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张思远迅速地压身护球,接着拼命向前探出身子,将手中的篮球传向对侧领先自己一个身位的文爵。
没有偏差,没有意外,篮球几乎完美地传入了文爵的手中。现在他的面前空无一人,他可以不作任何减速地冲击篮筐。
但他在距离三分线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突然静止了。
文爵听不到看台上的嘈杂,听不到身后防守人的呼喊,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偌大的球馆瞬间寂静如破晓时的荒野,以至于耳边甚至传来了清晰的心跳声。
多余的光线消散,仿佛进入**的舞台剧,只有聚光灯打在文爵和底线的篮球架。
不,还有一处,还有一处是亮着的。
文爵侧过脸,他看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庞。男孩清秀的五官在白色的灯光下投出明灭的阴影,仿佛从黑白画中走出的雕塑。
他的头发比去年长了些,他的肤色比去年稍稍加深了,他的神情比去年更加淡漠。
只有那双眼睛,那双滚动着赤红色熔岩的眼睛,那双仿佛能够融化一切的眼睛,和那个时候没有丝毫的区别。
那个时候,自己面对着这双眼睛,甚至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一年之后,同样的对手,同样的机会。
文爵知道自己不能再放过,否则他的联赛生涯到此就结束了,他将再也没有机会直面这头野兽,他将永远活在那场梦魇里。
可为什么……动不了了?
燕予宁一点点逼近,一切在文爵的眼中都放慢了无数倍,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那个男孩眼中不断放大的自己。
难道又一次放弃了吗?
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可以停下,明明知道再犹豫下去就真的结束了,可是为什么手臂就是抬不起来?
这又是一场噩梦吗
“文爵,你他妈的!”
粗鄙的喝骂从后场传来,伏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朝那个站在三分线前的男孩嘶吼。
“给老子投啊!”
仿佛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文爵的脸上,嘈杂声再次在他耳旁响起,光线从头顶投下,时间重新开始流逝,那个名为燕予宁的男孩已经快要扑到他的身前。
“我们的任务,是打败自己。”
文爵收回投向身侧的视线,将目光重新聚焦在6.75米外的篮筐,眼神从迷惘变得坚定。
我的队友在看着我,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可爱姑娘在看着我,所有枫杨的观众们都在看着我,他们选择相信我。
我为了这一刻流了太多的汗,吃了太多的苦,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所以我不会再犹豫了。
燕予宁,我知道你没有对手,你是球场的征服王,你是联赛的皇帝。
但你知道吗,皇帝也是会中箭的。
深呼吸。屈膝。抬臂。起跳。压腕。出手。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文爵甚至都不需要操控自己的身体,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枫杨的神弓在这一刻重新被拉开,橘色的篮球仿佛一枚燃烧着的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射向篮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