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事了,莫长离面向亭儿,深鞠一躬,“若不是少侠仗义出手,今日我帮还不知要留多少血,少侠高义,长离拜谢!”
亭儿受宠若惊,赶紧还礼,“莫帮主客气,便是看在墨兄莺不啼相助的份上,在下也不能袖手旁观,何况还有我风大哥、心月妹妹在旁,四海帮不能没有莫帮主,中原安稳不能没有四海帮,仅此而已,莫帮主休要再提了…”
莫长离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寒老,我看这位小兄弟也不像安逸之人,高位挽留恐非良策,不如邀他坐我帮四海行走如何?”
寒江雪眼睛一亮,“妙极!妙极!想不到我老寒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如此年轻的四海行走,哈哈…”
“四海行走?”亭儿有些疑惑。
风扬絮见多识广,挤上前来,一拍亭儿的肩膀,“可以啊老弟,这四海行走乃是四海帮帮主让贤之后的闲职,执四海令,行走天下,凡见到帮内不法者,依律责罚,不必通禀,辅星以下皆在管辖之内,四海行走,同帮主亲临!哈哈…关键是大哥我跟着你,以后衣食住行都不用花钱了,哈哈哈哈…”简直得意忘形。
“这…亭儿才疏学浅,恐难胜任啊…”亭儿有些犹豫。
“又不耽误你游山玩水,不必拘束!”风扬絮说着,接过莫长离手中的四海令,揣在亭儿怀里。
四海帮终于风平浪静,此间的惊心动魄每每成为茶后闲谈,这是后话。
风扬絮等人不日辞别,返归牧马庄。
在牧马庄修整了几日,领略了一下赣南风情,什么三台鼎峙、二水环流,哪个是玉岩夜月、宝盖朝云,又见了储贪晓镜、天竺晴岚,再领略马崖禅影、雁踏文峰,各个别有一番滋味。
这天登上郁孤台,亭儿又是诗兴大发,吟出东坡先生的《过虔州登郁孤台》:
八境见图画,郁孤如旧游。
山为翠浪涌,水作玉虹流。
日丽崆峒晓,风酣章贡秋。
丹青未变叶,鳞甲欲生洲。
岚气昏城树,滩声入市楼。
烟云侵岭路,草木半炎洲。
故国千峰处,高台十日留。
他年三宿处,准拟系以舟。
转过天来,一大早亭儿便找到风扬絮,“风大哥,耽误了这许多时日,我想着去暹罗一趟,月娘一事终要探个究竟!”
风扬絮自然理解亭儿的心情,可是自己刚接手牧马庄不久,庄内上下还需要自己梳理打点,一时脱身不得,于是面露难色,“本想着与你一同前去,只是…”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你便在此打理好你的牧马庄即可,我去去就回!”亭儿打个哈哈。
“好吧,我这就修书一封,让岳父好生照顾,你行事也方便些。”
亭儿接过书信,与南归、双飞并武当静虚道长众人南下。
念秋本来也想同往,奈何华山传信一别数月,叶夫人念女心切,林善渊便领着念秋恋恋不舍的回了华山。
亭儿担心一依随行危险,便托风扬絮照顾,谁知半夜里一依竟留下书信,私自带着纳多莫仑追了上来,亭儿无奈,只得同行。
沐王府矗立云南多年,经过沐家数代经营,到了沐臻之手更是兴旺,远远望去,方圆数十顷,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书三个大字“沐王府”龙飞凤舞,众人叹了一句“好气派!”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墙头的青瓦布满青苔,似要渗出水来,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何等威风。
递上书信,被小童引进院内,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花圃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山茶,杜鹃海棠、一带水池,沁园溪在这里会合,转头流出这百春园,脚下一紫衫木桥跨在沁园溪上可通对岸。
只见对岸佳木茏葱,奇花熌灼,沁园溪从花木深处盘曲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展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围绕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大殿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置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峻的蟠龙金柱,每根柱上盘绕着一条强健的金龙瞻仰殿顶。
中心藻井上有一条庞大的雕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雪白色的年夜圆珠,四周环抱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梁材间甚是艳丽好看,有双龙戏珠、单龙飘动,有行龙、坐龙、飞龙、降龙,多姿多彩,龙的四周还衬着流云火焰。
众人于堂内落座,小童道一句,“诸位稍候片刻,老王爷这便前来相见。”接着吩咐上茶。
客座之后皆垂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
亭儿闻罢点头,“沐王爷戍边多年,耿直无畏,端的高风亮节,与这琴音相和,真是我大明之福啊!”
“少侠过誉了,哈哈哈哈…”沐臻说着走进殿来,沐安南随后,众人起身施礼。
“一别数月,王爷安好!”
“好好…少侠别来无恙,请!”分主宾落座。
知晓了来龙去脉,沐臻显得面色沉重,“少侠于本王有恩,本不该劝阻,可是此去暹罗凶险万分,境外之地盗匪猖獗,暹罗与我大明刀兵相向,若是被其发觉,定会举国围杀,况那梵罗僧所在的密宗高手众多,本王还是要提醒少侠三思而行啊…”
“多谢王爷好意,我等去意己决,此番只是为了探得消息,轻装潜行、昼伏夜出、速去速回,当是无虞!”
“既如此,本王便在这府内等少侠凯旋了,来人,上酒摆宴!”
沐安南精选几名向导,又打王府里择了十几名机敏的汉子,与亭儿等人一道,借着酒后半落的夕阳,一路过南关、绵丘,终于到达百谷关,此地由沐家二公子沐平南率雄兵把守,关隘险峻、易守难攻,牢牢锁住南蛮进云南的必经之路。
见过沐平南,穿关而过,身后百谷关渐行渐远,终于模糊不见,亭儿吩咐左右小心防备,一行四五十人走小径、踏密林,在向导的指引下,向暹罗的都城大城逼近。
此时暹罗的国君乃是纳黎宣,暹罗亦暂属缅甸的属国。
纳黎宣虽说是密宗推举的傀儡皇帝,却是年少有为、颇有见识,几年来一直反感密宗的暴政酷刑,暗地里积聚力量企图夺回皇权、光复暹罗,只是碍于密宗势力才不敢妄动,国事全都托付国师梵罗僧定夺。
先前与大明一战,纳黎宣虽是百般不情愿却也无济于事,结果梵罗僧大败而归、损兵无数、民怨载道,纳黎宣心里倒是有些得意,密宗人心渐失,对自己当然是好事,于是加紧密谋。
大城内殿,纳黎宣正与自己的几个心腹反复思索如何除去梵罗僧,冷不丁殿门被一魂不守舍的太监撞开,太监连滚带爬进得殿内,也不管君臣之礼,哆嗦的说道,“大王…大事不好…国师…国师正领着侍卫军…凶神恶煞的奔内殿而来…恐…恐有不臣之举!”
左右听了不再迟疑,拥着纳黎宣慌慌张张的打暗门溜出,留下几个死士关紧殿门,做最后一搏。
不大一会儿,殿门便被撞开,几个死士也是螳臂当车,没来得及反抗便去见了阎王。
这边梵罗僧终于露出真实面目,耳大如扇、鼻若悬钟、血盆大口、声如雷霆,掀起自己镶满金钻的丝袍自然的往王椅上一坐,“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纳黎宣去哪里了,还不快去搜!”部下赶紧四下散开,一阵翻箱倒柜,终于发现了角落里的暗门。
“可恶!尧罗、弥刺儿两位师兄,烦请带人速速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梵罗僧虽是嚣张,对身为四的四位师兄倒是客气,尧罗、弥刺儿闻言点头,领人寻着追了上去。真是:
南国英主,虚怀若谷。
腹有良策,胸藏鸿图。
政德咸良,万民心附。
不甘人偶,暗里备储。
一朝事发,急急如兔。
热血虽勇,满盘皆输。
幸有侠者,执剑相护。
一见如故,似手似足。
唯盼余生,伯歌季舞。
他年功成,举国相付。
天下一家,尽归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