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在那位联邦官员刚走不久,波士顿的警局就派人来拜访了我。另外,当地的邮局也没有闲着,我也接受了它们的拜访。在与这些人亲密接触后,我交到了不少朋友。当然,我与他们只是泛泛之交,如果不是我所从事的事业太过敏感,我想我这一辈子也不想与他们有所交集。我太需要他们做“挡箭牌”了。
在那段日子里,我的事业似乎达到了巅峰,不仅有许多销售员在为我工作,就连警察和邮务督察也在为我工作。那些带着徽章的人本该一心一意地为这座城市而工作,但现在他们皆成了我的“员工”。他们整天围着我转,把我的办公室“变成了”警局。只要我愿意,我完全可以像警局点名那样每天统一点出他们的名字。
警局总部位于彭伯顿广场,本来有迁址的打算,但由于我的存在,这一计划被推迟了,当然,这只是我本人的见解。如果警局总部迁到伯克利大街,那离学院街就太远了。事实上,警局里只有两个人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一个是警监柯蒂斯,另一个是警司克罗利。若警局总部真的迁到了新址,那么警员的人数将永远也别想达到法定标准了。或许,对于这些警官来说,最省钱省力的做法就是把警局总部的招牌挂在我的办公室,然后与彭伯顿的旧时光告别,迎接学院街的新时光。
即使他们真的这样做了,也绝对不是我的意思,因为我绝不是喜欢邀请警察进办公室的那种人。我与他们,从来都是他们主动与我接触,我绝不会主动去找他们。而当他们来找我,我又怎么好意思去拒绝呢?至少在我的认知里,还没有人能拒绝警察的拜访。我既不会拒绝他们的拜访,也不会对他们表现出丝毫的厌烦情绪。我唯一能做的是与他们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这是我化解尴尬的秘诀。但是,与他们开玩笑和与死人开玩笑没有多少区别,而这又是我避免不了的事情。
在一个寒冷的下午,我没有出门,只是坐在转椅上,一边用暖气片烘着双脚,一边慵懒地享受时光。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我只好欠着身子去接电话。刚拿起电话,我便听到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查尔斯,你即将面临逮捕,你的逮捕令已经下达。”电话另一端的人这样说。
事实上,他还说了其他话,但是这些并不重要,只有这一句才是能立刻引起我重视的。我的双脚瞬间便脱离了暖气片,“腾”地一下从转椅上站起来。此刻,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正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
我的心情变得十分糟糕。对于一个人来说,或许他可以在早起照镜子时发现自己一夜之间染上了“天花”,最终坦然接受。然而,如果你告诉一个人,说他即将会被警察逮捕,那么他所能表现出的本能反应一定是焦急地踱着步子,然后找一个藏身之处,满世界与警察玩“捉迷藏”的游戏。
我本打算在度过下午闲适的时光后,晚上好好享用丰盛的晚餐,而现在,我知道我那丰盛的晚餐要浪费了。从接到电话后,我就忐忑不安。我甚至开始想象坐落在查尔斯街边的监狱的样子,思考着监狱的饭菜是否合我的胃口。另外我还产生了这样的冲动,即立刻打电话告诉我的朋友凯利赫,让他帮我将监狱的房间弄得温暖一点。因为他是治安官,他完全能够做到这一点。在经过一番无聊的思考和冲动性的幻想后,我的脑袋开始清晰起来。我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来办公室里抓我,我还有其他选择。
我没有在办公室里继续待着。我很快找到帽子和外套,将它们穿戴整齐,然后向着警局总部出发。我走了好一会儿,因为警察总部离我的办公室有不短的距离,位于彭伯顿广场上。在进入警局后,我逢人便问有关逮捕令的问题。后来,有警察将我带到一间地下室。整个过程,我没有丝毫慌乱。这里的路线我都记得,因为进入警局首先要穿过一家百货商店,我像一个前来购物的悠闲市民那样轻松。在我看来,那些逮捕令就像商场的货品,此刻这些货品正在打折促销,我只需要把价钱谈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进入地下室,我看到了他们的“柜台”,心想着他们应该就是在这里“出售”逮捕令的,而“柜台”旁坐着的本该是年轻漂亮的“女售货员”。但是,事实上,我的面前只有一张桌子,坐在桌子旁的是一名警察。我还没有开口,他就开始礼貌地向我询问有什么需要。这真是令人出乎意料。
我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你好,亲爱的警官,我是来要逮捕令的。”
他显然会错了意,问我:“好的,你想让谁被逮捕,有什么理由?”
我忙解释说:“我不想让任何人被逮捕。”
他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有些恼怒地问道:“什么意思,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们不是要逮捕我吗?我是来要那张逮捕我的逮捕令的。”我继续解释。
他惊讶地问:“你是说你是主动上门自首的?”
我承认说:“大概是吧,与其让你们劳心费力地到处找我,不如我自己过来得方便。况且,我对来这里的路很熟。”
“我不知道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现在的态度是值得肯定和赞扬的。先报上你的名字吧。”他说。
我配合道:“查尔斯·庞兹。”
他接着问:“你的姓如何拼写?”
“P-o-n-z-i。”我拼写到。
等到记录完毕,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记事簿,然后认真地翻了起来。但是直到翻到了记事簿的最后,他也没有找到关于逮捕我的命令。他抬头告诉我,这里没有我的逮捕令。我刚想暗自庆幸。他又对我说:“我们本应逮捕你,但是现在你自首了,这反而更好。你先坐一会,我帮你联系一位邮务警察,他才是负责你案件的人。”
我顺服地说:“您请便。”
我已经知道所谓的逮捕令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所以现在我的心情非常好。不一会儿,我便见到了那位负责我案件的督察。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位我认识的人,即约瑟夫·梅伦达。我不知道约瑟夫为什么会来警局,可能他是来为我们做翻译的吧。但是,我根本不需要。后来,我与他们都坐了下来。
在一番交谈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这所联邦警局的目的,他们对“勒索”金钱通常很感兴趣,而现在那个将要被勒索的人正是我。
尽管眼前的这位督察被称作邮务警察,但他对邮政事务一无所知,更没有丝毫的外汇知识。所以,我必须向他解释清楚一些东西,比如万国邮政联盟、国际回邮代金券等是怎么回事。在向他解释的过程中,一提到外汇的东西,他就表现出明显的不悦,显然,他对外汇怀有很深的成见,或许只要是外国的东西,他都可能存在这样的成见。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外汇这种东西,更不明白为什么没有排外的相关法律条款。事实上,连我也没有理解,直到十年后,我用作解释的那些话仍言犹在耳。
我的解释给这位督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后他对我的生意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并承认了它的合法性。不过,我知道,这位善良的警官并没有完全理解我的话,但不管怎样,现在的他会与我站在一起,共同去维护我那合法的生意。
从圣诞节到圣帕特里克节,奥兰治党人都会在南波士顿进行盛大的节日游行。在这段时间里,我的第一个投资人,或者说我的第一位推销员便一直未曾与我见面。他没有继续为我工作,也不再来找我,连电话也没有给我打过。也许,他不会再给我带任何投资人了。
他明显是躲起来了,而我也知道他躲起来的缘由。他给我介绍了几位朋友,在这些朋友向我投资之后,他便选择躲起来,直到我能兑现给予他们的利润为止。在他看来,这或许才是明智之举吧。因为这样一来,即使他的那些朋友没有收到承诺的利润,他也能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我并不会责怪他,因为没有人会愿意落后于人。人生就像一场赛跑比赛,每一个人在赛跑的过程中都会想着缩短与前者的距离,而尽量拉开与后者的距离。
这段时间里,我的生活也不安逸。我缺少足够的代金券来运转我的生意。不过,还好我有一位朋友可以帮我。我的这位朋友在邮轮上工作,他经常乘坐邮轮横越大西洋。我为他提供了现金,让他帮我在合适的时候购买代金券。我的这位朋友很值得信任,他对朋友的忠心令我不用担心他的诚实。但是,我并没有因此安下心来。因为还有很多意外可能会发生,比如他可能不小心落水,或者在航行中生出什么怪病,又或者还有一些其他的意外情况。总之,我仍然十分担心。
时间在慢慢地推移着,而我的心也越来越焦虑。2月的一天,我的朋友突然来拜访我,并跟我讲述了一个令我十分满意的消息。据他所说,我需要的代金券随处都能买到,就连一些小地方的邮局都有充足的货源。事实证明,他能为我稳妥地购买足够的代金券。
我们通过代金券又挣了不少钱,后来,我们甚至说服意大利邮政局的官员,让他们给我们提供足够数量的代金券。接踵而来的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就像美妙的音符令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