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门下

第120章 布局,背叛

字体:16+-

等到散了朝,谁还记得平壤大捷,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益王一派各个喜气洋洋,仿佛自己立了多大的功劳,更有甚者早去了酒肆茶楼庆祝一番。

反观一干强硬派的老臣,垂头丧气双目无光,沈一贯下台阶时还摔了两个跟头,引来梁朝清等人一阵大笑。

“苍天呐,你可睁开眼看看吧,我大明的江山、臣民,多是不保了…”沈一贯坐在地上嚎啕痛哭。

这天深夜,各强硬派老臣的府邸,接连有人到访,点名见各位大人,初时无人搭理,待看了来访人手里的物件,终于亲自恭恭敬敬的迎进去,一番交谈过后又恭恭敬敬的送出来,结果白天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特别是沈府之中,沈一贯竟还破天荒的取出一壶珍藏多年的玉楼春,自斟自饮,时不时的大笑两声,府中的下人还以为老爷白天受了什么刺激,只是不敢上前多说一句。

两天功夫眨眼即逝,大典的日子如期而至。

说来也巧,本来卜的晴空万里,实际却是阴云密布,好像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似的,耷拉着脸,预示着风雨将来。

益王可不管这些,等了这么多年,胡子都白了,今日说什么也要尝尝九五至尊的滋味,只在心里暗骂了几句张天师,这他娘的算的什么日子。

这边田辟远早安排几个精壮汉子抬了一顶软轿登坛,软轿之上正是看上去奄奄一息的万历皇帝。

难得的梳洗打扮,换上一身还算整洁、但洗的发白的龙袍,本来万历皇帝就很节俭,穿身旧衣服亦无不妥,只是今天这个情形,看上去有些人去茶凉的意思,难免惹人唏嘘。

反观益王的穿戴,可谓隆重,怎么也看不出是只花了两天就赶制出来的行头,单单那顶金冠就花去了千金之巨,金丝花纹有如罗纱、蝉翼轻盈透明,在半圆形的帽山上,立着两片状似兔耳的金丝网片,一颗太阳状的明珠高悬在两耳之间,两条金色的行龙足登帽山,正面昂首眺望明珠,当真对的起“天之骄子”的称谓。

万历皇帝半眯着眼,有气无力,直看的沈一贯等人心如刀绞,“皇上…皇上…”

听到喊声之后,万历费力的睁开眼,却挣扎着说不出半句,直挺挺的又跌了回去,众人欲上前搀扶,早被贴身的锦衣卫拦在坛下,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益王眉头一皱,咳嗽一声,史世用会意,右手一抬,手下绣春刀出,终于将这喧嚣压了下去。

还有几天就是除夕,按照益王的意思,皇帝禅位的告示早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故天坛外围挤满了前来观摩的商贩百姓。此番益王看了很是满意,这才能体现出仪式的规模影响,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抬头看看已近半晌,再等下去万历怕是要冻死,可就得不偿失了,益王给个示意,张鲸屁颠的登上坛来,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忽然觉得自己也高大了许多,不禁又挺了挺身子,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开篇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屁话,说万历皇帝在位是多么的不堪、多么的不务正业,为此还专门颁了《罪己诏》,又说益王是多么的精明能干、怎的力挽狂澜,直说的泡沫横飞。

铺垫好了,自然就是以万历皇帝的口吻禅位于益王,恳请益王接下这个烂摊子,否则自己无颜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云云。

一边是得意的益王,一边是百口莫辩的万历,坛下百官也分成两队,一队趾高气昂,一队平静如水,只听张鲸一个人念叨了半天。

“既然皇上执意如此,百官又如此诚心,本王…哦不,朕若再三推辞就显得有些虚情假意了,哈哈…”

台下听了山呼万岁,一副其乐融融,只沈一贯为首的一众老臣冷眼旁观,益王见了倒也难得的大度了一回,未予理睬,假装不见。

该走的流程都走了,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万历皇帝亲传金玺。

可怜他如今已没了缚鸡之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金玺”被张鲸打怀里夺了,慢慢的递向益王。

眼看就要万事大吉,半空中想起一声炸雷,“益王谋逆,其罪当诛!”

众人转头去寻,但见正殿皇穹宇的顶端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就出自其口,一时间舆论纷纷,百姓们自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何人如此放肆,竟敢践踏祖宗祭祀神牌的皇穹宇!给咱家擒了!”张鲸尖叫一声,几个领班引了数十个番役扑了上去,那人见了也不搭理,脚下一点,长刀一闪直取益王。

此时张鲸出手了,东厂的厂公除了构造不像个男人,别的倒一样不落,尤其大手大脚,跟他尖细的嗓子集于一身,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张鲸也是打底下一步步拼杀上来的,若没点真本事怎能服众?一通王八拳下来还真就将那人拦下了。

“你究竟是何人?这身手咱家似乎在哪见过!”借着错招的间隙,张鲸尖叫道。

“哼哼,我再帮你好好回忆回忆!”来人狞笑一声,刀却不停直抵张鲸胸口。

又是三二十招过去,张鲸渐渐不支,气息已乱,瞅准机会撤出阵外,对身后喊了一声,“给咱家扒了他的皮!”

左右一拥而上,不多时地上便多了几十具尸首,来人虽受了几刀皮外伤,依旧屹立不倒,一步一步的走向张鲸。

余下的东厂番役们只好远远的将其围住,脚却不听使唤的向后挪着,转眼间离张鲸不过七步,却站住不走了。

“张公公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几年不见,就把刘某忘了?”那人说着摘下斗篷,露出一张铜面来,有胆小的吓得后退几步。

张鲸还在脑子里苦苦思索来人的身份,身后的益王心如明镜一般,“你果然没死…”

“刘某命大,阎王爷一时还收不得,今日只是想揭穿你的阴谋,顺便来取你狗命!”

坛下石星听出了声音,惊呼一声,“是刘守有,是锦衣卫前指挥使刘守有!”

“啊?他不是早被赐死了吗?怎么…”众人议论纷纷,外围的百姓没想到这大典还有如此精彩的戏份,虽不知台上发生了何事,也顾不上刚才的血雨肉搏,大部分仍远远的看的津津有味。

“哦?哈哈…话说的好听,这事怕是不好做啊,你心里如何想的本王…不,朕可是一清二楚。”兴许是第一次当皇帝,对“朕”这个自谓还有几分生疏。

刘守有心里一激灵,难道自己哪里安排的不妥?照理没有露出破绽呐。

“大哥,别想了,呵呵…”此时打益王身后闪出一人,对着刘守有轻笑一句。

“原来是你!”终于明白了事情原委,刘守有脸色一沉。真是:

几度春雨化悲秋,青山自在流。

一夕千秋梦碎去,往事回首徒白少年头。

情比纸薄相煎急,已凉桃花酒。

若可倒回重来过,寻恨封侯难抵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