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象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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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听一位钓鱼老人讲过鱼上钩的过程。鱼其实是很聪明的动物,当钓鱼者将带钩的鱼饵抛入水中的时候,很多鱼都会发觉鱼饵中隐藏着危险,有的围着鱼饵绕来绕去,有的用嘴轻轻地触动鱼饵,有的躲在一边观望。总之,鱼都提高了警惕。然而,鱼是贪心的,它的警惕性不久就被贪欲替代,于是扑向鱼饵,悲剧也就发生了。

我想,假如鱼有灵性和思想的话,它上钩后一定会很后悔的,它也许会这样想,只因贪吃那一口,由此而搭上了性命,实在不值得呀!只可惜,后悔是没有用的。事实上,千条万条上钩鱼的后悔,不但没有使自身命运发生改变,而且对其它的鱼并未产生应有的警示作用。你看那钓鱼者,钓着一条鱼后,然后就有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上钩者不绝如缕,源源不断。从这一点来讲,鱼是最愚蠢的动物了。

从鱼上钩想到贪官落马。眼下,我们经常在报刊上读到贪官被某些大款拉下水的报道,从报道中不难看出,贪官与大款们拉拉扯扯,称兄道弟就是看中了他们兜里的钱,而大款对领导的“爱戴”,图的是对方手中的权。事实上,大款们不是把贪官看做官的,而是看做“鱼”,他们送东西、送钱,只是鱼饵而已,目的只有一个:钓住贪官这条鱼,为自己服务。其中的道理就同1+1=2这样简单。表面上看是送礼、送钱或提供服务等五花八门、形形色色,但实际上只是饵的花色品种不同罢了,其性质都是一样的,钱权交易,有道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么贪官会不会认清这层关系呢?我觉得,贪官不是傻瓜,贪官决不会认为大款是观世音菩萨,送东西、送钱那是善心之举,贪官也会知道拿人钱财须为人家办事的道理,而其中很多事情是违章违法的,也就是说,贪官是明明知道自己是要被别人“钓”的,而甘心情愿地去咬钩。而对于某些大款来说,嗜财如命,凭什么要大把大把的票子送给你,还不是变相买你手中的权,以小投资换来大回报,你接受了人家的钱财,就等于买卖成交,两者就被金钱链在了一起了,大家表面上称兄道弟,亲如一家,但谁都心里明白,这感情是伪感情,这亲热是伪亲热,这密切是伪密切,是小人之交。贪官胡长清化作一股青烟永远地走了。古语说小人之交甘若饴。那个曾多次向胡长清行贿的周雪华讲出他的行贿心态:“游鱼贪食,钓者诱之,人皆责鱼,我则钓之。”我想,周雪华虽不是什么好鸟,但这首打油诗却道出了实情,行贿者与贪官的关系就是钓者与游鱼的关系。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周雪华在认识胡长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先后25次向胡长清行贿人民币共144万元,港币85万元,其它物品价值65万元,周雪华为了钓住胡长清这条大鱼,对他几乎月月有“供奉”,而且花样不断翻新,一开始胡长清有些害怕,到后来胆子越来越大,来者不拒。周雪华出钱请胡长清到澳门游玩,找来一个三陪女以“新分配来的大学生作女秘书”为由献给胡长清**,连**光盘都准备齐全,看来周雪华在钓术上确实是颇费心思的。其实向胡长清行贿的不仅仅是周雪华。据查,胡长清收受了17个人的贿赂,其中15人是大款。

有道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胡长清上钩,根本原因在于他的贪心,正如周华雪所说的:“游鱼贪心”。贪使胡长清上了钩。在金钱和美女的侍奉下,要胡长清打电话他就打电话,要他批条子他就批条子,有时高兴了,甚至会主动问对方:“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吗?”一个副省长,变成了任人驱使的狗,真令人齿冷。胡长清在法庭的最后陈述,反省自己犯罪时说:其中首先勾引我的李××,他以关心我的生活寂寞为名,给我送来了大彩电。可见他明知对方是钓者,自己偏要上钓,也就是说,他明知饵有钩,偏将饵吞下。从表面上看,垂钓悲剧的发生是由于贪官的贪心所致,但实质是特权所致,假如贪官没有特权,假如权力人物受到广泛而严格的监督,垂钓者则无机可乘。

大款钓贪官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前经济生活中的弊端,权力对经济的过度干预造成腐败。胡长清曾向大款们说:“现在我花你们几个钱,今后等我当了大官,只要写个条子,打个电话你们就会几百万元几千万元地赚。”胡长清的话并非吹牛,而是有一定的事实根据的。看来,要防止大款钓贪官现象的发生,必须加快政治体制改革的步伐,淡化权力在经济生活中的作用,减少权力寻租的可能性,权力对大款失去魅力,大款也不必煞费苦心地寻找官员支持,而官员也免于被钓的危险。

(原载2001年第8期《湖北经济·黄鹤楼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