉婆婆:“妈,我怀孕了,不过,我准备去做人流。”

赖江涛的妈听了又喜又忧:“怀孕是好事呀,天大的好事,为什么要做人流?以你的年龄,也该生孩子了,难道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我的身体没毛病,是你儿子有毛病。”曹静娴不用刻意表演,眼泪出溜出溜的。

“我儿子有毛病?他的身体怎么啦,我这个当妈的怎么一点儿不知道哩?”赖夫人很诧异。

“我要说他得了艾滋病您肯定不相信,可谁知道呢?”

“曹静娴呀,你可不能胡说。得艾滋病要有科学的医疗鉴定,你是江涛的媳妇儿,怎么能随随便便这样说你的老公?”赖夫人听了儿媳妇的话有几分恼怒,但似乎也不能发脾气。

“反正他在外面乱搞女人。那些不要脸的、甘愿做小三的、甚至出卖肉体的女人,有哪个是干净的?”曹静娴豁出去了,故意怎么难听怎么说。

“曹静娴,你住嘴。有这么埋汰自己丈夫的吗?你说话要有证据。即使江涛在外面有些不检点,咱也要重证据,也要在弄清事实真相的基础上,采用理智的、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像你这样空口无凭随意侮辱我儿子,我看你比他的问题还大哩!有话好好说,念起你怀孕了,妈不生你的气。”赖夫人说话还算有理有节。

“妈,我不是空口无凭乱说。赖江涛在外面胡搞已经不避讳我了,发现他身上有女人的头发、香水味和口红印子早已经不新鲜了。我对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要不然也不敢贸然告诉您。我是想,既然我已经怀孕了,这事情得有个说法,如果您儿子真的不想跟我过下去了,这个孩子也就没必要生,省得将来缺爹少娘的。”

“问题真有这么严重?曹静娴,你先别着急,我跟你爸爸商量一下,真是江涛的问题,我们教育他。你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流掉,怀个孩子容易吗,做人流很伤身体。”

已经把事情闹到婆婆跟前去了,曹静娴心里却七上八下,不知结果是喜是忧。反正已经这样了,只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赖夫人把儿媳妇怀孕,但小两口之间出现危机的情况向当领导的老公做了汇报,赖副书记也觉得对于家庭来说这是件大事,故而十分重视,决定老两口一起找儿子谈话,在弄清事实真相的基础上再看如何处置。无论如何,曹静娴肚子里的孩子对赖家是十分宝贵的。

赖江涛还真有点公子哥儿的敢作敢当,他不仅承认了确实在外面有女人,而且直截了当告诉父母他已经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本单位刚刚分配来多半年的一位大学本科生,正打算和曹静娴离婚,再和这个女孩重组家庭。

赖副书记听了立即大光其火:“赖江涛你也太荒唐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和你妈给你娶了媳妇才没几天,龙川市人人皆知你老婆叫曹静娴,长得很漂亮。你说离婚就离婚,像什么话?”

“就是就是。人家曹静娴又没什么错,我看这个儿媳妇挺好的嘛。再说,她怀孕了你知道不知道?”赖夫人附和着老公,也跟儿子急。

“爸,妈,您二老先别发火。感情这事情说不清,我已经不爱曹静娴了,难道你们还要强迫我跟她过一辈子?你俩又不是封建遗老遗少,我也不是旧社会大户人家的少爷。怀孕算什么,流掉就是了,女人做流产跟拉泡屎没多大区别,简单得很。”赖江涛大大咧咧说。

“你从来都不让父母省心。”赖副书记说。

“这事情不宜太匆忙,更不宜声张。我先见见你找的这个新女朋友再说。”赖夫人说。

市委副书记两口子都很迁就他们的儿子,赖夫人很快就去考察了与儿子勾扯上的女孩,得出的结论是那女子除了有几分妖媚,比起曹静娴来各方面都不如。赖夫人甚至说:“儿子你是什么眼光呀?你找的这个女孩没胸没屁股,跟前面那个小陶没两样,恐怕将来连孩子都生不出来。曹静娴怀孕了,她肚子里的娃娃是你的亲骨肉啊!”

“一个生命的胚芽而已,什么亲骨肉不亲骨肉。妈,您不能替曹静娴讲话。我新找的女朋友很健康,怎么就生不出孩子?您是瞎猜。瘦点怕什么,现在流行骨感美人,曹静娴的体型在唐朝受欢迎,丰满得都快赶上杨贵妃了,等肚子大起来了,还不知道丑成什么样儿!”

赖江涛已经死心塌地,果敢采取行动和曹静娴分居。他的父母本来就宠儿子,所以听之任之,只不过赖夫人有点可惜曹静娴怀上的孩子,一个孙子或者孙女眼看保不住了。

公公婆婆倾向于迁就和放纵他们的儿子,曹静娴心里发凉。她沉下心来苦思冥想好几天,后来终于想通了。嫁入豪门这件事,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婚姻和感情不是儿戏,自己却把找男朋友结婚当成一种交易,使这场婚姻充满了功利色彩。既然此次婚姻并非以坚实的男女感情做基础,赖江涛玩世不恭,自己内心也把它当作利益交换,所以闹成目前的状况,某种程度上是咎由自取。曹静娴婚后,因为她的婚嫁带有浓烈的攀高枝儿的性质,所以她成了机关名人,承受着很大压力,这也是自作自受。

想来想去,曹静娴得出结论:这场婚姻注定是短命的,想要挽救和维持并非明智的选择。但是,婚姻虽然即将寿终正寝,但交换尚能继续,赖江涛要离婚,这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我同意离婚。你明天就可以陪我去医院做中止妊娠的手术,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曹静娴对赖江涛说。

“什么条件,你说吧。要多少钱我都答应你。”赖江涛对妻子这么快就答应离婚有点意外,所以态度格外好。

“我不要钱。我是一个独立的人,还没到要谁养活的程度。我的条件是,你爸爸必须帮忙,让我得到处级干部的职位。否则离婚免谈。在我怀孕期间,你没有资格提出离婚。”

“处级干部职位又不是我家的私产,更不是我爸爸说给谁就给谁的。你这个条件太苛刻,比要金银财宝更可恶。”

“尽管行政职务不是私产,但你爸爸有本事让我得到它。这一点你还别不承认,赖副书记卖官鬻爵的事情我知道,有的还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如果需要,说不定哪天我会给上级纪检部门写封信。”曹静娴已经下决心要和赖家分裂,所以她像生意人谈交易一样无所顾忌,甚至威胁对方。

“算你狠。为了自由和解放,我可以硬着头皮跟我爸说这件事,但老头儿能不能答应很难说。”

赖江涛死缠着母亲,让赖夫人去吹枕头风,想要胁迫赖副书记答应曹静娴的条件。赖副书记很有原则性,他把即将卸任的儿媳妇找来,说:“曹静娴,你对赖家提出的离婚条件很无理,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力,说给谁一个处级干部职务就给一个?但是,你毕竟曾经把我叫爸爸,我就违反一次原则,给你一个负责任的承诺吧,今后你自己创造好了提升行政职务的条件,我会尽力帮助你。至于你和赖江涛是否离婚,是你俩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不好干预。”

赖副书记把话说到这种程度,曹静娴也明白,她不可能从目前尚是公公的领导嘴里得到更多的东西了。

还好,在财产分割上,赖家也没有亏待曹静娴。离开赖家,她带走了包括金银珠宝、存折等在内的一笔财富。

曹静娴做了人流。她疼在身上,赖江涛的妈妈疼在心上,甚至掉了眼泪。毕竟赖家的骨血——一个无辜的小生命被消灭了。

曹静娴离了婚,还做了人流,表姐尚丽敏和周小英大姐一起去看望她。

“离了好。就赖江涛这样的公子哥儿,风流成性,你继续和他做夫妻,他将来肯定是第二个张松。”尚丽敏说。

“离了就离了。嫁到大领导家里当小媳妇,肯定受气。等你身体好了,大姐再给你介绍一个对象,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周小英也说。

曹静娴离婚后不久,公子哥儿赖江涛突然出车祸死了。他酒后开着奥迪Q7,速度飞快,要超车,突然发现对面有来车,慌乱中朝右打方向盘,一下子钻到大卡车屁股下面去了。大卡车没有按规定装防护栏杆,赖江涛的脑袋被切掉了,奥迪Q7上的安全气囊也没能保住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