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缍站起来拉开窗帘，推开一扇窗户，把烟雾放出房间，凝视着窗外开始枯黄的道旁绿化和一幢幢装饰华丽的楼房。
他突然问：“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的人生就像一个个牵线木偶，总是按照一定的轨迹的不停轮回。”
“什么？”洛城没太听懂他富有哲学思考的话。“轮回这种词，好像是北原神佛教的词汇，你们生命之光不全都是生命之神的信徒吗？”
张缍笑了笑，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世界就像被人故意安排好的一只沙盒，每个人物都有他固定的生命轨迹，不完全由我们这些一个个单独的人决定自己一生的命运。”
洛城诧异地问：“最近你都遭遇了些什么？怎么会突然大发感慨，怎么越听，越不像我认识那个张缍。”
张缍没有理会他的玩笑，而是问：“你不觉得神灵在支配我们的命运？”
洛城更是云里雾里，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晃，“你不要是中了邪吧！无端城什么都多，就连宗教都比别的地方多了好几倍，用不用我让田大秘书帮你预约一下生命神庙的神使，做一次心灵净化。”
张缍一拳擂在他胸口上，“你这种人，才该接受神庙净化，这次挣了不少吧！今晚‘江山月’，你请。”
洛城露出为难的表情，“能不能换个地方，不去那种又贵又无聊的地方，你不觉得边吃饭，边看女人露大腿，容易对鸡腿、羊腿、牛腿产生应激反应。”
张缍马上驳斥了他的借口：“你就是想节约几个钱，钱存起来还能生崽？”
“真能。”洛城一本正经回答：“利息不就是崽。”
张缍大笑，“你还真是个财迷。”
结果到了晚上，他们还是去了无端城最高端的会所酒店之一‘江山月’。张缍这家伙似乎不太习惯去普通餐厅，他对很多人坐在一个空间吃饭似乎有天然抵触。
阳光葡萄酒，安格拉牛肉，长泊海鲍鱼……但凡无端城能吃到的最高档的菜，都上了餐桌，张缍对这些东西好像有种莫名的嗜好，每次来都点这些。
“你不懂生命之光长大的人，对天然的东西有多眷恋，我们从小的确不缺吃穿，不过吃的都是人造蛋白做成的肉，各种口味都有，外观口感也极度接近自然生长的牛羊海鲜，但总觉得差点什么？这是我们人类刻在基因里面的印记，没有办法改变。”
这是他对爱好这些食物的解释，但无法得到洛城的共鸣和认同，定居点长大的孩子，从小处在食不果腹，衣不保暖的恐慌中，没有资格对味道及观感挑三拣四。
张缍享用一份三头鲍之后，对洛城说：“一会儿我有一个客户要见。”
“用不用回避？”
“没必要，只是见面认识一下，不谈实质。”
他经常会做这样的安排，洛城见怪不怪，身为生命之光贸易副使，每天需要见的客户很多，大多数都是在这种情况下会面。
但张缍见的人走进包间时，洛城还是感到了惊讶。
这个人他认识，阿黛，情报贩子兼黑市商人阿达的女人，那个在昏暗的走廊里面吻过他的女人，容貌和身材都能让他产生强烈反应的女人。
比起第一次见面，阿黛似乎变得更成熟了一些，更漂亮了一些，气质也更自信了一些。
“你们认识。”
张缍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表情。
洛城点了点头，没有解释。
阿黛向张缍伸出了手，主动说道：“我叫黛儿.阿蜜莉，外边都叫我阿黛。”
这也是洛城第一次听到的她的全名，她身上有东原人和什罗刹人混血儿特征，身材火辣，瞳孔略带浅蓝，皮肤又细又白，像刚刚凝固的牛奶冻。
张缍指着旁边的空位子，“请坐。”
黛儿坐下来的时候，身子很自然地倾向了洛城那一边，“你好洛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洛城有点走神，不过他记得那天自己并没有介绍过自己。
“我找人调查过你。”黛儿直言不讳。
然后她看着张缍，“我已经接管了阿达的事业，希望和副使之间仍然能保持密切合作。”
张缍平静地回答：“我不在乎合作对象是男是女，前提是我需要的消息必须保证准确无误，至于商业合作方面，我会认真考虑，毕竟你刚刚接手阿达的业务，我不清楚你手上还有多少可利用资源。”
他的答复已经很明确，需要黛儿证明自己的实力。
所以黛儿并没有深谈下去，起身准备离开，张缍却在这时留住了她，按响桌上的传唤铃，等服务员进来后，要了一套餐具，给她倒了杯酒，“既然黛儿小姐和我朋友认识，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上一杯。”
黛儿没有拒绝，拿起酒杯向两人敬酒。
洛城显得有些不自在，不太明白张缍这么做的用意。
“其实有空，副使可以来博兰台地坐坐，那里没有你们想象这么不堪，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伊士丹诺的空气远不及博兰台地自由。”
“那是，空气里面没有尿臊味和呕吐物气味。”张缍笑着开了个无端城众所周知的玩笑。
黛儿也笑着回应：“除了尿臊和呕吐物，那里也有最好的女人和不用加高额税收的美酒。”
张缍眨着眼，“最好的女人不全都在伊士丹诺吗？”
“那你知不知道，伊士丹诺有三分之一的女人都是从博兰台地出来的。”她眼角瞟向洛城，看起来风情万种。
这一点她说得没错，博兰台地有着无端城最密集的居住人口，从事风月行业的女人，不管是磨坊区还是矅阳区，出自博兰台地的占比极高。
“那我一定抽空去见识见识。”
张缍看着洛城笑着说：“有没有兴趣过去看看。”
洛城摇了摇头，“那是你的爱好，我可没有兴趣。”
张缍叹着气：“你也该好好放松放松，经常这样绷着，人容易出问题。”
自从伊娃死后，洛城确实变了很多，虽然表面上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不经意间，还是能看到因为自责和伤感带来的焦虑，有时候肉体上的愉悦也能换来身心上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