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陈洁，俨然已经跟一个乞丐没什么区别。
浑身脏兮兮的。
且几天不见，似乎就瘦了一大圈。
俨然是被折磨的，已经没了个人形。
周记察觉这一点，张了张嘴，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声音微微发抖的，忍不住道：
“你疯了？”
“难不成，前些日子，你把她关进来后。”
“就一直没再来过？”
放着油灯的木桌边，摇灭洋火的男人，明显误会了周记的意思，平静道：
“放心吧。”
“这地方偏得很，连个鬼影都没有。”
“不会有人发现她。”
“她又被捆着，跑不了！”
周记面皮一抖。
玛德。
劳资担心的是这个嘛！
“疯子。”
周记喃喃着，面色忽的一变:
“她要是死了怎么办？”
他虽不是什么好人。
但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之前在厂里，算是有些小聪明，在蚝油从厂房生产出来后，入库之前，就让人偷偷运走了一部分。
正因为这样，周天福才一直没从账本上看出来端倪。
不是什么高超的办法。
但胜在有用。
可要说跟人命扯上关系。
他周记没这个胆子。
不料。
桌边的人只是寒着脸，回头冷笑道：
“那怎么。”
“你还打算，让这女人，活着离开？”
“之前就算了，放她走也没什么。”
“现在外头，指不定有多少人，在暗地里找她，一旦她被找到了，咱们怎么办？”
周记一怔，接着陷入了沉默。
是啊。
他差点忘了，事关十几万，足够让许多人陷入疯狂。
这么一来。
这女人，不能留。
“马主任。”
直到此刻，周记才喊出了面前人的身份，眼皮微颤着道：
“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去上头，透口气。”
马主任面无表情的掸了掸手：
“去吧。”
心里则有些不屑。
这点胆子。
当初也好意思，对着他指手画脚。
少倾。
等周记匆忙的，去了地面上。
马主任大步朝着角落里走去，一把将陈洁拽起来，将头套摘了。
时隔多日。
陈洁总算能够，大口的呼吸几次，脸上满是泪水干涸后的痕迹，眼睑浮肿，嘴唇干裂：
“水……”
马主任冷哼一声，二话不说，走去另一头，地上放着个水桶，从里头舀了一瓢水后，过来直接泼在了陈洁脸上。
“啊！”
陈洁全身，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就连惨叫，都微弱的很。
即便如此，被泼了一瓢水后，她还是恢复了些神智。
“马主任。”
“是你？”
“你这么做，周厂长知道吗……”
知道刚才之前，陈洁整个人都是神志不清的。
因此，压根没听到，周记和马主任的那番谈话。
自然也不会知道，此刻的周记，就在他们头顶。
“呸。”
马主任蹲下，啐了口唾沫：
“别惦记了。”
“你们那些破事，我比谁都清楚。”
“要怪。”
“就只能怪你信错了人。”
陈洁苦笑不语。
话说回来。
一般女人，经历这些事，恐怕早疯了，别的不说，单单是被关在这种地方，一连几日，便是个男人也承受不住。
好在，这个年代的香江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从小受穷受苦的人，尤其是女孩。
再加上欠了大耳窟。
陈洁经历过的事，不少。
承受能力也比一般人要好。
以至于，冷嘲热讽一阵后，连马主任都惊诧感叹道：
“可惜了。”
“其实你比姓周的，更有骨气。”
“早知道的话，一开始就找你合作，可能就没这么多事了。”
他当初来工厂，是冲着蚝油配方来的。
不过。
有了十几万的话，什么配方不配方的，反而不重要了。
“行了。”
“咱们都利索一点。”
“听说，新来的周厂长，让你去银行重新开个户头，把钱存进去。”
“有没有这回事？”
陈洁低着头，沉默不语。
马主任则是回头，看了眼楼梯的方向：
“钱在哪儿。”
“告诉我。”
“等我回头拿到手，分你一部分，足够你到香江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躲起来。”
“至于咱们这位副厂长……”
“呵呵。”
闻声。
陈洁将信将疑的抬起头：
“你说话算数？”
然而马主任只是撇了撇嘴：
“别废话。”
“你压根没得选。”
良久。
她苦涩的叹了口气：
“……”
……
从地下出来时，马主任便再度把铁门锁上了。
外头。
看到出来的马主任，周记立马回头道：
“她说了？”
马伟点了根烟，深吸口气：
“嗯。”
倒是周记，胆子不大，城府却深，毕竟是在商场上打拼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
“她会不会，在跟周天福，合起伙来骗咱们？”
马主任想了想，摇头道：
“应该不会。”
“陈洁一直被我关着，他们俩哪有机会商量。”
“况且。”
“陈洁不像在说谎，她说了，钱是分成三个户头存着的，她先告诉了我两个，等我把钱拿到手，放了她之后，再把余下的也告诉我。”
周记这才安心笑了笑：
“她还挺聪明。”
马主任顿时冷冷看了他一眼：
“要是把你换成她，小命在别人手里。”
“你也聪明。”
周记：
“……”
玛德。
劳资忍了。
旋即，他又不放心的叮嘱道：
“还是小心点好。”
“毕竟，这次一旦落到周天福手里，咱们就是再多长几张嘴，也解释不清。”
奈何。
马主任已经没了耐心，不耐烦挥挥手，便朝着外头走去。
见状，周记也只能无奈跟上。
……
一夜无话。
天一亮。
湾仔的某个银行，马主任进去后没多久。
很快又满脸喜色的走了出来。
是真的！
居然真的让他把钱给取出来了！
整整七万块，此刻装在一个黑布包里头。
出来后，马主任便想都不想的，再度朝着郊外的老宅子赶去。
还不够。
这笔钱，必须都是他的！
……
同一时间。
老宅子。
又在地下室里挨饿了一晚上的陈洁，动了动眼皮，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
貌似，是有人把铁门给拆了？
等她努力睁开眼，朝着入口的方向看去。
不禁喜极而泣。
“砰。”
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的周记，直接从台阶上滚落下来，痛的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