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们聊了整整一天，陈汉生只觉得口干舌燥，到了机关下班的时候，吕浩文和陈秀已经准备收拾东西起身休息了，钱文还依旧对陈汉生的报告问个不停。
直到何荣提醒，他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啊抱歉啊，这上了岁数，就是对时间没有什么太大的观念，一不留神就过去一整天了。”
陈汉生摆了摆手：
“没事，你这都没问题，我更没问题，咱们喝口水还能接着聊！”
陈汉生只是想要客气一下，没想到钱文这一下子还真的就给当真了，他这次直接拉着陈汉生到了机关食堂吃了晚饭，颇有不让陈汉生走了的意思。
何荣这次也一改往日的善解人意，他笑着对陈汉生说到：
“难倒院长对你这么感兴趣，要不今天你就在县城里面住下吧，家属院那边空房子没了，但是门口的招待所还有，你就搁招待所对付一晚上吧？”
这话虽然是疑问的口气，可是何荣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他直接起身去准备，顺手还把何百川给拉走了。
父子俩走在路上，何百川很是疑惑：
“爹，你为啥拉我走啊？汉生说的那些东西确实很有意思，你咋不让我也听一听呢？”
何荣看着这个儿子，那眼神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还听？还听！你听了一天了还听？”
何百川对于父亲又一次发火很是不解，他今天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干，一直在听陈汉生讲话，为什么何荣又发火了？
“爹，我啥都没干啊，这还不行啊？”
何荣一瞪眼：
“骂的就是你啥都不干！那份报告一开始可是写的是你的名字，结果你看看你今天干了什么？光在那里丢人现眼！”
何百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何荣之所以生气就生气在了他今天什么也没有干这上面。
这份报告原来的提出人就是他和陈汉生，而今天的陈汉生，对于几人的疑问应答如流，他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就坐在旁边静静听着。
听何荣说完，何百川这才懊恼起来：
“怪不得您生气……”
何荣叹了口气：
“我生气的还不是这一点，你总是觉得你自己比我懂人情世故，可是你那些心思全都是小心眼儿，根本没有办法混到正道上，你以为为什么你这么大岁数了，到现在为止还只是一个副主任？因为你从来都是只会小心眼，没有大谋划！”
何百川瘪了瘪嘴：
“爹，我才二十九……”
何荣一瞪眼：
“你还有脸说？你从出了学校门就一直在底层机关历练，干了多少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个副主任是你自己拼出来的，我不好说什么，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当了副主任之后干了什么？什么都没干！”
“理论理论放下了，技术技术不会了，也不底层谈访民情了，只抱着一个副主任的帽子什么都不干，我看你早晚完蛋！”
何百川被何荣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却丝毫没有生出一丁点反抗的心理。
这其实因为他害怕他爹，也是因为他知道他爹讲的都是对的。
何荣看着垂头丧气的何百川，微微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他虽然说天天打天天骂，但还是很心疼的。
“算了，你也不用这么丧气，你现在还年轻，还有奔头，这些日子你就跟着汉生学学他那些新词，过几天等到调研员他们走了，你就跟上面说一声，直接去基层考察去吧，做官，得时刻和老百姓一条心！”
何荣这边骂完了何百川，转头直接去了医院。
他坐了一整天，腰又不行了，赶紧去治治，至于到招待所去找个房间的事情，他直接交给了何百川。
虽然说他对于何百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并不怎么认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就是这些年在水利局何百川唯一值得夸耀的事情，就是和所有单位的人都混的很熟，这种事交给他好办得很。
何百川他们走了，两个调研员也早早就回了招待所，钱文和陈汉生聊的话题，也就逐渐从专业问题，到了更加贴近生活的问题上面。
钱文有一搭没一搭喝着面前的这一碗阳春面，对着陈汉生问到：
“汉生啊，你这个岁数难道不应该在上学吗？”
陈汉生笑笑：
“高中上完就没考上大学，所以也就没上，索性就在家里办企业。”
钱文笑呵呵的说到：
“未必吧？今天这一天这么聊下来，感觉你的知识还是挺全面的，无论是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你都挺擅长的，英文嘛……有点口音……倒是也说得过去，政治就更不用说了，无论是之前的那一篇发展规划报告，还是现在这一篇，你都写的不错，你说你没有考上大学，我是完全不相信的。”
陈汉生汗如雨下。
坏了，装逼装过头了。
没想到这个钱文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专业问题，没想到他却通过陈汉生的几句问答，就已经把陈汉生现在的情况了解了一个通通透透！
不仅仅发现了陈汉生没有考上大学是个假话，同时也发现，之前那一份报告，何百川根本就不是第一作者！
陈汉生咽了口唾沫，连忙开始扯：
“钱老，您这说的哪里话？那报告我就是出了个主意而已，都是何百川何主任写的，我没有……”
不等陈汉生说完，钱文就笑着摇了摇头：
“你也不用替他开脱，我也没有给你问罪的意思，咱们两个只不过是聊聊天而已，何百川……这个人虽然我并不怎么熟，但是我和他爹何荣很熟，通过他爹平常的描述来看，这人并不是一个能写出来这种报告的人。”
说着，钱文还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
“你看看啊，这是何百川当副主任之前写的一份报告，你看看之后，再决定回答我，那份报告到底是谁写的。”
陈汉生接过报告，粗略的扫了两眼，就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这差距也忒大了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