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亭儿在妙香山下已见识了这阵法的威力,不由得暗暗佩服几分,眼下由不得自己多想,只好运气护住周身大穴,长剑一抖,直取立花宗茂。
没想到亭儿出招如此之快,立花宗茂只好且战且退,借机将亭儿诱入阵中死门,冷笑一声道,“少主人的七门金锁阵玄妙无双,还没听说过有哪个进了能活着出去,给我杀!”细心之人当发现此时的影儿虽未出手,呼吸也变得急促。
无数长枪齐举,呐声喊朝阵中直刺,亭儿只得轻身直起,忽的几面大的木盾罩天压来,身下的长枪也调转枪头,成夹击之势,形势危急。
只见亭儿就是不退,玄虹漫舞,直将木盾击的粉碎后冲上半空,还没来的及喘口气,又见无数毒矢从阵中射出,密如飞蝗,饶是挡了回去,也被逼的落了地。
随着立花宗茂的一声喝,倭军又围了上来,长刀短剑,辅以灵巧的圆盾,专攻下路,亭儿凭着精湛的步法辗转腾挪,还要时刻提防长枪突入,险象环生。
“只说他武艺高强,还是脱不得少主人的阵法!”立花宗茂回身说了一句。
影儿听了面无表情,只是握刀的手暗暗发力。
应付了一盏茶的功夫,亭儿对此阵已看出些门路,原来此阵是依照道家养生之说演变而来。
道家人贵生济世,修身之术分为七门:一为天门,在泥丸;二为地门,在尾闾;三为中门,在夹脊;四为前门,在明堂;五为后门,在玉枕;六为楼门,在重楼;七为房门,在绛宫。
此七处奉作门户,亦是元气运行必经之处。七门金锁阵便是依据七门方位,锁住阵中人的路径,活活困死阵中。
看懂了阵法,接下来便是如何破阵,“影儿,瞧好了!”直把后者说的一愣。
亭儿冷笑一声,踏着长枪,先走房门,依顺序倒着转了一圈,留下一地惨嚎。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还是个行医的行家?七门门眼竟拿捏的丝毫不差!”立花宗茂难以置信,他哪里知道亭儿可是有半个道家的师父,还学得一套心法。
“你们退下!”影儿的言语中竟有些放松,仿佛刚才阵中之人是自己一般,“本大人亲自送他!”
就在亭儿不知所措之时,只听头顶声声鸣笛划过,落下尾部冒烟的竹鸦,倭军正要上前探个究竟,竹鸦“嘭”的在人群中爆破,杀伤一片,倭军仓促后退,阵中不时炸起,如猪羊一般被赶的东倒西歪。
身后吴、谭两位指挥挥军掩杀,四海帮的众人也终于冒出头来出口恶气。
影儿眼见大势已去,抽身便走,身后的亭儿目送恋人决绝,“刚才我可是一个你的人都没杀的。”
“好啊团帅,连倭贼的鸟阵都破了,了不起!弟兄们,为死去的三位堂主报仇!”包释兴奋的大喊,冲在最前。
浮壁楼上,集智正待下令将蜂拥上山的明军并狼狈逃窜的自己人一并射杀,以抵挡一二,被回来的影儿按住,“不可!”只好一起退回城内。
李如松听闻牡丹峰已拿下,自然高兴,“牡丹峰不能再丢,传令两位指挥严加防备,并将各类火炮于山上架起,不计炮弹,给本帅轰!”
城北捷报,城西苦战,城南的芦门也很热闹,只因有香盈袖的姐妹在此。
明军这边本来顺风顺水,可倭军有了地龙等人加入渐渐稳住了阵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白鹤卿对上巫山老祖,雪儿战地龙,少林寂游大师与无觉捉对厮杀,剩下的黄淮二妖则是被一众美女缠住。
“我的乖乖,胖子,看着眼前的这些花儿飘来飘去,我都不忍心下手了,嘿嘿…”
“下手做甚,当然是直接下嘴了,哈哈…”二妖嚣张的坏笑。
“无耻!姐妹们,黄淮二妖罪行累累,今日定叫他们血债血偿!”沈落一扬柳叶刀。
此行朝鲜,香盈袖除了楼心月亲至,四大袖肩来了两个,竹节香附沈落与百花前胡柳滟,四大袖手只来了一个红娘子红莜,十二袖灵却是除了京墨和佩兰全都到了,看上去各个冰肌玉骨、靡颜腻理,只是手中的刀剑丝毫不含糊,听了沈落之言,同时出招,誓将二妖拿下。
可惜事与愿违,黄淮二妖行走江湖多年,功夫极高兼出招阴损,虽被围攻不显慌乱,二人配合默契,不多时阵中江篱便被利爪扫中,殒命当场。
“好好好,这算第一个了,我说胖子,你可当心点,这香盈袖的美餐还是活着新鲜!”癞骡子舔舔嘴,口水直流。
沈落来不及伤感,又战了片刻,而后与柳滟心照不宣,两人分左右急攻胖瘸子的伤腿。胖瘸子这一惊可是不小,赶紧一个跟头避开,两人的配合终于打破,被分割围住。
“这又如何,哼哼…”癞骡子自信的冷哼道,“你们以为现在就可以胜了我们兄弟?笑话…”话没说完,突然眼前血红一片,原来不觉中已中了红娘子的“红海无涯”借心术。
“不好!”冷汗已下,“胖子快来助我!”癞骡子心里一慌,招式稍乱,柳华趁机打出数只银针,盯在其双腿上,瞬时发麻动弹不得。
“我命休矣!”话音未落,只见一丝红绡划过,癞骡子瞪着大眼,不甘的跌倒在地,脖间涌出大股鲜血,眼见活不成了。
“骡子!”胖瘸子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虽说只被两大袖肩围攻,可二人只拿自己的瘸腿开涮,又巧如灵蛇,丝毫抓不到分毫,可谓狼狈,见癞骡子已死,更是无心恋战,抽个机会就要开溜,冷不丁撞上了一张大网,被搂头盖顶捆个结实。
花楹冷冷一笑,“还想跑?本姑娘的芳尘窗锁正好捉你!”
这边得胜,另外三方却是激战正酣,巫山老祖本就是绝顶高手,青铜拐舞的飞沙走石不敢硬抗,地龙、无觉二人亦是东瀛名家,对上影儿、寂游大师一时旗鼓相当。
李如松眼见西、南两处不易再攻,火炮一时也搬不上牡丹峰,与心月商议后决定暂时撤军。
今日一战,可谓喜忧参半,喜的是夺了牡丹峰,平壤城的一举一动皆已掌握,忧的是倭军的战力着实强硬,接下来的仗愈发不好打。
众将集合,各自汇报了战况损失,其中七星门、普通门损失最大,李如柏连连大骂,“倭贼当真阴险,阵中竟藏了这许多高人,就连风、花二位公子都敌不过,真是上火!”
祖承训听了点头附和,“芦门也是这般,要不是出来几个恶人拦路我早就拿下了,还好香盈袖的姐妹及时出手,擒杀了其中的两个,算是出口恶气,可惜…”
楼心月已知江篱之事,“行军打仗哪能没有伤亡,我香盈袖受的起。”口上虽说,眼角却也湿润,“我去看看兄长他们。”借故离开,而那位恶贯满盈的胖瘸子,自然顺了众人之意,当下枭了首挂在营外。
此时亭儿的帐内,大伙儿也是沉默不语,就连平时爱开玩笑的雪儿亦识趣的静坐在角落。
“咳…”还是亭儿打破了尴尬,“今日各位都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我是没脸歇着,”风扬絮直来直去,“四公子竟拿不下一个矮子和一个饭桶,传出去还怎么混!不行!我得去把面子挣回来!”刚要出去,发现楼心月堵在门口,“风庄主的面子是要挣回来的,可也要先摸清敌人的情况不是?呵呵…”有意缓和下气氛。
等到众人坐下,“这是我的过错,其实战前已探得部分消息,只是没来得及告知,心月给各位前辈赔礼了。”一席话臊的亭儿满脸通红,接着心月便将亭儿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亭儿在一旁听着,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等到大家恍然大悟,心月提醒一句,“所以此战我们面对的是跟我们一样的人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心月恳请各位切莫鲁莽,一切听兄长安排。”这才悻悻的散去。
亭儿跟着心月走出帐外,有些唯唯诺诺,“三妹…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言谢字。”
“江妹妹之事…”
“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会好生料理后事,倒是你有何打算?”
“唉,我这个团帅当真名不副实,辜负了各位前辈。三妹放心,这些人的仇我誓死也要报了!”
“我是说…对她…”心月声音越来越小。
“三妹说什么?”
“哦,没事,只是听包舵主说起你阵前破阵的勇武,以后还是要小心些好,我去看看秋妹妹她们。”说完飘然而去。
其实方才亭儿已经听到了心月的话,只是有意躲避,现在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影儿,站在牡丹峰上向下眺望,又想到了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念秋、一依,还有雪儿、心月,暗下决心:无论如何我也要护你们周全!正是:
烟云蔽日人作魔,七门阵、弹指破。一抹春光退萧瑟,目虽无视,心尤不舍,只道口难说。
艺高难逃花楹锁,群芳降妖江篱落。举杯涕下自难酌,一杯问天,一杯邀月,再看月半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