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仿佛仁化所有的新鲜空气一起涌入天上人间。
对面的店铺在搬弄东西，燕小乙冲着楼上的张元青点头。
“总算来了。”
胡娴在门口敲门：“元青，洗漱了。”
张元青眼中一亮，立马打开门。
嫂嫂穿着一身青衣，发间的包头麻布变成了碧绿簪子。
从诸葛村回来之后，嫂嫂一直闷闷不乐，很少出门。
胡娴将水放在房中的木架上，用手拧干手绢，帮张元青擦拭脸颊。
在诸葛村的时候，胡娴每日给兄长擦拭完身子，就会打水让张元青洗脸洗手。
张元青接过手绢：“嫂嫂，我现在不用考秀才了，可以碰水了。”
乡下人以讹传讹，书生不进厨房不能碰水，说是碰了便考不到功名。
胡娴攥着手绢不撒手：“我是你们张家的儿媳妇，不服侍你们，还能做什么？”
张元青攥住胡娴的小手：“嫂嫂，我们现在是有钱人。”
“整个仁化县，除了范家，没有人比咱们更富。”
胡娴将小手抽出：“你兄长刚走，被外人看到成何体统？”
嫂子和小叔子在兄长走后不久，牵扯不清，被有心人看见，是可以报官的。
张元青咧嘴笑了：“嫂嫂多虑了。”
胡娴欲言又止：“元青，张家今非昔比了，做什么事都要注意。”
“你也该说门亲事了。”
张元青故意在胡娴耳边吹风：“外人哪有嫂嫂好，嫂嫂不想给张家生娃了？”
胡娴由脖子红到耳朵：“元青，你再这样，嫂嫂真生气了。”
张元青这才停下来，对待女子要循序渐进，尤其是嫂嫂这样传统的女子。
天上人间的生意变好，旁边新开了早点铺子。
张元青带着十六在早餐铺子饱餐一顿，燕小乙也凑上来，主动从筷屉子抽出对筷子。
“我家小姐那边已经安顿好。”
张元青嘴里呜呜弄弄：“私塾的事情，我会跟方县令说。”
“吃了饭，我们就去县衙。”
除了私塾的事情，张元青还要开始跑动城南的事。
在灾民到来之前，先搞好草屋。
“张兄好雅兴。”
张元青正准备走了，范思平的马车停在旁边，身后还跟着位瘦弱的书童。
那书童双峰发达，模样秀气，一看就是女子。
大明女子受女戒影响颇深，除了庙会，很少有机会出门。
用这种传统的法子确保自家女子的清白。
成亲后，女子出门的机会就多了。
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一些大门大户家的姑娘，想要出门，平时都要扮作男儿身。
祝英台的民间故事并不是偶然。
范思平下了马车，也坐下来：“再来两屉包子。”
女扮男装的范芊芊秀眼看见包子，眼中欣喜。
平时家教严，她难得有机会在路边坐着吃食。
张元青眼睛瞪大几分，这女子才坐下，嘴里已经塞了两个小笼包。
秀气的脸蛋鼓鼓的，吃的贼香。
似乎是发觉张元青的目光，范芊芊忽然想到旁边还有别的人在，脸色慢慢发白。
“额，呕！”
噎住了！
范思平脸上冷汗直冒：“芊芊？”
范芊芊小手握成粉拳，很有经验的砸了两下心口。
包子顺着食道下去后，范芊芊抓起旁边的半碗肉汤，咕嘟喝下去。
这才好受了些。
张元青注意到，范芊芊的手再次小心翼翼伸出来，捏住包子往嘴里送。
“你这兄弟有点意思。”
范思平平哈哈一乐：“家中小弟，父亲让帮忙带上，见识下市面。”
“让张兄见笑了。”
范思平说起城南的事情：“家父已经同意此事，不知张兄有何打算？”
张元青并未戳破女扮男装的事情：“我连夜画了幅小画，带给知县大人。”
“你来的刚刚好。”
张元青画了不止一幅画，递给范思平两幅。
“你们在诸葛村时帮工，让那些人找这些东西，土下面有很多大疙瘩。”
土豆和番薯在大明早期就传入了，不过当时的百姓不知道那是何物。
这时候的番薯品种远不如后世那样好吃，而且生吃会使人的舌头发麻。
范思平本来想着随便瞧一眼，一眼便呆住了，画上面的叶子和藤蔓栩栩如生。
不像山水画有意境，却很写实。
“张兄好笔法。”
张元青嘿嘿笑出声：“去忙吧，我出城前，这些事情要搞定。”
范思平连忙拽起嘴巴里鼓囊囊的小妹：“芊芊，走了。”
范芊芊临走前，依旧恋恋不舍望着桌上没吃完的小笼包。
燕小乙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范家也算钟鸣鼎食了，范家小姐竟然贪吃。”
“笑谈。”
燕小乙在凤凰阁看那么久的大门，是男是女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张元青白了燕小乙一眼：“范家小姐就不能大手大脚吃东西了？”
“你家小姐是仁化县的花魁，放屁的时候裙子也抖。”
燕小乙着实被张元青的这个比喻恶心到了：“怎能与我家小姐相提并论？”
在张元青眼中，女子都是一样的。
张元青站起身，笑呵呵：“天上的仙娥也放屁。”
燕小乙顿时脸色铁青起来，张元青越说越离谱了。
“走吧，去县衙。”
闲暇的时候，蒋超会带捕快来天上人间小憩。
张元青从未收过他们的银子。
县衙的人几乎都认得张元青，直接领着去见了方县令。
张元青揣着一幅卷轴，闲庭阔步的往前走。
方茂珍见到张元青来了，拾起官袍，上前两步：“张掌柜。”
两人距离三步远的时候，互相拱手。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张元青屯粮待价而沽的事情炒的沸沸扬扬。
仁化的百姓都知道，当今仁化除了范家就是张家。
张元青做的也不错，常为府衙捐善款。
大明的流官能不能往上升，除了业绩，就是下面豪绅出银多不多。
“方大人有礼，我是来送礼的。”
方茂珍捋了捋下巴的小胡子：“张掌柜真是客气，前几日刚捐几百两银子，又要为百姓做善事。”
方茂珍精明的眼珠逐渐转到张元青手中卷轴上：“此乃何物？”
张元青解开卷轴上系的红绸子，将卷轴徐徐展开。
上面有酒肆，有青楼，还有各类未曾看过的民居。
在卷轴的最上面，有几个大字。
城南规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