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军手握着两颗行星的宇宙坐标，心里翻江倒海，坐立难安。
面条翻译过来的孟宇的话，在他心里反复盘桓。
“江小军，江小军，我是孟宇……”
“我死掉了，却又好像没有死，我失去了身体，可是我的灵魂还在，我也搞不清楚现在的我，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江小军，你应该是看不到我的信息了，毕竟我们相隔2光年……”
他细想着每一个字。
“死掉了，好像没有死掉，失去了身体，灵魂还在……”
她一定遇到了非常糟糕的事情，她一定非常急切地需要帮助，才会像碰运气一般朝着火星的方向发射这样的信息。
连她自己都知道，或许江小军是收不到这些信息的，但是她还是发了。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些反复地折磨着江小军的心。
他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待汉克一行人从地球到达火星，他就把这些数据全部都发送给他们。与此同时，他想要辞掉工作，和他们一起前往2光年之外，去寻找孟宇。
吴言听说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便将江小军叫去了他的实验室。
一连数天，吴言与新世界公司不分日夜地在网上角斗，搞得他眼红脖子粗，一副战斗中的公牛的模样。
自打上一次，他用售卖“入院卡”的方法，击破了新世界公司，想要引起全民对变异者的疯狂崇拜与追捧之后，与变异者有关的所有资讯的热度已经大大地降了下来。
目前，罗雪丽几乎被吴言牵着鼻子走，不停地送钱送流量。
“这两天又小挣了一笔，已经把之前的亏空全部补齐，还小有盈余。
江小军，我觉得应该给你一笔提成，这样你会不会辞职跟我出来单干呀？如果以这个契机创业的话，看上去还不错喔。发家致富还差点意思，挣个养老钱应该还可以……”
江小军无心跟他扯闲篇，他问起了现在网上的情况。
吴言大概是饿了，他拿起一包干巴巴的麦片，一边嚼着，一边介绍道：
“目前，新世界公司关于变异者的闹剧已经进入到了第二阶段，也就是从医院里进行过改造的虚拟变异者，可以进入到B和C选项虚拟空间，从事太空方面的工作了。
你猜怎么着……
人们渐渐发现，通过神经培育术制造出来的变异者，一旦到了太空领域，也只不过是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点。
而且，离开了神经载体优势也没有那么明显。即使你是一个变异者，不穿火星服，想要在火星表面行走，一样会憋死。人的本质，还是没有变，还是吃喝拉撒睡。
所以，大家也不觉得成为变异者有什么了不起的了。
你看看，现在三个虚拟空间的提问风格，和之前你看到的那些，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江小军顺着吴言所指的方向看去，屏幕上闪动的提问，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
“你们有没有觉得，成为变异者，还不如将大脑植入机甲？”
“神经元电波，只是一种电信号，人类真的能靠这样微弱的电信号开拓宇宙？”
“没有智能机械还是不行吧？！”
“有没有和我一样，后悔成为变异者的？”
看到这些，江小军不禁感叹，罗雪丽又栽在了吴言的手里。
那些被罗雪丽的宣传拉得期待满满，又花费了不少金钱将自己的虚拟身体改造成了变异者的用户，并没有感受到成为变异者之后的无敌威力。
这样的用户，往往对这件事更加地反感。
到此为止，新世界公司想要通过变异者作为翘板，拉动太空行业的需求的目的，以失败告终。
此刻，江小军想到了汉克说过的话：神经变异者本就不应该被视作人类的希望。
看完这些，江小军略带沉重地说道：
“挺好的！如果神经变异者被捧上神坛，又该酿成更多的悲剧了……
已经有太多的人因为这件事而背负着巨大的悲伤，那样的事情真的不应该再出现！”
吴言知道这一切戳中了江小军的心事，他也不再故作轻松。
“想要真正救出孟宇，也许已经不再是派一艘飞船，将人接回来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很有可能，我们必须想办法在那里，为她建立一个新的家园。”
江小军心头一紧。
吴言说出了他不敢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我们做出了无数次的推断，作为变异者，在宇宙中行进，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继续变异，而继续变异的可能性是，神经彻底从身之内逃逸出来，成为一个新的物种。
江小军，如果有一天，孟宇变成了新的物种，你还会接受她吗？她将不再以人的形态出现，你还能把她当成孟宇吗？”
江小军深吸了一口气。他低下头，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将头抬起来。
“吴言，你说吧，我要怎么做才能真正地帮助到孟宇。即使她已经不再是……我要怎么做才能真的帮到她。”
见江小军已经开始面对现实。
吴言便重新让语气变得轻松了起来。
“你听说过中国古代有一条纵横亚欧大陆的丝绸之路吧。”
江小军点了点头。
“在中国西汉时期，一个名叫张骞的人，两次从都城长安往西，走了7000公里，前往西域，打通商道。
7000公里，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而对于那个叫张骞的古代人来说，却不得不用一生来跨越。
现在，我们也必须打通这2光年的通路，像张骞一样。不论孟宇成为了什么，她都可以自由地来去……”
“你不是反对宇宙探索吗？！你一直在反对变异者……”
“我那是在反对宇宙探索吗？！我是反对一切打着宇宙探索的名义，左右个人的独立思考的洗脑行为！”
江小军怎么可能不明白吴言的用意呢！他只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他突然抱住了吴言。
“我也要用一生，去打通这条通路！这是孟宇回家之路！”
吴言赶紧将他推开，一边咧着嘴，拉垮着脸，一边使劲地搓着自己的胳膊，嫌弃地说道：
“鸡皮疙瘩掉一地，你可快离我远点吧！”
接着，他看了一眼计算机，对江小军说道：
“行了，一会罗雪丽就该给你打电话了！我们要趁这次机会，把李露西的虚拟五维空间推出来。
要把这次2光年的飞行和虚拟五维空间联系起来，开启人类光年飞行的新纪元，打通第一条星际航路！”
话说到这里，罗雪丽的夺命连环Call如期而至。
吴言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江小军，接下来要怎么做，你知道了吧！”
江小军也露出了笑容。
“知道啦！我现在可是职场老鸟，这点事，包在我身上！”
……
一回到新世界公司，罗雪丽便将江小军拉到了咖啡间。
“小军，这次姐姐我彻底滑铁卢了。没想到和那尘埃的合作，是这样一个高开低走的局面。”
江小军自然知道罗雪丽此时的境况，不过他并没有道破，转而说道：
“虽然说，现在的热度降下来了，但是你们也有过流量非常高的时候。上面不会不看的，毕竟没有什么内容是永远不过时的。”
听到这样的话，罗雪丽长叹了一声，“你不懂啊！”
江小军趁势说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应该能给上面想要的东西……”
罗雪丽很是好奇。
“上面想要的东西……你怎么知道上面要什么？”
江小军笑了笑。
“上面想要新的业务增长线呀。”
说到这里，罗雪丽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喔，看来你是懂的呀！”
江小军又冲罗雪丽笑了笑。
罗雪丽当即做了这样的决定：
“一会就要跟Henry开会了，你和我一起去，把你的想法说一下。如果真的能够带来业务增长，姐姐我站你！”
和Henry的会议上，江小军开门见山。
“没必要再把关注点放到变异者身上了。
既然他们无法带动增长，为什么不另谋出路呢？！反正，你们利用变异者，也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这番话，不由得令Henry瞪大了眼睛。
江小军并没有在意，继续说道：
“原本你们想要用太空海盗开启25万光年的飞行来做文章，但是它太不切实际，离每一个地球居民太遥远。这件事，只能做奇闻，带动不了任何的实际利益。
接着，你们才想到变异者。
宣传变异者有两个好处，一个是从变异者建设火星这个角度来说，你们可以营销公司的火星聚居点；另一个是从变异者所展现出来的前景来看，你们可以试探性地评估多个可营利性项目，包括医疗服务。
只是，很快数据就见底了……”
罗雪丽有些听不下去了，忙打断江小军的话：
“小军，你有什么好办法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江小军看了看罗雪丽和Henry，停顿了片刻。
“汉克和几位科学家，将要驾驶一艘由国际科学联盟支持试建的小型光速飞船，前往一颗距离火星2亿光年的行星。
咱们有两件事情可以做，第一，出钱赞助，这种项目，还用说什么呢？！最先取得赞助权的企业，最先享有科研成果。
第二，你们有所不知，第三小队的四位了不起的变异者，做了一个代号为N0的虚拟五维空间，复刻了二十年前，代号为N0EM000，首个火星改造项目。
我曾经看过这个空间的结构图，我只能这么跟你们说，这个虚拟空间结构极其之精巧，可以打败现有一切虚拟产品，包括尘埃的三个虚拟空间，甚至是梦幻乐园。
只是，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它的存在，你们可以将它理解为一个“多层关联宇宙”，就像我们所处的真实的宇宙一样，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有机空间体。
如果，以这次汉克博士一行人的2亿光年的星际旅行为契机，开启一次全民参与的在五维虚拟空间进行的星际人类文明建设，是不是可以让Henry总，您一直梦寐以求的，想要将太空行业与虚拟业务结合在一起的商业逻辑，搭建起来呢？！”
江小军说得铿锵有力，Henry和罗雪丽无比专注地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
不知不觉之中，江小军已经掌握了一种摸透人心的方法。这似乎和成为一名超级变异者很不一样。
成为超级变异者需要控制，控制神经，控制数据，控制载体。
而摸透人心则要放弃控制，学会理解与认同。
“我对这个虚拟五维空间很感兴趣。
但是，你现在给我的解释，我觉得很不够。这样，立即马上，给我们安排一次体验！如果真的让我觉得非常了不起，我才能相信你以上所说的每一个字！”
Henry异常严肃地说道。
江小军知道，耍嘴皮子的时间过去了，接下来，需要真刀真枪地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