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生，葡萄收不到啊……”
一边给陈汉生盛饭，刘玉萍一边抱怨。
“他们拿来的还是烂葡萄，不愿意给好的，都拿着好的去给合作社，把合作社不要的给咱们。”
陈汉生嗯了一声。
“没收吧？”
陈婷婷点点头。
“妈想收，被我拦住了。”
刘玉萍脸色一红。
“这不都是乡里乡亲，他们现在就嚼舌根子，我怕他们再传什么难听的话。”
陈汉生笑笑。
“气人有笑人无，人都是这样，正常。没事，合作社价格多少，明天把价格抬一分，并且，咱们就收四坛子，多了不要！看他们谁不卖！还是老规矩，婷婷把关。”
吃完了饭，陈汉生擦了擦嘴，直接转头奔山上。
婷婷收拾碗筷的时候，刘玉萍发狠掐了陈建斌一把。
陈建斌疼的龇牙咧嘴。
“掐我干嘛？我啥都没说！”
刘玉萍一瞪眼。
“掐的就是你啥都不说！汉生都到家门口了，你就不能低头服个软？孩子晚上在外面你就不怕冻了饿了？”
一听这话，陈建斌又低下头去。
他这都把桌子抬出来了，还让他怎么低头？
更何况……
陈建斌抬起头看看夜色之中漆黑的荒山，他总觉得，陈汉生这鸡贼的样子，不像是在赌气，更像是有人把他的荒山偷走了一般。
知子莫若父，陈汉生的确是这么想的。
吃饱了饭，他回到了山脚下，足足逛了一整圈才躺下睡了，一觉就到了大天亮。
看看日头，估计都快九点了，怎么也没人上来叫他吃饭？
婷婷去哪了？
疑惑间，陈汉生下山到了家门口，眼看着家门口排起了长队，更是疑惑。
不是说就要四坛子吗？怎么这……这么长的队伍？
排队的村民各个眼熟，一个个都能叫得上名号，吴大洪牛婶儿也在里面，见到陈汉生也不生气了，脸上堆着熟稔的笑容。
“汉生回来了啊！”
“有能耐，有出息！”
“汉生发达了别忘了我们啊！”
前据而后恭，令人发笑。
陈汉生笑着跟着他们打了招呼，到了队伍最前头，看着一点点收葡萄的陈婷婷和刘玉萍，直皱眉头，他把陈婷婷拉进旁边胡同里面。
“不是说让你们只收四坛子吗？这怎么弄得？”
陈婷婷哭丧着脸。
“哥，不是我没说，实在是他们太……太不要脸了，早晨妈做饭的时候把牌子放外面，他们看到牌子就来排队了，妈让我给你送饭，结果出门就看到他们要打起来！”
打起来？
陈汉生眼珠一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得，不用想，肯定是因为钱。
昨晚上收床子还好说，毕竟是亏钱卖，加上真正动了歪心眼，照抄陈汉生作业的人不多，所以也就没闹起来。
现在收葡萄可就不一样了，吴家坪这山沟沟就葡萄这玩意好伺候好养活，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谁都想多赚钱，不打起来就怪了。
“那咋又排上队了？”
“他们要拿铁锨锄头，真刀真枪干一架，结果村长听说就来了，他让咱们把这四坛子分开，每家每户都收一点，这才让他们静下来。”
哦？是吴建民？
陈汉生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吴建民这种头顶流脓脚底生疮的人竟然也有好心眼的时候。
不过很快他就不惊讶了。
“哥，可是这次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家收一点他们也不满意，所以吴建民让咱们一家多收点，那些人跟他都是同姓，都想卖钱，都跟着他说话，妈拗不过就答应了。”
陈汉生脸色一黑，不错，这才是他认识的吴建民，有钱他赚，有罪别人受。
“多收多少？”
“一倍。”
倒也不算太出格。
陈汉生点点头，又掏出几张毛票递给陈婷婷：
“没事，收着，你哥还不愁卖不出去。”
葡萄收完了。
比陈汉生想的还多了一坛子，他一共买回来十个坛子，到底还是给他剩了一个空的用来倒腾。
看着九坛子葡萄，再看看现在的日头，这下真九点了，陈汉生也没多少时间，掏出两块钱的毛票递给陈婷婷，又叫上正想用床子榨汁儿的刘玉萍。
“妈，婷婷，你俩那这两块钱，就村里找几个老实本分的婶子，给咱们干活。”
“记住，我不要偷奸耍滑的那种，就要老实本分的。”
不多时，俩人就回来了。
这会儿正是农闲的时候，根本没啥需要忙的事情，就等秋收，妇女们在家也是没事儿，听到陈家招工，自然是都愿意来。
只不过陈婷婷这次学乖了，任谁求情都没用，刘玉萍这个当娘的现在只是她定位用的工具，她说谁家媳妇老实，就去谁家。
看了看俩人挑出来的这六个妇女，陈汉生点点头。
很好，一个刺头也没有。
这六个妇女之中有个眼熟的，陈汉生很熟，她叫吴红姜，是个本分女人，丈夫吴冲病死以后就一直守寡，自己带着孩子过日子，从来不多嘴多舌，徒生是非。
“姜婶子，以后你就是咱们这的队长，你不用干榨汁的活儿，但是葡萄的品质你得保证，坏的臭的挑出去，不能让人滥竽充数。”
“他们干活的时候，你就负责看谁偷懒，到时候把消息报给我，逮住一个我就奖励你一分钱！你的工钱，我也一天多给两分。”
这些妇女一天只是上午负责榨榨汁，下午负责洗洗坛子，一天就能挣四分钱，虽然不如壮劳力挣得多，但是轻松又自在，谁都愿意。
吴红姜更是如此，她最轻松，还拿的最多。
不过，她也清楚，陈汉生这是照顾她是个寡妇带孩子不容易。
第一天干活很快，不到十点，葡萄汁就榨完了，这次用的好葡萄，甚至不用再煮熟一遍，四十八小时之内不加额外的污染源，绝对没问题。
陈汉生拉上葡萄汁，到了大院给赵伟功送上去，记好账就准备出门继续卖。
他手里还有五坛子葡萄汁没卖出去呢。
这边刚出门，还没等离了老董的视线，一个带着孩子的老头就走了过来，打量一下陈汉生手中的空坛子，立刻就变了脸色，拽着陈汉生的胳膊。
“天杀的奸商！我孙子就是喝了你的葡萄汁，拉了一晚上！你个狗日的龟孙，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