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三日(8月10日),孙家鼐接到了总署《为义国(即意大利)公使荐义国教习事咨大学堂》公文及抄件《义萨署使来照会》,《照会》声言:“……该《章程》各国言语教习内,并未载义国言语教习,此系遗忘无疑。义国之言,诸国中之最古最佳者也。……将来除英、俄、德等国言语之外,仍教义言,并请义师教授。”
一周后,总署又转过来德国公使海靖的照会。
海靖刚到中国赴任时,音译名字叫“海静”,恭亲王首次接见他时,就一本正经地说:“你到大清来是为了两国友好,而你的名字旁边有个争字,不太吉利。我想为你改个名字,叫‘靖’可否?”海靖很爽快地答应了。恭亲王颇为得意。谁知外国人对音译名字,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后来,中德发生争端,海靖吹胡子瞪眼,态度暴烈,遇事必争,总署官员听说海靖来交涉,几乎是谈“靖”色变,能躲就躲,退让三分。
海靖对中国人评价不高,他认为“最好的思想、计划、设施和工具,一旦经中国人插手管理,立即会化为齑粉,并被玷污”。尽管如此,他在《照会》里,还是首先肯定了创建京师大学堂的意义:“在京师建立大学堂,实属育才兴学之举。本大臣钦佩莫名。想此实系中国自开富强之路。”接着,他对教习分配方案表示不满:“第五章第三节内,定设英文分教习十二人,英人、华人各六。德国分教习一人,或用德人,或用华人……查如此布置,实于均称相抵之道大有不符之处,且于中国国体自主权大有妨碍……因此,不得以学校偏重英国,使其余各国向隅。中国常操自主之权在手,平交各大国。设今仅使一国把握利权,未免棘手,不得允许……天下各国学校,德国为首,他国不能并论……且于前年李中堂游历各国旋京时,初见本大臣之际,即称赞德国学校大可仿照。”最后,海靖提出了“瓜分”西学教习名额的要求:“如各国文学共设教习十五人,均系五大国之人。若聘请德国教习三人,如此方为公允。又查,该《章程》内定,专门学校十种分教习各一人,共十人。内亦须聘请德国人二人。”
孙家鼐当然知道,弱国无外交。两个照会,一唱一和,事关中外关系,处理得稍微不慎,就会引发国际纠纷。同意他们的无理要求,中国的教育主权就会受到损害;如果拒绝,他们岂能善罢甘休?经过10天的深思熟虑,七月初十(8月26日),孙家鼐在《拟拒德、意自荐教习咨复总署》中旗帜鲜明地答复道:“查中国开设大学堂乃中国内政,与通商事体不同,岂能比较一律。德国、意国大臣似不应于干预。相应移复贵衙门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