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们来到了最后一站。
前往雷电森林之前我们先去了一趟巨龙谷解决我身上的契约,年轻的龙王接过我们手里的女皇头冠,在完成契约的那一刻,他低下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这么做值得吗?你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所以你也是知情人对吗?”我笑了笑,“多有意思啊,我明明才是囚犯,你们不过是困住我的牢笼,顶多长了张和我记忆——哦,那似乎也不算我的记忆——中一样的脸,便开始这么仁慈地关切我起来。多像个滑稽的烂俗笑话呀!”
“你比我认知中的那个人更讨厌。”
他说,“又或许我一直都讨厌你,尽管我其实不是真正的【我】。你说的没错,我只是长得像他而已。”
我没说话,只在临走前对着他比了个中指。
就像是在对着他背后的某个存在发表不满与愤怒。
之后我们便来到雷电森林,和名字不一样,它并不是森林。这里只有被细密的电网劈死后变得焦黑的枯死的树木与干枯漆黑的泥土,是无数的雷与电从天空之上落下,组成了令人心生畏惧的雷与电的森林。
“他比我以前来看时的情况还要糟糕,”贵族站在我身边——他肯定是故意的,这个一心想看我笑话的家伙真是令人讨厌,“但他还在等你。你真是个作孽的家伙。”
“闭嘴。”我说,“那不是我。我不会对他做出这种事,即便他只是长得像■■而已。我可以欺骗利用任何人,唯独他是例外。”
和【那个我】不一样,那家伙有很多朋友,愿意为了他付出代价承受伤害的朋友。而我只有一个。
可我本来也可以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拥有珍贵的朋友——不需要太多,一两个就够了——还有亲爱的家人的,是那个混蛋毁了一切,用她那可笑的、令人作呕的所谓“爱”。
命运从来都这么的不公平,【那个我】没有失去这些,他拥有自由。就连被我搅乱了命运也可以得到解脱和救赎,他连死都能死的干干净净。而不像我,即使死了,也要被丢到这个笑话一样的世界继续当着笼中的困兽。
连死亡都没法给我解脱。
……是的,我不是【那个我】。
我是那个因为某个世界的自己向星空许愿唤醒了祂以后也被牵连、失去了朋友家人,疯狂地地想要追寻自由,嫉妒谋算着另一个世界自己,却又在最后失败,只能自我毁灭的可怜虫。
我以为我可以从毁灭中得到解脱,但并没有。
这个世界成了新的牢笼,祂给我灌输了假的记忆,让我以为我是【那个我】。企图让我把这个世界当做新生,就这么在这个世界像个傻子一样欢快又无知地活下去。
但祂偏偏要让那个海巫长了张苏婷的脸,其他人我都有印象,我杀死了哲言,我瞥见过被由依守护的林挽歌,但唯独,我从未见过苏婷。
她是个漏洞,是个bug。她本不该出现在我的记忆中,连做假的记忆都不能。
一旦出现,就会毁掉一切虚假,让我接触到真实。
所以我想起来了,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也想起了是谁缔造了这个用来充当笼子的世界。
我往森林之中走去,勇者在我身后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也许是要告诉我前面危险,叫我不要去。但贵族拉住了他,对着他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
因为他就是缔造这个世界的存在身上的某一个分身。
雷电几次差点劈到我身上,我停下脚步。从怀里拿出那个从海妖的国王那里骗来的海螺。放到嘴边,然后,吹响海螺。
海螺吹响的那一刻,这片天空之上永久笼罩阴云终于散去,雷电的轰鸣声也都消失。这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唯有海螺的悠扬乐声四处飘逸着散开。
在这样的寂静之中,雷电尽数散去。一道声音穿过寂静与海螺的乐声,轻轻地、轻轻地随着空气震**过来。像是个脆弱的幻觉。
“……是你来了,对吗…?”
我抬头,看见焦枯的树木之中,年轻的男孩静静站立。
他的气息如此微弱,像是风中的残烛,随时都要熄灭。
“…你说,当你来时,你会吹响海螺的声音。到这个时候,我才能撤去雷电。…我一直都在遵守着约定,一直都。”
即便他如此地衰弱,我也能一眼认出。
他长了张和雷光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