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足足花了三秒的时间来判断这句冷笑过后的问候中到底有没有隐含杀意，得出的结果是——谢天谢地，没有。
看来这位熟人并不像那几个魔族那般恨我。
于是我松了口气，干笑几声：“是挺久不见了。”
都这么久不见了记不得也是正常吧，所以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得罪你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用生气的对吧？
长着苏婷脸的海巫对着我突然笑了一下，“你头上那都是些什么？是我们的小公主干的好事吧？”
我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女孩给我编的辫子和戴的装饰还没弄下来。
于是我又赶紧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摘东西捋头发，扯下好几个宝石和黄金做的昂贵装饰，实在没舍得扔就养身上塞了。
“一个误会…误会。”
我说。
年轻的国王在知道他的女儿和我相处愉快后边黑了脸，冷哼一声：“你倒是这么多年来一点没变，还是这么会骗人。说吧，你到绝望海来有什么目的？你以前不是亲口说过永远不会再回来吗？”
旁边的海巫突然噗嗤一笑，“不对呀，陛下。这句话明明是您当年被骗后恼羞成怒说的才对呀。”
“——我没有！”
国王恼羞成怒地反驳。
然后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我，就像我是个骗了他钱的人渣似的，“说！你又来绝望海干什么？！”
我低眉顺眼：“…受人所托，是那位不久前来过这里的女皇。”
顿了顿，我又补充了一句，“她大概是想要你们手上的某样东西，特别是和你的女儿有关的。”
瞬间，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好一会后，我才听到上方的一阵叹息，是那位海巫。她的声音中带着无奈与嘲讽，“果然，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也是她厉害，居然能请到你这位大名鼎鼎的谎言家。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打动了你？”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是星之圣盾。”
她似乎被这个答案惊讶，又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老老实实地告诉她——也是，按照以前的法师的人设，他确实不会这么老实地把自己的目的告诉别人。
“我以为预言中的时间还没那么早到来，”她哑然了好一会，“魔王快要突破封印了对吗？所以你现在开始收集神器。”
我点点头：“也许是的。”
“…但，我还是不明白你。”她说，“你本来不必做这些的，当初你本可以不背叛那位魔王，这样你就不会如此害怕那位魔王苏醒后的报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骗了那么多人，你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受了诸神的诅咒，你从我们的陛下手里骗走了海螺，雷电森林里的精灵王还在等着你回去…告诉我，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又或者一点点的后悔，后悔当年背叛光明教会？”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多，你的占卜很厉害。”
我微笑着，“但是你说得没错，你没法明白我。你应该知道的，我不可能会告诉你答案。伊恩特不可能会让你看透。”
这些话不是胡诌，而是近乎条件反射的一个回应。
有那么一刻，我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关于过去、关于“伊恩特”其人。包括他的那些所作所为，以及背后的理由。
国王从上方俯视着我，良久之后，他偏开视线，“你什么都没变，你这个狡猾的骗子。那女人想要的是什么，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她想要海神权杖，它曾经属于我，但现在属于我的孩子。海神权杖就是这绝望海上风暴的来源，只要她得到它，绝望海上便再没有风暴。她的舰队就能穿过绝望海找到那座黄金大陆。我那天真的女儿对她不设防备，被她知道了一切。”
“而我们失去了风暴的庇护，便从此将成为人类的猎物。就像那些侏儒和兽人，他们现在是人类的宠物。”
“……我必须拿到盾牌。”
我说。
“我知道。”年轻的国王冷笑着，“你从来都是这样，你只关心你自己。你不会在乎别人，你的世界里只有你自己。”
“不，”我否认他，“拿走权杖以后，我将为你们设置一个结界，就像龙族的那个一样，除非我连灵魂都消失，否则谁也无法打破——它将和我的灵魂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