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门下

第79章 鸭绿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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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智就是集智,派立花宗茂前来,表面和谈,实则为了救出加藤清正,可笑这加藤执迷不悟,愣是认定明朝是诚心和谈,夜里死活不肯回去。

立花宗茂无奈,只得出手将他打晕,顺着事先掘好的地道扛着出了辽东大营。

得知加藤两人逃走,楼心月立敢不妙,急报李如松加强戒备,随时迎战。

果不其然,不出三日,辽东大营对岸便竖起一座军营,敌军越聚越多,隐隐超过辽东大营的规模。

李如松在帅帐内来回踱步,“楼姑娘,据探子来报,眼下倭营军中已聚众七万有余,包括平壤城的四万、义州的两万,加上从江沙撤下的一万,人数已不比我逊色,只是不知为何不攻!”

“来得好快,看来立花宗茂来之前,他们便已秘密调动平壤城的军马赶赴义州,至于为何按兵不动,我想他们在等。”

“等什么?”

“等他们的水军。”

“水军?”

“不错,若要攻我,必先渡江,我军在江边布有佛朗机炮、虎蹲炮、灭虏炮等火炮数百门,单凭这几条渔船就是送死。听说倭贼水军统领藤堂高虎的百余艘大小铁船已自釜山北上,不日便达,有了铁船,我们火炮的威力顿减,倭贼登陆便多了几分胜算。”

“本帅之前得到消息,倭贼的水军不是被朝鲜全罗道左水使李舜臣的水师歼灭了吗?”

“只是损失了皮毛而已,说到这李舜臣,倒也是个人才,独创了龟船突击,朝鲜的水师可比步军强了不止百倍,闲山岛、玉浦、唐浦连战连捷,可惜倭贼也很精明,发明了陆海防御战的战术,一举取得釜山浦、长门浦海战的胜利,而后利用李舜臣被贬失了职权,大举反攻重创朝鲜水师,令其几乎全军覆没,可惜啊……”

李如松听了大骂,“昏君李昖!内政腐朽无能、外备形同虚设,迫害忠良倒是一把好手,有这样的朝廷,被灭了简直活该!”

楼心月不置可否,接着说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加固堤岸,倭贼的铁炮威力也是不小,若真开战须得先想法毁了,对了李将军,坑道挖的如何了?”

“一切都按照楼姑娘的意思,坑道机关已准备了十有八九。倭贼有水军,我大明也不怕他,圣上已下旨命邓子龙老将军的水师朝这边赶来,届时本帅水陆并进,哪怕倭贼下了海去,也休想冒出头来!”

“不知兄长那边如何了…”心月呢喃一句,营外多年静静流淌的鸭绿江,此时被两边的营火照的通红。

黎明时分,忽听得账外大喊,“敌袭!敌袭!”报警的牛角声惊醒了所有人。

接着传来声声炮响,辽东大营内顿时火光冲天,箭楼、瞭望台等稍高的建筑眨眼间被炸的粉碎,营内火起、战马惊叫,还好提前有了防备,各营将领有序的指挥着部下躲进坑道之中,才免了大的伤亡。

此时鸭绿江畔,李如柏站在一颗矮树下面,抬头看看炮弹自头顶呼啸而过,又低头凝视着江面上敌军的铁船慢慢靠近,都能听见船上的呼喊声。

不等下令,铁船上的铁炮已经轰鸣,对着堤岸一通倾泻,一时间草飞树斜、大地震颤,李如柏虽被众将护着,仍溅了一身,大声指挥着还击,“开炮!开炮!”

东瀛的铁船果然坚固,虽遭了炮击有些破损,但主体多数完好,陆陆续续的抵达对岸,船上的倭军提剑携刀,呼喊着就要登岸。

此时火炮已失了优势,李如柏大喝一声,“众军上前,勿让倭贼登上岸来!今日叫他们尝尝爷爷的厉害!”说完身先士卒,提了马刀冲将上去。

岸边杀成一片,营内也静了下来,军士陆续出了坑道,整装列队,准备迎敌。

李如松仔细听了片刻,下令道,“弓箭手登城,吴将军,你引所属戚家军去往西门,务要守住;五弟,你引两千宣府步军去东门,只管摇旗呐喊,声势越大越好!”吴惟忠、李如梅领命而去。

说完引楼心月等人登上土墙,时刻关注着岸边的局势,只见上岸的敌军越来越多,李如柏的防线已变得岌岌可危。

“查大受!”一将出列。

“你速速引一千铁骑赶往江岸,往复突击一遭,连我二弟一道撤回!”

“得令!”打开营门,移了鹿砦,这一千铁骑急急如风,直冲的对面人仰马翻,与李如柏汇合一处,也不恋战,一溜烟折了回去。

东瀛这边折了几千人马,总算在岸边站住了脚,待要整军追击,此时的明军早已撤回营内。

“大帅,我正要冲上敌舰杀个痛快,怎的撤了?”李如柏杀的浑身是血,有些激动。

“二弟莫急,今日定让你好好活动一番,先下去歇息片刻。”李如松微微一笑,对着楼心月说道,“楼姑娘,接下来要看你的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恶战,天已大亮,眼见倭贼一时不会进兵,双方很有默契的生火开灶、救治伤员,战场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只剩下烈火燃烧的噼啪声。

“倭贼已经登岸,战马也陆续过了江来,不久就要对大营发起攻击了。”李如松目光如炬,沉声说道。

楼心月点头,“营墙坚固,可以抵挡一二,配合左右伏兵,定能扭转局势!”说话间,号角声起,低沉激昂,大家知道,这是敌军的骑兵准备冲锋了。

“弓箭手准备!”查大受大手一挥,弓满弦、面如铁。

“神机组准备!”李如梅同样大喝一声,弹入膛、目如霜。

伴着呜呜呀呀、如原始人一般的嚎叫,东瀛的骑兵开始加速,先是碰上绊马索,摔的鼻青脸肿,接着又是陷坑,百竹穿身,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剩下的好容易快要摸到营墙,忽的立起一根根四尺高的木桩,终于被逼的停了下来,战马原地打旋、挤在一处。

就是现在!

箭炮齐发,原来那木桩之上早涂了麻油,蘸火就着,此时忽得形成一面火墙,惨嚎声不绝于耳,东瀛骑兵只得稍稍后撤,等待火熄。

正当被熏得满脸黢黑的东瀛人准备再次集结冲锋的时候,李如柏领着辽东铁骑如虎狼一般杀了过来,三眼火铳先是一阵齐射,接着转为铁榔头一顿猛砸,东瀛骑兵再也没了抵抗的勇气,哭喊着逃了回去,李如柏追了一阵,折回营内。

此一阵,东瀛又留下三两千的尸首,士气大跌。

“混蛋!”站在高处的小西行长咬牙切齿,骂了一句。

“今日占了渡口已算小胜,不可再进军,容我考虑考虑。”集智一脸平静。

这边明军丝毫不敢松懈,紧紧盯着敌营的一举一动,却见对面建起了土墙,似乎想要固守。

楼心月看了也是稍稍点头,“倭贼惧怕我铁骑冲锋,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我军时间。”

“可一旦他们扎稳脚跟,再想赶回去恐怕不易。”李如梅有些担心的提醒一句。

“无妨,背水一战需要过人的毅力和勇气,现下倭贼士气不济,五将军,还请挑选一批机敏之士,分作三班,昼夜去往倭贼营前呐喊辱骂,敌进我退、敌退我扰,使其不得安宁!”

“好嘞。”李如梅哈哈一笑,下去安排。

且说这些军士不光嘲笑辱骂,甚至放出火箭,追还追不上,赶也赶不走,搞得对面寝食难安、鸡犬不宁。真是:

鸭绿横流战火飞,黑云卷地倒戈回。

而今无心论刀剑,阵前遥笑缩头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