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尸体。
血液流淌扩散,浸透了地毯。血泊中的人紧闭双目,被血迹污染的面部表情安宁而和祥。身体却紧紧蜷缩着,仿佛身前遭受过巨大的痛苦。
我走过去,把人翻过来,徒劳地探着他的鼻息。然后得出早已确定了的答案。
“他死了。”
身后的人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少年压抑着愤怒与极端悲伤的声音才从后面传来。
“是谁干的?”
“…不知道。”我站起身,平淡地撒了个谎后环顾四周,“去找找林先生和由依吧,他们有很大可能没事。我来处理尸体。”
还处在失去同伴的怔愣中的少女一下被人打醒般,“我——我去找由依…!”
随即跌跌撞撞地朝楼上跑去。
但少年没动。
他一直站在我身后,视线挥之不去。
“你在撒谎。你在撒谎对吗?你知道是谁杀了哲言。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我轻笑:“因为你和他的差距大得可怕,他杀死现在的你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更难。”
“那么,我该怎么缩短这个差距?”
他问我。
克制住正疯狂兴奋鼓动着的心脏,我转过身,尽量使自己的表情平静。
“我说过,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我伸出手,将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枚由星球打造而成的戒指展示给他。
“戴上它,并永远记住你是为了什么而戴上它的。”
………
当天晚上九点左右,林挽歌从房子的地下储物室里找到了另外两人。找到他们还是因为由依坚持不懈地敲击着地下室的门。
他们累坏了,被扶着来到客厅时都脸色苍白得可怕。
由依足够年轻,还有精力问我“那个家伙人呢”。在一片沉默之中,她很快得到答案。又小声地叹息了句“真可惜…”。
然后她又抬起头看着我:“那个人的能力,和你的很像。我没来得及和他交锋就被送进了地下室。”
我不置可否:“嗯。”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误的话,那家伙看来已经可以大胆地使用能力了。但,具体的界限在哪里,尚且无法知晓。
不过J应当不会允许他能拥有超过自己的强大,像上次在意识海里做的那种事,他应该无法再做到。杀死哲言的理由也很让人怀疑,哲言唯一能让他觉得必须抹杀掉的条件也只有对未来的【预言】。看来,他现在很看重情报。
与由依不同,男人本就疲惫不堪,这么一次折腾过后就更加心力憔悴,出来后就没再说过什么。
除此之外值得令人注意的就是在安宇去扶他的时候居然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哼,看来那家伙做了多余的又能够给我添堵的事。
把一切暂时处理好后其他人便都开始休息,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又那么令人神经紧张使人疲倦。所有人都想要一场休息。
哪怕是末日前的最后一次休息。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一听可乐看着被静音的电视。
还有人其实没那么信任我,但那孩子【安宇】愿意相信我。所以我有了留下来的权利。
电视上正播放着本地的新闻,报道着下午一场可怕的雷电使某个郊外制药的研究基地发生了火灾,易燃易爆的化学物质在火海中爆了炸,让这场灾难变得更加可怕。
我喝了口可乐。听到有人走进客厅的动静。
“真稀奇,居然没有人送您?”
“我犯了错,哪还好意思让人送。”
走进来的人合上门,“上面给了指示,我们还有三天的机会。现在全国都在封锁消息,我们拦不住外面那些妖魔鬼怪太久,需要尽快解决。”
“你们没从爆炸中找到J对吧。”我把可乐放在面前的桌上,“哲言死了。”
他被我这上下文没有丝毫关系的话语给弄得愣了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那孩子…死了?”
“我告诉你这个,是因为我想要你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正义战胜邪恶的故事。这中途也许会有很多人死去。”
“…啊,我知道。”他笑了笑,“我曾经也见过战争的。我尝试过失去亲近之人的滋味,我们禁得起——也必须禁受起牺牲。我们只承受不起全世界的毁灭。”
“那么,”我站起身,从他身侧经过,“请静静等待决战的来临吧。”
……
那座倒悬之城越来越近,已经近乎实体化。
第二天的早上,窗外的天空是一片接近夜晚的灰暗。我们不知道世界的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但对于这个城市而言,末日如此接近。
戴上戒指了的安宇神情越来越淡漠,他开始主动地让自己接近神明。他走到正在看着窗外的我身边时简直像是一团流动的空气。
“我们该怎么避免其他无辜市民被卷入进来?”
我被他吓了一跳,同时又很有些惊讶:他居然还能在这样的状态下保留着关心无关者的心态。
“这很简单。”平复下惊讶,我回答他:“你现在应该可以使用部分能力了,看看里面有没有【梦境】这个能力。”
他很快理解:“我明白了,让所有无关人沉睡…对吗?”
“嗯,至于如何找到J他们,这个倒不用担心。为了达到他的目的,”我指指自己,“他必须得找回我这个到处乱跑的一点不老实的祭品。我们守株待兔吧。”
我太了解【那个我】了,他一定会很快等不及的。
毕竟,他渴求了太久的那些东西,会鼓动着他变得极端又激进。他一刻也不会愿意再浪费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可以看到很多东西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就像是从更高的高度俯瞰整个星球。而且,我在逐渐变得不像自己。变得,可怕。”
“那么,”我问他,“你后悔戴上那枚戒指了吗?”
“不。”
他摇了摇头,“我只有这样才能有复仇的力量不是吗?只是,我希望在我变得无法控制的时候,你能有办法使我恢复。我能感觉到,继续下去的话,我会变得比J更可怕。”
“没关系。”
我说,“只要你还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戴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