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模结果交给付川川,由她去市局找卫飞反映情况。许新茶跟着外勤宋鸣跑了趟市人民医院的精神病院,既然这案子到了市局那里,又被扔到时研所,肯定有奇怪之处。
王澄的儿子王之澈就是最近来的精神病院,许新茶说明来意之后,值班的医生带着他们来到了一间锁着的病房外:“这位病人刚开始来的时候是大吵大闹,说自己精神没问题的,但是他表现了一定的狂躁,而且家属坚称自己的儿子不对劲。”
许新茶稍稍侧身,看到了这间病房里面的情况。内里的布置倒是干净整洁,一个人年轻人背对着他们坐在床的边缘一动不动,光芒只从门上的小窗透进去,看起来有些阴森。
身后是几个精神病患者在医生的看护下出来活动,情绪状态倒是稳定,没有表现出什么症状。许新茶问道:“那之后呢,怎么又肯乖乖待在这里?”
“我们院只是靠检测说话,王之澈的确表现出狂躁和抑郁的症状,有点精神分裂的倾向,家属那边也没什么时间照顾他,所以就把他送过来了。他一个年轻人,又没家属在旁边,自己一张嘴当然比不过病历上的情况。过了几天,他就不闹了,也没表现出攻击性。”
许新茶出示自己的调查证:“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可能一会儿还有一些事情要问,需要您回避一下。”
“这……”医生果然深深皱起了眉头,“许先生,不是我不配合你们的调查,是我们院里有规定,如果有人要去看患者,旁边必须有医护人员陪同的。要是患者突然发病,会伤到你们的。”
宋鸣在旁边淡淡地插了一句:“你刚才不是说王之澈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吗?”
“那让我先进去看看王之澈的情况。”医生脸上变换了好几种颜色,被这一句话和面前两张盖了公章的调查证堵得说不出话来,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他掏出钥匙把锁打开,自己先进去和王之澈交谈了两句,确定王之澈的状态。
许新茶站在门外,王之澈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没什么光芒,却并不浑浊,而是清明的。
医生一步三回头,担忧地看了许新茶他们一眼,随后轻轻带上门,走了。宋鸣回身想锁门,却发现这门里面根本就没有锁,无奈只好办了张凳子堵上。他们这架势看上去一点都不想来看望别人的,反倒像是绑架。
王之澈警惕地往后坐了坐:“你们是谁?”
“时间研究所所长,许新茶,这是我的调查证,你可以看看。”许新茶把自己的证件递给了王之澈,后者抬眼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间研究所,是那个什么科研机构对吧。”他把调查证还给许新茶,语气里并没有那么警惕,“你们想问什么,是我爸让你们来的吗?麻烦请你们出去告诉他,我真的没疯。”
他说话倒是有条有理,看上去也全然没有一点狂躁的样子,许新茶和宋鸣对视一眼,果然,这个王之澈有问题。
“我们此行的目的差不多就是这个,如果你想出去的话,烦请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
许新茶眼神示意了一下宋鸣,后者会意,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凝起了金黄色的光芒。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王之澈稍稍放松了身体,仿佛是找到终于可以说话的人似的,他一股脑道,“要我配合什么调查都可以——我受不了这地方了,天天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伙食也太差了,好歹我爸还往这里交了钱呢,就给我吃那些玩意儿。”
许新茶、宋鸣:“……”不得不说,他现在抱怨的样子,还真有点狂躁的倾向。
“请你躺在**。”
王之澈倏地抬头,警惕又回来了:“啊?你们想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可是有监控的,不要乱来啊。”
“……你想多了,好好躺着。”
在来之前,许新茶就已经联系了市局刑侦大队队长卫飞,得知他们要来调查王之澈,卫飞明白了。于是现在,监控室里的医生已经被暂时调开,而王之澈这间病房的监控探头也暂时“失灵”了。
王之澈一躺下,刚闭上眼,宋鸣就飞快地出了手。一条长长的金黄色的时间线从王之澈的体内出来。许新茶伸手一抓,蛮横地把这条金黄色的时间线给抓了出来。
宋鸣:“……老大,你既然戴了戒指过来,那么无论是抽取时间线还是触碰时间线都可以做到,干嘛还带我过来?”
这是许新茶第一次亲手接触到时间线,这条时间线跟他并没有什么排斥作用。也许是因为他时间管理者的身份,这条时间线在许新茶身上闻到了同源的气息,轻轻地依附在许新茶的手心里,暖暖的。
他看了看这条时间线,忽然皱眉,沉声道:“这条时间线,不是王之澈的。”
“什么?”
许新茶拿着这条时间线放到宋鸣面前,他双手将它放大,宋鸣看见这条时间线有一大片奇怪的灰色画面,然后这灰色画面之后则重新归于普通色彩,这两个不同颜色画面的分界则有一条不甚明显的分界线。
宋鸣也算抽取过很多人的时间线,更看过很多人的时间线,但是这样奇怪的时间线他却从来没见过,不由得看了看这条时间线的主人——王之澈如今被抽走了时间线,等于他这个人没有了时间,现在正如同一个死人一般躺在**,毫无生气。
“许所,为什么会这样?”
“你问我我去问谁去,这种时间线我也是第一次见。”许新茶瞥了他一眼,“带了万齐喑的记录仪吗,把这一段记录一下。然后把时间线给人放回去,我出去接个电话。”
打电话过来的是前任所长,许新茶不敢怠慢:“陆所?”
“新茶,听说你前几天受伤了?有没有事,现在出院了吗?”
许新茶心里感动了一把:“陆所,我已经没事了,现在正在出外勤,有个案子……”
陆老所长没等他说下去,直接打断:“没事了就好,我就知道你傻人有傻福,祸害遗千年。”
许新茶:“……”这话说的,这要不是陆老所长,他非得当场骂一通了。
“不跟你逗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跟且将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最近可能比较忙,”许新茶回想了一下自己手头上的事,有些为难,“陆所,咱能不能就到电话里说啊?”
陆老所长在电话那边沉吟了一会儿,想到许新茶可能是才康复,手头上的事必然很多,终于松口让步:“好吧。那你听着,回时研所之后去一趟藏书室,找到一本叫做《时间年鉴》的书看看,之后有不懂的,你再亲自过来问我。”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嘛!许新茶无奈地想,然而他当然不敢不听前任所长、现男友的爸爸的话,只好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又想道:“《时间年鉴》?那不就是一本讲时间研究的历史书吗?虽然说科学界近几十年才把主要目光放在时空研究上,但是前人也有过研究,这本书有什么好看的,我都学过了。”
于是他多嘴问了一句:“那我要去哪里的图书馆里借,这个有规定吗?”
陆老所长简直要被许新茶气得七窍生烟:“借什么借,是时研所的藏书室!”
说完他不等许新茶再说出什么废话,直接挂了电话。许新茶笑了笑,还没等他进去,宋鸣就已经出来。他神色有些复杂,额上甚至冒出了一点细汗,把记录仪交给了许新茶,低声道:“老大,我刚才把时间线放回王之澈体内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
许新茶眯起眼:“哦?”
“差点没放进去,”宋鸣抹了一把自己的冷汗,“感觉像是有排斥反应。时间线进入他的体内,有点困难。”
他们即刻启程回到时研所,万齐喑已经睡过了一觉,此时正捧着一杯咖啡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许新茶将记录仪交给万齐喑,他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果然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我虽然天天和这些设备打交道,但好歹我还是个时间管理者。”
万齐喑放大了那奇怪的一大片灰色图像:“但是这种时间线,我还从来没见过。”
他仔细地看着,喃喃自语道:“这绝对不可能是王之澈戴了什么灰色眼镜看到的图景——时间线不会这样反映,倒像是什么东西叠加在上面了,就像颜料一样,什么颜色和什么颜色相加,就变成了另外一个颜色。”
“你不会是看那本书看疯魔了吧?”宋鸣瞟了一眼被万齐喑翻得快烂掉的《时间叠加研究》一书,“时间线怎么可能会被叠加?更何况,它叠加什么东西?”
万齐喑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办公室却被人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是付川川。她一见许新茶眼睛就亮了一下,随即感觉到办公室里凝重的气氛,只好把打趣的话给憋了回去:“老大,我把情况跟卫队说了,他们那边已经开始调查这个白驹了。”
她一探头:“你们在看什么?”
万齐喑把手里的记录仪给付川川看,付川川一看就皱起了眉:“你们又调查了谁的时间线,这么一大片被时间尘封的痕迹?”
“什么?”
“对啊,”付川川把记录仪拿过来,指着上面几乎要被灰色图像盖过去的红色交叉的细碎光芒,“我之前查老大的时间线,查梁婷婷的时间线,这段时间几乎天天跟这种时间尘封的痕迹打交道,我不可能认不出这东西。”
“排斥反应、时间叠加、时间尘封……还有那条奇怪的分界线。”许新茶念着这些词,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而荒谬的猜测。他抬起头,扫了一眼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条时间线有一半是王之澈本人的,有一半……可能是别人的。应该是什么人截断了某一个人剩下的时间线,给王之澈的时间线拼了上去。”
他看向付川川:“川川,当初王之澈出车祸,你有没有从市局把案件资料带过来?”
“带过来了,”付川川的神情一凛,“老大,我正要和你说,王之澈出车祸之后,另外一个人和他都伤的很重,两个人都下了病危。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王之澈突然就抢救回来,而在抢救回来的当晚,另外一个人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