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苑不远处,一条大街后面的巷道里,停着一艘快艇。
这里的居民楼都比较旧,高低参差不齐,高的不到十层,矮的已经被水淹没。
快艇靠着一栋四层高的楼房停泊,楼房只有女儿墙露出水面,楼顶还可以站人。
“风流倜傥四君子”中,一人穿上雨衣,拿着反曲弓,背着一个箭壶,从快艇里爬出来,上了这个楼顶。
他用望远镜盯住一个方向,快艇转移到对面一栋楼下,盯住另外一个方向。
快艇旁边,有一栋五层高的小楼房,整栋楼是五户人家,现在都挤到了五楼。
四房一厅,不到100平方米,男女老少十多人住在一起。
被“风流倜傥四君子”污辱了的女生潘瑶清,就住在这栋楼的四楼。
五楼里,只有她父亲一人,她本人和母亲、弟弟都没在。
潘农生是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布满愁苦之色,而当看到快艇里的三人时,顿时化为仇恨之色。
他的女儿已经没了,妻子怪他无能,也带着儿子跑了,
潘瑶清所受的伤害,远远不止被污辱那么简单。
“风流倜傥四君子”的父母们,都觉得自己儿子是被她害的。
他们散布谣言,说潘瑶清勾引四个男子,因索要一款价值几十万的名牌包包未遂,和他们闹僵了。
双方关系越来越恶劣,潘瑶清一怒之下,就把四人告上了法庭。
谣言如同瘟疫散播开去,不明真相的同学们和居民们,都觉得她很肮脏,不知廉耻,对她指指点点,排斥、看不起她。
这样还不止,偶尔有人会当街拦住潘瑶清,辱骂她是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贪图别人钱财。
潘瑶清忍受不了,几乎要崩溃,每天都是哭着睡觉,醒来又哭。
她想搬家,想转学,但哪有那么容易。
潘农生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族,买的那套房是小产权房,耗尽了他父亲和爷爷的积蓄。
他在工厂里打螺丝,一个月才几千块钱的收入,勉勉强强养活一家人。
还要经常加班,根本没空,也没有能力和心情去处理这些事情。
无奈的潘农生,只能劝女儿看开一点,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遇上这种打击,别说一个小女生了,一个人生阅历丰富的女人,也未必能看得开。
潘瑶清终于承受不住精神折磨,割腕自杀身亡。
如果潘农生知道自己女儿会走上不归路,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搬家,让女儿转学。
然而没有如果,他在无尽的痛苦和后悔中,又因妻子的抱怨,时常跟她激烈冲突。
一次大吵后,他的妻子带着儿子离开了家,一直未曾回过。
多年来,潘农生都不知道妻儿去了哪里。
他有去寻找过,但没有努力去找。
找不到索性置之脑后,他的思想已经麻木,没有一定要找到的决心。
沉浸在痛苦中的潘农生,每天打打工,喝点小酒浇愁,过得浑浑噩噩,像一具行尸走肉。
刚才,外面传来快艇的马达声,屋里的人们都好奇,走到窗前去看。
只有他无动于衷,他对一切都没有兴趣。
一位邻居把他拉到窗边,这个位置能看到快艇中前头两人的正面。
相隔十来年,司马文等人的外貌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变成熟了。
他们的相貌,早已深深印刻在潘农生的脑里,他第一眼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仔细看了又看,也看了不远处楼顶那人。
相貌都是差不多,他可以确定,这四人,正是害死了他女儿的那些人。
行尸走肉般的身体,在这一刻,焕发了无穷的活力,他要复仇!
潘农生想起女儿时,常常泪流满面,曾经想过复仇,弄到了一把匕首。
匕首放在四楼家里,没敢带上来,怕邻居们看见会吓到。
这是一把杀人的好凶器,他在同事手里看到的时候,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跟对方买了过来。
潘农生早就想着,等那四人出来的时候,就找他们复仇。
他也想报复他们的家人,但这样会把自己弄进牢里,甚至是弄死自己,四个罪魁祸首却会活得更长久。
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他出了门,从楼梯潜水下到自己的家门前。
用钥匙打开两道门,浮上水面,深吸一口气,重新潜下去。
找到那把匕首,再次浮出水面呼吸。
这栋楼的阳台和窗都有防盗网,想要离开,只有一楼大门和楼顶两个地方。
在楼顶跳下去,会引起他人注意,只能从一楼大门出去。
他憋足气,从楼梯快速往下潜。
一楼大门没有上锁,这倒是省了不少时间,拉开门栓直接出去。
游到楼房侧面才浮起来,这个位置,对方四人都看不到他。
快艇距离他比较近,但杀他们不容易,首先要砸开玻璃,还会面对另外两人的攻击。
他的目标是巷道对面楼顶上那人,目测距离自己不到20米,潜游到那里不成问题。
楼顶男子监视前方的时候,也会留意周围的环境。
世道已乱,到处都是危险。
他身上没有食物可抢,但他怕别人把自己当食物给吃了。
在司马文家里挨饿的时候,他都有过吃人的念头。
所以,他明白,有些人饿极了,是会吃人的。
潘农生刚爬上楼顶,他恰好扭头看过去,顿时又惊又怒。
十号楼是秋水苑里公认的第二强,作为其中一份子,他是骄傲的,对其他人是不屑的。
尤其是这些住在破旧楼房里的人,他更加不屑。
然而这个让他瞧不起的垃圾,竟然敢对自己有企图,他有一种被冒犯到的愤怒。
赶快丢下望远镜,他从地上拿起了反曲弓。
“顾新华!”
潘农生嘶声大喝一声。
顾新华一边弯弓搭箭,一边怒喝:“你是谁?”
潘农生从他的反应中,确认了他的身份,手持匕首奋不顾身地扑过去。
已经来不及射箭了,顾新华慌乱地松开弓弦,用反曲弓去砸对方。
反曲弓砸在潘农生身上,他不顾疼痛,将手里的匕首狠狠地捅向对方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