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有我没有异能

番外:我成神王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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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仙峰山脚下有个小村庄,村子临水而居,叫小清河村。

寡妇沈琴带着儿子南柯,住在山脚下。

离村子有一百多步,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

南柯6岁,虎头虎脑,年纪还小,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独仙峰的每个角落都有他走过的痕迹。

得亏独仙峰是梦回仙宗的宗门所在,山里没有什么害人的野兽,沈琴也就任着儿子玩闹。

再说了,南柯从小懂事,向来不会离她太远。

只要在山脚下唤上一声,没多久就会看到南柯风风火火的跑回家吃饭。

世道挺好,沈琴不求儿子出人头地,只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就好。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儿子老喜欢往家里捡东西。

今天捡只八哥,明天又拎回来两条狗崽子。

小村子有梦回仙宗的庇护,向来没有大灾大难,年景一直不错,农税又低,沈琴咬咬牙,也就把两条狗崽子留了下来。

她想教教儿子,上天有好生之德,也培养一下儿子身为男人的责任心。

却没想到,捡着捡着,有一天就捡了个人回来。

“娘,就把大傻留下呗,他还能帮咱们做农活呢!”

南柯可怜巴巴的看着娘亲,小嘴厥的老高,眼眶红红的就要落下泪来。

篱笆外的地上坐着个男人,看着不到三十,个子不高,不到六尺,但还算是精壮,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看着似乎身体不适。

令人狐疑的是男人这个年纪却没有胡子,这确实不太正常,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儿有男人快三十了还没胡子的。

沈琴穿着件暗粉色的布衣,双手叉腰,冷冷的盯着儿子,半晌后还是揪不过儿子的眼神攻击,只好压低了声音道:“你从哪里带回来的人?他叫什么你知道吗?”

南柯摇摇头:“大傻是我给他起的名啊,他都不会说话,我在山上捡蘑菇的时候,哐当一声,他就从树上掉下来了。”

说着,南柯抓着娘亲的手撒娇:“娘,咱们就留下他呗,大傻可好了,我差点从山上滚下去,就是他抱住了我。

娘你不是常说要知恩图报嘛,大傻哥都没地方去,咱们留下他又没关系。”

“你这傻小子!”没好气的提着儿子的耳朵,沈琴还是心有不忍,没使上多大力气,只是将儿子护到了身后,小心的走向那名陌生男子。

在离男子两三步外停下,沈琴先看了眼篱笆内的柴刀,这才小心翼翼的朝男子问道:“这位壮士有些面生。”

男子坐在地上靠着篱笆,抬起头来咧着嘴笑,有些傻气,也有孩童的稚气。

“壮士家在何方,姓甚名谁,还是说不方便告知?”沈琴试探着再问。

也许是因为做了母亲,看着男人那副傻气的笑容,沈琴总能想到自己儿子,不免少了几分畏惧。

男人还是一副傻乐的样子,也不说话,就是咧着嘴,露着那一口白牙。

咕噜咕噜。

男人疑惑的低头看了眼自己喊饿的肚子,抬起头又开始傻笑。

罢了,沈琴暗叹了口气,如果儿子说的没错,人家好歹还救了自己儿子,这样堵着门询问也不礼貌。

拉着儿子回了屋子,沈琴拿着两个馒头,一叠咸菜,还有点昨天熬猪油剩下的油渣,油渣拌了点细盐。

时间匆忙,这会儿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别人。

搬了个小方桌放到了门口,沈琴将吃的放到了桌上。

“壮士还请见谅,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招待的,您先凑合吃点。”沈琴说着退后两步,也不靠近。

南柯也附和道:“油渣可好吃了,大傻你快吃!”

寡妇门前是非多,她需要考虑的太多了。

男人倒是不在意,乐呵呵的不说话,拿起馒头就吃了起来,猪油渣酥脆,一口下去满嘴油香。

南柯站在母亲的边上,咽了咽口水,抬头道:“娘,我也想吃,我也饿了。”

“这…”沈琴为难了,油渣和咸菜倒是还有,可馒头没了:“你跟娘进去,娘给你蒸。”

话刚说完,就见男人把手里的馒头递向了南柯,脸上傻乐着,嘴里说着:“吃…吃…”

“嘿嘿。”没等母亲阻拦,南柯窜了过去,接过馒头来就往嘴里塞。

一大一小两个人蹲在桌子边上,就着咸菜油渣吃着馒头。

“大傻你吃快点,待会儿给我去山里捡蘑菇,我跟你说,昨天我在那边看到了兔子…”

南柯吃着东西,嘴里还不闲着,絮絮叨叨个不停。

男子只是傻乐着,小口小口的吃着馒头,油渣和咸菜倒是没吃上多少。

是个明事理的傻子。

沈琴看着这一大一小,擦了擦手回了厨房,重新蒸了馒头。

等到这两个孩子都吃饱,沈琴锁好院门,带着儿子离开,去了村里找来了村长,将关于这个陌生男人的事情说了一下。

村长七十多岁,是个人人敬重的小老头,山上仙家如果有什么吩咐,都是通过村长传下。

村长拄着拐棍,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来看了看。

大傻只是咧着个嘴傻笑,逢人就笑,傻乐呵,看不出什么危害。

沈琴牵着儿子,走在村长的边上,客客气气也不乏恭敬。

“可能是附近村子走丢的吧,我差人去问问,他救了你儿子也是缘,先供他几顿饭吧,他要走也不用拦。”

村长离开了,来了一遍,又好像没来过。

倒没人认为是什么妖魔幻化,背后就是独仙峰,仙家福地,哪里有妖魔这么想不开。

沈琴不以为意,也是意料中的结果,可既然村长来看过,就能省了很多闲话。

住在院子里是不可能,趁着天还亮,沈琴带着儿子,在院子外盖了个草棚子,铺上干草也能凑合几天。

这一住,就住了半年多,草棚子住成了木棚子,加了门墙,有模有样。

村里人也都知道,村尾的俏寡妇家里捡了个傻小子,一天到晚乐呵呵,有那么两把子力气,就是可惜了脑子不好使。

附近的村子也都问过了一遍,没有谁家走丢了个傻子,也不能把人赶到山里去自生自灭,也就任由这傻子住了下来。

反正又不吃他们家大米,村里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自从有人在河边见到了洗澡的傻子,瞅见了那精壮的肉体,不免就有了几句闲言碎语。

年轻的俏寡妇,和身材让大姑娘小媳妇眼红的傻子,一时间也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只有南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是好玩的年纪,娘亲给他报了私塾,每天早上吃过早饭,就骑在大傻的脖子上,去上学。

南柯去上学,大傻就在门口的树荫下等着,没事做便看看树下的蚂蚁来来去去。

等到南柯下了学,再背着南柯回家,他也不知疲倦无聊,每天乐乐呵呵看不到烦恼。

等到下午的时候,南柯再带着大傻去地里帮娘亲干农活。

六七岁的孩子闲不住,趁着农活的间隙,带着大傻就上了山,肩上停着捡来的不知名的鸟儿,左右跟着一白一黄两条狗,骑着大傻,好不威风。

只是可怜了山上的花花草草,在南柯大将军的木剑下受尽了委屈。

“大傻!快快,那里有个鸟窝,你托着我上去!”

在南柯大将军的号令下,大傻蹲下身,让少年踩着自己的肩头站起。

少年小心翼翼的探头,和鸟窝里愤怒的鸟妈妈对视了一眼…

“快逃!哎呀…它啄我,大傻救我!那是马蜂窝!!大傻你别踩啊!!”

等到傍晚时分,沈琴在家门口,看着被马蜂蜇了满头包的大傻,还有一脸无辜的儿子,真是又气又好笑。

“快去洗手吃饭!”

“嘿嘿,我就知道娘亲最好了,大傻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药,娘~~~”

“行了行了,你们去洗手。”

吃过饭,南柯拿过母亲拿来的药,去了院外的小木棚,有模有样的给大傻上好了药。

把药瓶子放到了桌上,南柯冲着屋里喊道:“娘,我去河边洗澡。”

“注意安全,把小白和小黄也带去。”沈琴正趁着天光缝衣服,倒也不太担心儿子。

南柯兴冲冲的跑出门,跳到了大傻的背上,喊道:“快,大傻跑起来!你刚擦完药,待会儿可不能下水。”

夏天的太阳落的慢,在山的那头,黄昏的余晖洒遍了天际,独仙峰遮住了太阳,如一柄利剑撑着天地。

清澈的小河边,南柯玩的正开心,河边长大的孩子少有不识水性,一个猛子扎下去好半天才上来。

大傻就坐在河边上,傻笑着看南柯和两条狗在水里玩。

南柯正潜下了河,追着条鱼儿乱跑,可惜最后还是这条小鱼技高一筹,从南柯的手里逃出生天。

从水底浮上,南柯抹掉脸上的水,便看到了岸边一道俏丽的身影,本还懊恼的小脸立刻露出了笑容。

“荷花!快下来玩!”南柯朝岸上的女孩挥着手。

女孩鼓着粉嫩的脸颊,不满道:“我才不下去,我爹说了,我再下去玩水,他就打断你的腿。”

女孩俏生生的蹲在河边,和南柯相近的年纪,出落得亭亭玉立,人如其名。

从衣着来看,荷花的家境比起南柯要好不少,但在这个年纪,交友不问家境——也只有这个年纪。

南柯也不勉强,笑了笑后又潜到了水底。

等到天色暗了下来,南柯才从河里走出,手里攥着两个螺蛳,寻思了片刻后,还是将两个螺蛳丢回了河里。

荷花红着脸捂住了眼睛,嗔怪道:“你快把衣服穿起来!我爹说你要是脏了我眼睛,就把你…把你那里割了…”

“你爹怎么这么不讲理!”南柯骂骂咧咧,手脚麻利的把衣服给穿了起来,回头朝大傻喊道:“大傻,你去帮我打荷花的爹!”

“不可以!”荷花气冲冲的站起身,叉着腰噘着嘴:“你要是敢让大傻去打我爹,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你要是不理我,我就不娶你了!”

“不娶就不娶,你先把我给你的桂花糕还给我。”

“那我不让大傻打你爹了,你明天还给我吃桂花糕吗?”

大傻乐呵呵的站在边上,看着两个孩子斗嘴。

斗着斗着,两个孩子和好如初,牵着手往村子里走去。

南柯时刻记得自己是个男子汉,把荷花送到了她家的门口。

“好了,就送你到这里吧,我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南柯背着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荷花站在门外,微红了脸颊,轻声道:“那我们明天见。”

“嗯。”南柯随意的挥挥手,潇洒的转身离开,这次倒是没有让大傻背着。

荷花目送着南柯远去,明眸里只有少年的身影。

等到了拐角处,南柯才拉了拉大傻的手:“大傻你背我回去,我的脚好酸啊。”

大傻也不说话,只是笑着蹲下身,让南柯趴在自己的背上,玩了一天,少年还是有些累了。

等回到家里,少年已经趴在大傻的背上甜甜的睡了过去,不知梦到了什么,嘴里含糊不清时,嘴角还微微扬起。

沈琴接过了儿子,小心的抱着儿子到**放下,夏日的夜晚微凉,她轻轻的为儿子盖好薄被。

院子外的小棚子里,大傻坐在棚子外头,身边趴着两条狗,他看着夜空,痴呆的心里不知会在想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年一天天长大,可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坐在大傻的肩头,从村头逛到村尾。

村里人都知道沈家有了这傻大个,倒也没多少坏心思,谁家话多点背后嚼嚼舌根,也会有人出面呵斥。

孤儿寡母不容易,让三分也吃不了亏,何必做那个眼红的小人呢。

村里的小河边,独仙峰的每个角落,田坎上,到处都留下了南柯与大傻的身影。

“哈!”独仙峰下,南柯提着根笔直的木棍,短衬披在身上当做披风,像那故事里的剑仙,握着自己的剑,一路劈劈砍砍。

“大傻,你看我像不像剑仙!”南柯并起两指在‘剑’上一抹,故作成熟道:“此方天地,有我南柯大剑仙!剑去!”

将手中的木棍重重抛出,又屁颠颠的过去捡起来,还不忘再说一句:“剑来!”

大傻乐呵呵的跟在身后,听着南柯的问话,也只是傻傻的点着头。

南柯乐此不彼,一路挥舞着自己的“剑”演练着“剑招”,还不忘配上名字。

“这一招是剑**九霄!”

“这是天地无根剑!”

“小小真仙竟敢在我眼前放肆,看我一剑开天!”

这一剑,吓跑了草丛里的兔子。

“兔子!大傻快追,晚上加餐!”

刚刚的剑招抛到了脑后,眼里就剩下了红烧兔肉。

等到了山脚下,南柯才穿好了衣服,将自己的“剑”别到了腰带上,这把剑肯定得带回去。

这么直的棍子可不多见,这是南柯的宝物。

刚回到家里,南柯心里咯噔一声,往日里温柔的娘亲,今天却一脸严肃。

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南柯还来不及反思,沈琴已经一把拉住了他。

看了眼大傻,沈琴神情复杂,低声道:“山上有仙人下来,你们跟我去村子里见仙人,待会儿什么话也不许说。”

仙人?这等词汇常年挂在村里人的嘴上,却从没有几个人真的见过。

谁都知道独仙峰上有仙人,最大的仙宗就在此,可仙人也不是谁都能见得到的。

南柯满脸兴奋,牵着娘亲的手,还不忘拉上大傻。

村长家的门口,早已聚满了人。

没人知道仙人突然驾到所谓何事,可无论是对仙人的敬畏,还是为了图一个机缘,每个人都拖家带口前来。

沈琴带着儿子和大傻站在队伍的最末端,人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又小心的偷瞧村长家的大门。

只听得里面村长大喊一声:“仙人驾到!”

大门外齐刷刷的跪倒一遍。

大傻还不知要跪,好在南柯没忘了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一把将大傻拉到了地上。

人们不敢抬头,听着木门吱呀一声,接着是几声脚步。

本昏暗的天空突然明亮了起来,跪在地上的众人只觉得浑身暖和,身上少许的疲惫一扫而空。

“都抬起头来。”

明明是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却如环佩叮当,清脆悦耳,听着是个年轻的仙人。

众人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依旧不敢直视仙人。

南柯还小,胆子也大,偷偷瞧了眼仙人。

可惜什么也瞧不见,仙人笼罩在一层光芒之中,什么也看不见。

他觉得好像有一道目光扫过了自己的身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再也不敢乱看。

村长躬身在仙人的边上,恭敬道:“仙人,您看看,村里人都在这里了。”

“嗯。”仙人的目光扫过四周,落在了队伍最后端的大傻身上,他一边朝大傻走去,一边说道。

“前段日子,有域外邪魔落在我们这方世界,好在邪魔被我教仙祖打成重伤…”

说着,仙人走到了南柯三人面前。

南柯本想抬头,可却被母亲一把按住了脑袋,母子两人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南柯很难过,他觉得娘亲好像在发抖。

仙人弯下腰,看着这个敢直视自己的傻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万世王,装成傻子?”

话音落下,南柯感觉一阵凉风从身边划过,用余光一撇,身边已经没有了大傻的身影。

耳边只听得大傻的一声声惨叫。

大傻怎么了?

“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南柯一用力,从娘亲的手下挣脱开来,刚爬起身看向边上,又双腿发软的坐在了地上。

沈琴死死的闭着眼,摸索着抓住了儿子的身体,右手捂住了儿子的眼睛,用力拉着儿子又跪了下去。

可眼前所见的一幕永远的留在了南柯的眼中。

那个傻大个被一柄柄飞剑挑在半空,飞剑来回穿过他的身体,留下一个个可怖的血洞。

原来这位仙人是剑仙啊。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辈子那么漫长,身边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是仙人的声音。

“我还以为真给我找到了,原来真是个傻子,可惜了。”

仙人转身离开,南柯贴着地的额头感觉到一股温热,他伸手一摸,入眼殷红。

从大傻身上流下的鲜血如一条小溪,汇聚着流向四方。

仙人走后,几名青壮过来帮忙,将大傻搬到了郎中的家里。

村长跟了过来,不舍的将一枚药丸放进了大傻的口中,解释道:“仙人赐予的,这药丸能止血,不过…”

血是能止住了,可人…

郎中五十多岁,白发苍苍,蓄着到胸前的长胡子,行了半辈子医,医术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替大傻上完药之后,郎中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可惜了,浪费那枚药。”

“没希望了吗?”沈琴红着眼,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个荷包来。

郎中摇摇头,看也不看那荷包:“不是老夫不尽力,伤成这样,就剩一口气吊着罢了,这口气落下去,人也就死了。”

沈琴抹了把泪,深深的鞠了个躬,从荷包里取出一钱银子放到了桌上,又拿了二十个铜钱,麻烦几名青壮帮忙。

几人找来了板车,将大傻搬了上去,推着车回到了沈琴家的小院里。

有人心软,也不计较板车载过死人晦气,将板车先留在了这里,留下这一家子人。

“娘,大傻不会有事的对吗?”南柯跪在板车的边上,仰头看着娘亲。

沈琴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什么话也没说。

两条狗趴在板车的边上,呜咽不止。

往常叫个不停的八哥停在板车上,一声不吭,只是小心的跳到了大傻的臂弯里。

“娘去给你热饭。”沈琴去了厨房。

院子里留下了南柯。

这是大傻第一次进到院子。

相处了这几个月的时间,沈琴已经允许大傻进了院子吃饭,可大傻自己站在院子外就是不进门。

这是他第一次进来,却没想到不是自己走进来。

南柯抓着大傻的手指,他不敢太用力,又害怕大傻就这样离去。

望着大傻的脸庞,南柯红着眼眶落下泪。

大傻不笑了。

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南柯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不多时就抱着一堆杂物走了出来。

“大傻!你看这是我在河边找到的小石头,都给你,这个打水漂可厉害了…”

“这个是娘亲送我的香包,也可以给你的…”

“还有这个,爹给我做我的小木马,我们可以一起玩的。”

“你别死啊…大傻!你别死啊,咱们说好要做一辈子的朋友的…爹也死了,他答应会看着我长大的,大人说话都是不算数的…”

“这是我的木剑…我以后不要做剑仙了…”

南柯听到了厨房里母亲小声的啜泣,他捂着嘴不想让自己哭的太大声。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他现在开始懂了,可懂了并没有什么用…

“南柯!南柯!”院子外传来了荷花的声音。

荷花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院子,精致的小脸煞白如纸,脸上挂满了泪珠,一进门就扑到了南柯的边上哭哭啼啼。

“呜呜…仙人说要带我去山上…我不想去,他说什么斩尽尘缘,娘说就是以后不可以再回来了…”

荷花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大傻,哭的越发大声。

“我讨厌仙人,他还打了大傻哥,还要带我走…我讨厌仙人!仙人最讨厌了!”

院子里两个孩子嚎啕大哭。

院外传来了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人越来越多,为首的是荷花的爹娘。

“哭什么哭!仙人带你走是你的福气!”荷花的爹吹胡子瞪眼的,可南柯分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悲伤和不舍。

有人上前来,就要拉住荷花。

荷花一伸手抓住了南柯的手臂,死死咬着牙关。

沈琴从厨房里跑出,先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含着泪对儿子摇了摇头。

“这世上要是没有仙人就好了。”

院子里的所有人停下了动作,看向了南柯,一时间万籁俱寂,他们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南柯擦去脸上的泪痕,看了眼四周,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世上要是没有仙人就好了。”

苍穹上晴空炸雷,乌云汇聚而来,有天崩之像。

“是啊,这世上要是没有仙人就好了。”

板车上的大傻睁开了眼,叹了口气。

画面开始崩碎,如撕成粉碎的纸张,飘飘洒洒,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大傻站起身,蹲在了边上。

两条狗人立而起,变成了一对模样相似的少女,她们手牵着手,笑看着南柯。

沈琴站起身来,地面长出青草,在瞬息间长成一人上下,缠上她的身躯,编织成一件花纹复杂的绿色裙子,以及落在头顶的青草王冠。

八哥落地,化作一个和南柯容貌一模一样的少年,笑盈盈的看着南柯。

院子里的其他村民消失一空,只有荷花伸出手握住了南柯的手。

“好久不见。”大傻微微笑着:“我是太始。”

少年笑道:“我是原初。”

两名少女也同时开口。

“我是阴。”

“我是阳。”

沈琴轻轻摸了摸南柯的脑袋,柔声道:“我是生,也是死。”

荷花上前一步,与南柯肩并着肩,却未介绍自己。

明明是时间停止的世界,天空的乌云却又开始翻滚。

南柯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果然,是梦就一定会有醒的时候,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梦醒了还是得出发。”太始笑了笑,没有了憨傻的模样,他的笑容如烈日,散发刺眼光芒。

南柯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往前踏出一步,忽然惊觉,转过头来,看到了纹丝不动的几人。

“你们…”

太始笑着挥挥手:“这次,你得自己去了,你好好的一个人,身体里不能总有我们的影子吧。

始终抱着过去的人,是无法成为神王的,你拥有的一切都在不让你离开,成神王的路上,不能有我们这些拖累。”

“我没觉得你们是拖累。”他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

四人并列站着,生与死朝着李长安挥挥手:“我们并不想成为你心里的烙印,孩子长大了,是要离开妈妈自己去闯的。”

“别这么矫情。”原初双手交叉在胸前,笑道:“你知道的,我们是你心里的弱点,不能一辈子害着你,你该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南柯还要转身,荷花却是上前一步,将他的身子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别回头,这世界欠你的,你该去讨回来了。”

“对,还有我们这一份。”

四人哈哈一笑。

“我们出现在这里,可不是让你难过的,有些烙印,是时候结束了。”太始站起身,像一家之主,站在几人的边上。

原初咧嘴笑道:“天下无敌,天上无敌,人间无敌,拜托了!”

阴与阳手牵着手,异口同声笑道:“要记得我们,但不要成为我们,你不是我们的影子。”

“你就是你,独一无二,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生抹了抹眼眶,她看着南柯离去,就像看着离家的孩子。

“我是太始,你是李长安。”太始指了指自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让这个世界因你而颤抖吧。”

南柯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他不想落泪,可终究红了眼眶,内心有不舍,但没有哀伤。

是啊,未来的路总要一个人走,人总是孤零零的到来,又孤零零的离开。

这世界太安静了,需要有点不一样的声音。

如果世上没有仙人就太好了。

荷花用力的抱紧了南柯,柔声道:“有句话我已经说了太多遍了,可我还是要说,我爱你!

我会爱你一千年,一万年,无数年,可你必须要忘记我,你会越来越耀眼,喜欢你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我也爱你,我也爱你们。”南柯抬头看了眼翻滚的苍穹:“我要走了。”

“我们也要走了。”荷花轻轻一推南柯,自己往后退去,退到了太始几人之间。

他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身影开始模糊。

“你说巧不巧,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用了什么名字,我们终究会相识,我是原初,你是李长安,你说巧不巧?”

“要成为最厉害的那个!忘记我们!”

“要成为最厉害的那个!忘记我们!”

“要好好的,这世界上最耀眼的孩子。”

“你不是我,你远远比我做的更好,这天地间需要你的声音,去吧。”

“我们会成为你心里的星辰,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此后世界,你才是唯一真神!”

【抱歉啊,守护你的日子结束了,我们该走了,你也该启程了。】

他们挥了挥手,在道别。

南柯没有回头,他看着苍穹,该长大了。

这天地山河,开始崩碎消失。

————

无垠星河里,数不清的神灵围着一个普通的人类。

“会死吗?”

“应该会吧,集合我们数千神灵的力量。”

“挺可惜的,这种天才,死在了神王路之前。”

“他成了神王,我们就得等死。”

“死的好啊!大快人心。”

“在梦里死去真是便宜他了。”

此时,诸神之间的男人睁开了眼。

在神灵惊惧的面容中,男人揉着眉心叹了口气:“南柯一梦啊…梦醒了。”

是个让人讨厌的梦,也许不是梦,被人守护的日子过去了,接下来的路要一个人走。

在神灵之中有神吼道:“快杀了他!”

诸神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站起身。

“他成神王了!快动手!”

“该死的,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睡神呢?”

“已经跑了!”

星空里,刺眼的光芒绽放,有神王率先出手。

而无人可以掩盖那个男人的光芒,他抬起手,将眼前的所有抹去。

男人的身影在众神面前消失,他出现在了众神之间,手中提着一颗头颅。

这个吃够了苦的男人,决定把这份苦难还给世界。

“重新认识一下,我,李长安,这世上唯一的真神。”

“你们也可以叫我,万世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