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的家主黑着脸上了马车,从冯家走到杨家,等到下了马车之后,脸色只剩茫然。
甚至张元清的马车离开了很久之后,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明白之后,他向着马车行走的方向,遥遥一拜。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杨家并没有倒台,只是离开了江南,并且是全家搬离。
几年之后,杨家家主走了,才将那日张元清的话说出来。
为何只是江南四大家,而不是大明四大家,是整座天下的四大家。
杨掌柜的眼光为何如此寸短。
人是应该有追求的,不只是将自己的目光局限在江南。
当然,能说这些话的前提是那句。
“服不服?”
“不服好说,杨家就没必要存在了。服气了更简单,去更广阔的天地吧,不止是做江南四大家。”
这些都是后话。
冯守望知道张元清劝离了杨家之后,另外的李家也开始动摇,主动去找张元清谈。
双方谈的很不错,李家发觉并不像是冯守望说的那样,张元清的目的并不是灭掉他们四家。
接受张元清的条件,好像更好。
……
轰隆!
扬州城的梅雨季节到了,每声响雷都像是落在自家院子当中。
冯守望躺在**,他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无了。
管家守在床边,轻声细语:“老爷,那位张大人来了。”
冯守望的表情没变:“海上的事情说好了?”
管家点头:“说好了。他们回话,随时可以动手。”
冯守望轻轻点头:“让张元清进来吧。”
管家躬身下去了,张元清将油纸伞收起来,放在门口。
无人倒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张元清打量屋子里的布置,很多物件都是老物件,并不算奢侈。
“冯老爷还是位念旧的人,真的不错。”
冯守望不看张元清:“扬州也是个念旧的城市,可惜你来了。”
张元清品了茶水,是凉的,不过茶香还在:“几家过日子,有矛盾了,大哥便出来调解,只是你没有想过,他们的后代子孙呢?”
“人一旦没了往上走的信念,子孙后代会越来越颓废。人生就该永无止境,勇攀高峰。”
“呵!”冯守望发出嘲弄的笑:“你觉得你赢定了,是吗?”
冯守望刚要将底牌摆出来,张元清却在他之前开口了:“那些倭寇是吗?”
“一旦朝廷的政策不满意,倭寇就会出来闹事,你不是第一次使出来了,冯老爷。”
冯守望用手抓住棉被,撑着老迈的身子:“你知道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没办法。”
“半壁江山血流成河,还是你低头?”
张元清身子僵住了,仿佛知道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冯守望重新有了心气神:“原来你也不是万能的,张元清。”
“已经做到了这里,剩下的路走不下去了,是不是很生气!”
“哈哈哈哈!”
张元清从呆愣中反应过来,重新倒茶喝茶。
冯守望发觉张元清如此快调整过来,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你不担心?”
张元清举起手中的茶水:“当年,正德皇帝的那场刺杀是冯家牵的线,也只有冯家。在江南这个地方,冯家人不开口,好像什么事都做不成。”
冯守望并没有否认,轻轻点点头,因为他不知道张元清的话是什么意思。
张元清继续问:“你们推杨大人上去,他留下了什么?”
陈年往事不必隐瞒,冯守望如实说:“醉酒跳舞的内阁首辅没见过吧?”
张元清的眼角有动容,又想起杨慎带来的话,小善者与善人为伍,大善者以恶人为伍。
“杨大人,你终究是错了。善就是善,恶就是恶,曾经我也觉得如此,人要圆滑些。”
“但那些纯净之人纵然以卵击石,精神却长留,令人感叹。”
圆桌上的茶壶已经没了水,张元清站起来:“倭寇给你写了封信对吧?”
“不如用火烤下。”
张元清没有给出任何答案,将茶杯放在桌上,直接离开了。
等到张元清离开后,冯守望立马将信件放在烛火上燎,原先的字迹消失,新的字迹出现。
“冯老爷,阁下现在又该如何应对呢!”
冯守望看着信上嘲讽的文字,一股无名火从腹中升起,眼中能喷出火焰来。
噗!
郁结的黑血吐在信纸之上,他的手耷拉下去,就像是枯树枝,再没有半点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