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西各国,近今数十载,人才辈出,国势骤兴,学校遍于国中,威力行于海外,其都城之所设大学堂,规模闳整,教习以数百计,生徒以数万计……遂以争雄竞长,凌抗中朝,荤荤群才,取之宫中而皆备,非仅恃船坚炮利为也。”
早在光绪二十二年七月(1896年8月),也就是清政府签署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的第二年,孙家鼐就认识到,西方列强和日本的成功,根本是靠人才。一个国家,不仅仅是幅员辽阔、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就是财富,也不仅仅是山川秀丽、楼宇林立、历史悠久就是财富,一个国家最大的财富是人才:能够发明创造,点石成金,甚至是“无中生有”。从这个意思上说,人才应该写做人财,才是对“人才”的本质认识。而人财,首先是先进文化教育的结果。
显而易见,孙家鼐的身上存有不少的历史局限性,但是,在民族危难、时代变革的严峻形势下,他至少是倾心创建了中西文化平等交流的崭新平台
京师大学堂是中国第一所由中央政府创建的面向世界的综合性大学,是中国近代最高学府,也是全国新式学校的总部,更是中国近现代高校的摇篮,像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农业大学、中国地质大学、中国政法大学、中国医科大学等,其源头都可以追溯到京师大学堂,至于在“血缘”上与京师大学堂有关系的高校,那就更多了。
京师大学堂与中国古代教育的区别在哪里?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中国过去的学校是私塾、书院、太学,那里采用的教学模式是师傅带徒弟,有点像家常菜馆,但求好吃,不讲营养,更奢谈菜系,几乎是一家一个样,一个厨师什么菜都会料理,样样通而样样松,基本没有质量标准,谁嘴大权重,谁就拥有“真理”;而新式教育就像麦当劳、肯德基那样的国际快餐连锁店,京师大学堂是总店,各省开办的大学堂、中学堂、小学堂等是其连锁店,学堂教育大纲犹如营养配餐食谱和操作规程,学堂的教习都是厨师,各人都有自己的专业,各习一经,各有专长,每道菜都有不同的工序,而且,验收产品的标准也是科学、统一的。试看,路边的家常菜馆与麦当劳、肯德基功能上差不多,但管理档次、竞争能力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走进京师大学堂,令人耳目一新。每间教室内,墙上都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地图、表格、外语字母表,架子上堆放着用于物理和化学实验的各种仪器,桌椅统一规格、统一摆放。开办之初,设立了诗、书、易、礼四堂及春、秋两堂。学生是按照考试成绩分班教学。学习内容,分为普通学(基础课)、专门学(专业课)和选修课,上午学习中学:经学、理学、史学、掌故学、诸子学和词章学等,下午学习西学:格致(物理)、算术、化学、西文等。
在光绪皇帝钦定的《京师大学堂章程》中,原来没有仕学馆设置。孙家鼐上任后,经过调查,特意增加了仕学馆,让已经取得进士、举人功名的人进来学习外国课程。“这一提议表明孙家鼐已经意识到,尽快为朝廷培养出起码表面上是受过西式教育的官员,目前已是当务之急。”⑴在中学堂、小学堂尚未建立的情况下,这项措施还可以吸引以“学而优则仕”为终极学习目标的学子入学,以保证京师大学堂拥有合格、充足的生源。对于此番心思,北大毕业生、著名哲学家冯友兰做了精彩解读:
当时人的心中,还是以科举的资格为标准。无论什么资格,他都要把它折合为科举的资格,心里才落实。好像习惯于旧历的人,谈到新历的月日,他总是首先把它折合成旧历的月日,他才觉得心里清楚。按当时清朝规定的学校制度,在县城里设小学,在省城里设高等学堂,在北京设京师大学堂,学校分为这三级,恰好原来科举功名也是三级。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