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门下

第101章 双管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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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故,一连半月对面都没有动静,探马回报东瀛大军只是每日里日常操练,没有异常,这令李如松感到隐隐不安。

“楼姑娘,你说这倭贼不战不退,数万大军每日的军需也不是个小数目,敢问是何居心?”

“大帅,贼兵补给需经海路,较我更是不顺,可仍然选择与我相持,一来我军防备严密无机可乘,二来前日里苦战损耗不小,确实需要修整,大帅且放宽心,以不变应万变。”

“嗯…可是本帅总担心别有什么幺蛾子,此番再战倭贼无论气势、战法与以往可是大不相同,掌兵之人颇有韬略,不容小觑,义州之失如虎口拔牙,以步兵挡我铁骑着实震撼,想来也是本帅轻敌了,唉…”

“此战心月已有耳闻,贼帅竟反其道而行之,抄我破贼的鸳鸯阵,稍加改良,我铁骑被分割成数块首尾不能顾,失了突击的威力,不简单呐,改日我定会他一会!”

“我军粮草虽说尚能撑上几日,但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宋经略已来信言明军需筹备愈加艰难,望本帅早定进退之策。”众将听了皆沉默不语,打打不得,退退不得,摇头叹气。

“大帅欲要进兵,必先夺回义州,义州兵精城厚,贼兵多聚于此,强攻不得,可遣一将引兵绕道佯攻咸镜道的甲山。”楼心月在地图上一指。

“此处已探得只有数百老弱把守,可看敌反应,敌若弃之不顾我顺势取之,而后增兵变为主力,马不停蹄直扑洪原、咸兴、定平一路,如此走谷山、开城进逼王京,只是需要多费些时日。”

“若是倭贼分兵去救呢?”李如柏说道。

“将军可听过围点打援之计?”楼心月眼中透出狡黠,“敌军只要动了便会有破绽,届时我军审时度势或追或堵,必能取胜!”众人听了心悦诚服,称赞不已。

“大帅,行此计前须得想法先断了贼兵的补给,使敌未战先乱。”

“楼姑娘可是已有了对策?”李如松故意问道,他知道楼心月一开口必是万事已考虑周全,“姑娘但讲无妨,你现在就是我军的军师,只管下令,谁敢不听本帅军法处置,呵呵…”

“如此我便直说了,断敌粮草要海陆双管齐下,海路须得劳烦邓老将军走一遭,引我大明水师袭其水上粮道,同时听闻朝鲜的李舜臣已官复原职,还请大帅修书一封于那李昖相助一二。”李如松立即安排下去。

且说这邓子龙将军乃江西南昌人,先是平定金道侣起义和五开卫兵变,后于攀枝花痛击缅甸军队,升任副总兵,文武双全,善书法、好吟咏,曾自题“月斜诗梦瘦,风散墨花香”在书房匾额,此时已过花甲之年仍坚持从军,须发尽白不减当年之勇,一时佳话。

“义州与平壤之间的来往交通必过宁边,可引小股人马埋伏附近,专扰粮队,或焚或散,总之不能使其发往义州。此一路由于深入敌境,故要求人马须速进速退,来往如风,不可大肆行动,所以我想…”楼心月看向亭儿,后者会意。

“哈哈,这不正是我等江湖中人的用武之地吗,我这就去与林长老他们商议,师兄稍候。”说着大踏步出了帐外。

不多时亭儿兴冲冲的回来,“大伙儿来此已憋了半月,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听闻终于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各个争先,我这好容易才解释过去,只挑了三五十身形矫健、头脑机灵的好汉,想来应该够了。”

“好啊亭儿,此行凶险,战场不比江湖,务必小心!”李如松紧握其手,如亲哥哥般反复叮嘱。

“大帅,既已决定,我等在辽东大营也要早做安排,谨防倭贼殊死一搏!”

“好,一切听楼姑娘示下!”

“能否截断敌兵粮道乃此战成败的关键,老将军任重道远,一切珍重!”楼心月郑重其事的说道。

“老夫尤喜恶战,每战必身先士卒,如此才战的痛快,哈哈…大帅,且温酒以待,末将去也!”甚是洒脱。

“老将军果然英雄,三妹,我也下去准备,军中事务还要劳烦你多多帮衬。师兄,亭儿走了!”也跟着出了去。

朝鲜境内本就多山,官路尚且崎岖难行,更别提山路,众好汉在向导的引领下总算没迷了路,可也说是受尽了苦头。

“奶奶的,你看我这长袍还没开打就破成了这样,可惜可惜。”身后一华山的弟子对另一同门说道。

“你这还算好的,瞧我这靴子,左右皆漏了脚趾,可是凉快。”一席话惹得大伙哈哈大笑。

“诸位!”亭儿走在最前,停了下来,“亭儿深知此行的辛苦,大伙儿再坚持片刻,翻过这座山就是宁边了,我等酒足饭饱,好教那倭贼知晓我中原男儿的厉害!”众人道一声好,接着赶路。

宁边虽说是城,不说比平壤,就连比义州亦是小巫见大巫,石头垒的城墙七扭八斜,有些地方竟拿木头堵了凑数,真真可笑。亭儿看看城头上寥寥的几名守卫,“林长老,如何看?”

“倭贼定不会料到我们会偷袭后方,你看这宁边守备稀松,简直如肥肉摆在眼前,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是啊团帅,无需等到天黑,凭我等的本事,就这般杀将进去亦能大获全胜。”有弟子怂恿道。

亭儿暗自思索片刻,仍是摇了摇头,“我看还是派人先打探一番为妥,这第一战总要谨慎些。”白鹤卿兄妹挺身而出,“我们去吧。”

“甚好,白兄看好雪儿。”目送二人进了城,余下的便在暗处补些干粮,静等消息。

待到晌午,二人才匆匆回来,白鹤卿对亭儿翘起大拇指,“幸好听了团帅,没有冒然进去,否则结局难测。”

“怎个说法?”纷纷围了上来听个究竟。

“这破砖烂瓦俱是摆设,巡防的卫士看似松懈,为的就是吸引我等进城。我们兄妹仔细查看过了,这宁边城内少说也藏了上千贼兵,只是多伪装成了百姓商贩,你们看!”

白鹤卿说着指向一名背着草筐走出城门的青年汉子,只见他看似不经意的跟守门的卫士使个眼色,而后才出了城奔南而去。

“看这腿脚便知有功夫在身,而且肤白面净,怎会是个割草的庄稼汉子,贫道这就去擒了来问个究竟。”静虚道长不等答话便跟了过去。

白鹤卿接着说道,“这宁边城内的粮草都屯在东北方向的数间石室,其实就是大的山穴,来往大车周转好不热闹。”正说着便走数辆大车呼啸着进了城,“石室周围陷阱密布,不仔细看准保着道,门口暗处有重兵隐藏,瞧着不好对付。”

“走!”众人扭头去看,却见静虚道长已扭着那个汉子过来,“你们看,满嘴叽里呱啦喊着鸟语,听不懂说的是甚!”有些丧气。

“道长莫急,临行前三妹已料到此事,特意安排了袖灵中的杜若妹妹随行,她可解倭语。”亭儿说着推出一位女子,朴实无华、温文尔雅,“香盈袖中的女子果然各个多才,贫道今日又见识了。”静虚道长不忘恭维一句。

“道长谬赞。”杜若欠身回了礼,便与那位被抓的小哥交谈起来,起初那小哥很是蛮横,言辞激烈,被杜若针锋相对一番,末了成了泄气的皮球,一言不发。

“如何?”亭儿迫不及待的问道。

“启禀团帅,他说他是福岛正则的属下,这福岛正则在东瀛国内也有些名头,是其关白大人的心腹,位列贱岳七条枪之内,有些手段。”杜若解释道,“眼下宁边城正是由这位福岛正则把守。”

“那他方才咋呼什么?”雪儿有些好奇。

“哦,”杜若浅浅一笑,“他威胁我等若是敢打宁边城粮草的主意无异于以卵击石,吹嘘了一番他们的战力而已,已被我怼回去了。”

“可还有别的收获?”

杜若摇摇头,“他也只是个来往通信的信子,城内的部署一概不知,不过倒是提到了一个人。”

“谁?”

“少主人,名字不知,不过是个女子,只说这位少主人料到我等可能偷袭宁边,让其传消息令福岛正则加强防备,看来倭贼军中果如姐姐所言有高人坐镇。”正是:

枯石朽木堆满墙,老弱三两绕城忙。

小心行得万里路,只道其中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