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象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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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一些人患了老年痴呆症之后,大脑机制不健全,常常会在外出活动后,找不到自己的家,也就是说自己把自己给丢了。想一想,这些人怪可怜的。

然而,如果我们把思路放宽一些,也许就会发现,可怜的人不只是患有痴呆症的老人,可能包括我们自己。

这是因为,我们常常把别人当作自己,这一错误,使真正的自己从我们身边走开,越走越远。

我常常受到亲朋好友的忠告:别人都不把工作当回事,你何苦那么充好汉;别人有时间都搞点社交活动,沟通感情,你为什么抱着书本当饭吃;别人都不老实,你为什么老实;别人都想方设法不花钱搞来东西,你为什么办不到;别人都嬉皮笑脸打情骂俏,你为什么呆头呆脑,好像不食人间烟火……

这使我不得不对“别人”引起重视,甚至仔细观察一番,以便向别人学习,提高自己。

张三,工作平平,但热情奔放,兼善打麻将,常和麻友在一起夜以继日地酣战,生活得很快活。

李四,年轻身居要职,能说会道,社会关系特硬,常常去舞厅、桑浴馆潇洒走一回。据说,还有小蜜,可谓春风得意,高品位享受人生。

王五,经商下海,业已发迹,腰缠万贯,据说他养了一只狗,价值几万,狗的伙食费能养活二十个普通百姓,令人羡慕不已……

我——仔细推敲,忽然发现,自己已是朽木一块,不可雕也。

学张三奔放,学打麻将,这是绝对学不会的,本人好静,有点业余时间都用在爬格子上,虽然没爬出什么成绩,但也自得其乐,兴趣正浓,张三虽然自在,但我难以学来。

李四是年轻有为,能说会道,也会享受。虽然很值得我模仿,不过我觉得自己实在素质欠佳,虽不至于口吃,能说会道这步功夫,差得实在太远,我宁可把时间用在读书上,也不愿意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弱项”上。

而王五是下海商人。应该说,经商既能充分享受畅游商海的乐趣,又能带来滚滚财源,过上富裕日子。但我还是没办法,下海需要“游泳技术”,倘若不讲科学,盲目行事,岂不被淹,不但不能赚钱反而身背包袱。

经过分析之后,我忽然明白了。我就是我,而不是别人,干嘛把自己变成别人,而丢了自己呢?

于是我平静下来,把“别人”从眼前挪开,继续做自己愿做的事,尽管所干的事并不时髦,但自认为很有价值,很有意义,而且由此而感到充实快乐。

一个人能真正地拥有自己是一件很不易的事。我们往往一不留神便在自己的家园中装入了别人,从而走入自我否定的怪圈,被别人所淹没,实在是人生的一大悲剧。

英国沃顿曾说过:人虽然不能成为万国之王,但应成为自身的主宰。我觉得,人如能主宰自己,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原载1999年7月12日《中国城乡金融报·生活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