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岩带着这些羽夷族的幸存者成功突围,从沼泽出来前,他还特意感受了一下后方的战斗波动。
但奇怪的是,战斗波动只持续不到了片刻的时间。
异样的神色浮现在火岩眼中,但他还是掩饰得很好,至少羽夷族的人都没有察觉到什么。
如果端木燕的自信不是装出来的话,那这背后代表的含义所具备的震慑力,足以让火岩明白,这不是一个能任人摆布的家伙。
换句话说,就是火夷族也无法绑定他。
那一点恩情,怕也是笑话,火岩心底叹息,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此时火夷族的族人已经看到火岩和羽夷族的幸存者,在确认过暗号的手势后,才上前去接应他们。
羽夷族的族人有不少受了伤,伤还是小事,麻烦的是毒。
若是族群的驻扎地还在,这点毒倒也好解。
可火夷族本就迁徙的匆忙,此刻即使带着一些解毒的草药,那也是珍贵无比,是稀少的消耗品,让他们拿出来无异于失去一次拯救自己族人的机会。
眼见火夷族的族人目光闪烁和回避,断臂的羽夷族青年主动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救我们出来本就是冒着巨大危险,我代表羽夷族向诸位表示由衷的感谢,羽夷族与火夷族的盟约永不磨灭。”
说罢,他就带着羽夷族的族人走到了队伍边缘,摆正了附庸的身份。
火岩凝视着这个断臂青年,倒也谈不上厌恶,反正阿蛮都看得出来,岩大哥很不喜。
可正如这羽夷族青年所言,两族之间还是有盟约的,夷长对火岩道:“人都救出来了,就救到底吧。”
火岩沉吟良久,招呼道:“你们取七份药草来,给他们。”
“是,岩大哥。”
几位火夷族青年走向猛犸象,大部分的物资都在这了,但是看管这些的,既不是夷长也不是火岩,而是妞婆婆,她老人家的脾气爆着嘞。
想从她这拿走药草,只有夷长的面子好使一点。
但是开口的不是夷长,是火岩,几位青年也是颇为忐忑,可没想到的是,妞婆婆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转身取了七分药草,一份不差。
“拿着,赶紧滚,看见我就来气。”妞婆婆把药草丢给他们。
几位青年拿了药草都背身松了一口气,然后向羽夷族那边走去。
妞婆婆朝着夷长那担忧地望了一眼,正巧夷长也望了过来,只是微微摇头,妞婆婆眼睛一红,背过身去。
羽夷族那边,丘失魂落魄地望着他们,从他们出现他就在一个一个对照,但都没有。
映像里的那位姑娘,总是穿着洁白的羽裙,有白皙的皮肤和纯真的笑颜,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羽蜇,羽颖呢?”丘双目无神地看向断臂青年,丘肯定他一定知道!
羽夷族夷长有一对儿女,一为蜇,一为颖。
断臂青年,自然就是羽蜇了,在夷长死亡后,羽夷族中就默认以他为首。
“你就当她死了吧。”羽蜇用仅剩的一只手给族人敷药,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妹妹。
“什么叫就当她死了!”丘不能理解,他冲上去抓住羽蜇,那眼神简直是吃了他的凶狠。
羽蜇制止了族人的支援,庆幸自己已经把药敷得差不多了,要不然撒出去一点就是浪费一点。
“一共七份药,我们有十三个族人中毒颇深,本来就不够,还差点撒出去,你觉得你是不是在谋杀?”羽蜇的声音平静下隐藏着一份怒意,让丘有些不知所措。
松开羽蜇,丘正要退后的时候,却被人摁住了。
阿蛮闷声道:“给你脸还喘上了?能说就说,不能说滚蛋!”
突如其来的训斥给羽蜇都整不会了,火夷族这么暴躁的吗?但火夷族自己人表情都很古怪,这可不是他们熟悉的阿蛮。
丘楞楞看着阿蛮,结果阿蛮补充道:“木北兄弟让我说的。”
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端木燕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此刻就在夷长身旁交谈,仿佛对这里的冲突无动于衷。
羽蜇的心颤了一下,怎么会毫发无伤?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如此,火夷族对此就好像完全适应一样,那可是巨兽毒角的地盘,怎么会有人挑衅了巨兽毒角还安然无恙地活着出来。
羽夷族不理解,若是他们知道毒角死在自己地盘上,只怕是会想赶紧逃离吧。
“蛮兄弟说笑了,我只是关心族人过火了,惹到蛮兄弟不高兴,我赔罪,对不住。”羽蜇回过神,当即就道歉了。
随后看向丘,诚恳道:“我妹妹被带走了,放心,她没死在沼泽里,但估计和死也差不多的。”
丘踉跄后撤,他感觉到呼吸困难,一屁股跌坐下去,后知后觉问道:“是谁抓走的?”
“不知道不认识,”羽蜇看向端木燕,意有所指道:“是个外族人,很强,就是他把我们驱赶到沼泽的,他还打伤了夷长和两位朋友。”
“外族人?”丘喃喃自语,像是意识到什么,蓦然回首看向端木燕。
端木燕也注意到了,看向羽蜇的目光带着不屑,瞥了一眼就收回来了,继续和夷长交流着千幻之森的信息。
阿蛮无所谓这些,提起失魂落魄的丘往回走,不忘留下一句:“想活着,就别动歪心思,木北兄弟救了我们夷长,你敢打他的主意,我阿蛮第一个不放过你。”
风波暂告一段落,接下来的迁徙夷长答应带着羽夷族一起走。
但是路途中,火夷族和羽夷族泾渭分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在排斥羽夷族的人,反倒是端木燕这个连盟约都没有的外族人,得到了火夷族的尊敬。
从端木燕和夷长并坐在猛犸象背上,就能看出来。
火岩看着夷长,问道:“这样的羽夷族,您为什么还要带着他们?”
按道理,救出来就应该分道扬镳了,给他们药草已经尽到盟约情分了,还要带着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火岩越想越气。
“老弱病残的族人不一定是被抛弃,也可能是自己甘愿付出;以盟约求药,算是合情合理。”夷长似乎一点也不介怀这些东西,甚至有主动为羽蜇开脱的意思。
火岩刚想反驳,却听到夷长转而恶道:“唯独以族人投沼泽以求苟活的狠辣,不能宽恕亦不可原谅。”
这一点,是端木燕道给夷长的。
沼泽边缘的血迹可是蔓延到了沼泽里面,这说明有一些受伤的族人,被当作饲料投入进去,这也是毒角只困不杀的缘由。
消化那两个契约者和羽夷族夷长是一方面,羽夷族用族人祭祀才是他们苟活下来的关键。
“那您还带着他们?”火岩不理解。
夷长看向目视前方且仿佛听不到他们对话的端木燕,道:“披着人皮的不一定当人,可既然披着这身皮,那就不能做绝了。”
火岩没听明白,夷长笑道:“你这可离接手我的位子差得远呐。”
“抛弃他们同他们有何异?倒不如施恩于他们,但我们和他们貌合神离,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就会让他们感到不自在甚至羞耻,这种折磨,谈不上正道邪道。”
夷长恳切道:“该是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