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皇帝先后召见了康有为、梁启超,并没有提拔重用他俩,梁启超深为失望,情绪低沉;康有为一手策划的京师大学堂人事安排计划,又被孙家鼐全部否决,对于译书局差使,梁启超也是兴趣不大,他感到前途黯淡,准备卷铺盖回广东老家。梁启超是康有为的得意门生、左膀右臂,康有为岂能舍得让他离开?思前想后,康有为想出一条妙计:派遣梁启超到上海,替换汪康年,主管《时务报》。
汪康年(1860—1911),字穰卿,号恢伯。浙江杭州人。1890年,被湖广总督张之洞聘为家庭教师。光绪十八年(1892年),中进士。二十二年,他以《时务报》经理名义,邀请梁启超担任该报主笔。《时务报》是宣传变法理论的主要阵地。
很快,汪康年就得到了梁启超即将“取而代之”的信息,十分生气。他怎么会拱手相让呢?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于是,他把自己的意见刊登在同行的报纸上,希望唤起舆论的同情和支持。康有为因此落了个“兔子要吃窝边草”的骂名。梁启超见到汪康年的文章,坐不住了,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答辩书”,大揭汪康年的老底;汪康年也不服气,登报再“驳之”……笔墨官司打得不可开交,难解难分。康有为又想出一条妙计,代御史宋伯鲁起草了一份《请改为官报折》,心想:你汪康年胆子再大,还敢抗旨不遵?见到这份奏折,光绪皇帝似乎觉得有些拿不准,没有马上拍板,而是让孙家鼐“议覆”。
六月八日(7月26日),也就是“内耗”发生的第10天,孙家鼐向皇上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光绪皇帝当即同意,降旨说:“著照所请,将《时务报》改为官办,派康有为督办其事。”
接旨后,康有为真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他根本就不愿意离开变法中心。左思右想,他又做出了“不离京师、遥控办报”的应对决定,并给汪康年发去一则电报:“奉旨办报,一切依旧,望相助。”汪康年不但不加理睬,而且,还唱了一出“空城计”。七月一日(8月17日),他“就把《时务报》改名曰《昌言报》,大门外的牌匾、报纸的封面都换成‘昌言’二字,把原来的‘时务’二字腾出来,留给钦差大臣(康有为)使用。”《时务报》名存实亡。闻讯后,康有为十二分生气,当即给两江总督刘坤一发去一封电报:“我奉皇上的谕旨,要把《时务报》改为官报,汪康年竟私改为《昌言报》。这个抗旨不交之罪。希望你禁止他发行。”刘坤一不但没有理睬,反而把电报原封不动地转给了总署。事情传出去以后,不少人指责康有为“挟天子以令钱塘一布衣”,使“新党之人心解体”,康、汪争执严重损害了改革派的内部团结和社会声望,让顽固派拍手称快。
七月十日(8月27日),湖广总督张之洞出面表态。他专门给孙家鼐发过去一封电报:“听说工部主事康有为致电两江和湖广各省,要求禁发《昌言报》,我感到特别诧异。他康有为来办他的官报,人家汪康年办人家的民报,自然应该另立名目,康有为凭什么诬蔑人家‘抗旨’?……因此,康有为要求禁发《昌言报》一事,我是不能照办的。”
两天后,孙家鼐给张之洞回电,说:“公所言者公理,康所电者私心。这件事情,都是康有为干的。弟所见正与公同,并无禁发《昌言》之意。公能主持公道,我特别佩服。”
读史以明智,懂古才知今。作为改革家,康有为自乱阵脚的做法,的确值得后人们反思……
注释:
⑴孙家鼐:《孙协揆议陈中丞宝箴折说帖》,苏舆辑:《翼教丛编》(卷二),光绪二十四年武昌重刻本,第19页。
⑵张之洞接收的京师密报。转引自孔祥吉:《戊戌维新运动新探》,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80页。
⑶《汪康年师友书札》(第一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78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