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寿州靖淮门外,披红挂彩,旌旗招展;瓮城内,人头攒动,众乡亲一边避风,一边焦急地等待孙中堂的归来。离开京师时,孙家鼐特意嘱咐家人,不要把告老返乡的消息往外传播,以免传回家乡,惊扰了父老;但是,在京做官的同乡大有消息灵通人士,早已探得“机密”,并拍电报告诉了安徽巡抚;孙中堂衣锦还乡,巡抚那敢怠慢?他立即通知寿州知州魏绍殷,要求他筹划好迎接仪式。魏知州便找来寿州镇郭总兵一块商量。郭总兵随即派出心腹袁胖子,乘快船去迎接中堂大人,了解抵达寿州的准确时间。昨晚,袁胖子从上窑集遇见了孙中堂的租船,连夜赶回来报告,孙中堂一行今天晌午进城。
可是,日头已经过了中午,还没见到孙中堂一行的影子。迎接的队伍又冷又饿又乏,接又接不着,撤又不便撤,很是着急。魏知州背着手,面无表情的在原地来回转圈。郭总兵把袁胖子叫过来,板着面孔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袁胖子哭丧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昨天我亲眼见到孙中堂了,他告诉我今天晌午进城,还特意叮嘱不要组织欢迎仪式。你们不听,非要搞,是不是他临时改变了行期?
几个人正在议论的时候,孙中堂的家人来通报说,孙中堂得知官方准备召开欢迎仪式,心中颇为不安,就吩咐车马改道,从小路绕到东面的宾阳门悄悄入了城,而将老伴孙宋氏的灵柩运往孙厂的孙家祠堂暂放,等选定时日再入土安葬。
魏知州、郭总兵闻讯,翻身上马,飞快跑到状元府,扑咚一声跪下,向孙大人请罪。孙家鼐把他俩扶起来,笑着说:“不怨你们,不怨你们。”他请魏知州坐上座,魏知州打死也不敢。孙家鼐说:“在朝里我是官,在家我是民啊。”魏知州拱手作揖,说:“你是中堂,又是长辈,不管是论职务还是论年龄,下官都不敢坐在上面。否则,我会折寿的。”孙家鼐见他说得有理,就让人搬来椅子,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孙家鼐点着翡翠嘴烟袋,边抽烟边与地方官交谈着。
听说状元公回家了,寿州城内孙氏亲友纷纷前来拜访,状元府里喜气洋洋,笑语不断。凡是来求墨宝的,孙家鼐都是有求必应;凡是来请教学问的,孙家鼐也是有问必答。拉家常时,侄孙孙子猷无意说到家中有11个子女,生活负担很重,希望孙家鼐与魏知州打声招呼,好给自己安排个肥差。孙家鼐想了想,说:“这样不妥。你看可好,我在下塘集还有几十亩土地,你去哪里收租子,贴补家用吧。”
戴宗骞(1842—1895),字孝侯,寿州枸杞乡人。甲午战争时,他担任威海卫陆军统领,多次击退日军进犯。南岸炮台因分统刘超佩逃跑陷落,戴宗骞组织敢死队,进行反攻,将两座炮台收复。后来,日军对炮台发起蝗虫一般猛攻,终因兵单将寡,两座炮台相继失守。有人以弃阵地求援、再图恢复相劝,戴宗骞谓然叹曰:“把守炮台,是我的职责。兵败地失,走将焉往?你们可以离开,惟我有守土之责,丢失炮台,只能以死报孝朝廷!”于是,他开枪自尽殉国。戴宗骞是孙家鼐的好朋友。听到孙家鼐回乡的消息后,戴氏后人专程来到状元府,请他为戴宗骞祠堂题词。孙家鼐沉思良久,撰写挽联一副:
才略足匡时,建策万言当百战;
风规堪厉俗,临危一节重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