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天,由松每天早上醒来,锅里都有闷着的烧鸡和米饭。
他也从几天找不到口吃的,变成了顿顿烧鸡白米饭的好日子,生活水平提升了不知道多少个量级。
他围着破屋转了好几圈,终于在屋后猪圈排水沟里,找到大量鸡毛,排水沟周围全是长蒿,不仔细搜很难发现。
对方把鸡毛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还是为了不让由松发现?
黄皮子偷鸡,那可是人尽皆知的,难道是黄皮子来报仇来了?可报仇哪又送鸡的道理?
由松琢磨了半天,心里很不踏实,他将那些鸡毛和鸡骨头,仔细给清理了,送进后山给埋了。
又去村东头老王家借来一条看家狗,那是条黑狗,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瘦成了皮包骨,但凶得很,大老远有人经过都要吠叫半天,很能唬人。
第二天由松一觉醒来,厨房果然再没烧鸡和白米饭了,只有空锅冷灶,他依稀记起,昨夜黑狗叫了大半夜。
他还没来得及洗漱,村子里来了一帮人,是隔壁村牛蛮子的人。
牛蛮子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一霸,欺男霸女的事儿可没少干,村民们见了,个个关门闭户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看着牛蛮子来到由松家。
他一脚踹开院门,由松从屋里出来,见到牛蛮子,他鞠了一躬,迷糊的说:“牛老爷这是来找我?”
牛蛮子一把推开他,招呼属下去搜,那帮人土匪似的冲进去,几乎把他家给掀了个底朝天,由松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牛蛮子面目狰狞的瞪着由松,说:“听说,你他娘的偷了老子的鸡?”
由松心里雪亮,立刻想到黄皮子偷鸡,这是黄皮子要害他勒,这畜生偷了牛蛮子的鸡,却栽赃在他身上,它是想借牛蛮子的手杀他灭口啊。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几只鸡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人命。
牛蛮子要找到证据,证明他偷鸡,铁定会痛下杀手,要他拿命去抵。
由松倒吸了一口冷气,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过黄皮子狡诈歹毒,又心眼极小有仇必报,这次算是见识了,借刀杀人的路数用的很溜啊。
牛蛮子的人几乎把他家整个给掀了好几遍,连一只鸡毛都没找到,牛蛮子见找不到证据,才悻悻的离去。
由松思来想去,决定去找他哥由来,由来虽说只是个船工,好歹年纪比他要长,又见多识广,让他拿主意,由松心里踏实。
他哥一听,径直去了村东头的老根叔家。
老根叔是个瞎老头儿,两只眼珠像风干了的葡萄干似的嵌在黑洞洞的眼眶里,听说他早些年在山里救过一条蛇,瞎了之后,梦见蛇托梦给他,他就有了神通,能窥见阴阳和合,附近村里有什么邪性事儿都找他。
由来拿半碗小米请来了老根叔,老根叔在由松的破房子里转了一圈,直打喷嚏,由来问他咋回事,他说让黄皮子的屁给熏的,满屋子都是黄皮子的臭味儿。
由松由来俩兄弟闻了半天,觉得跟平时没啥区别。
根叔说由家跟黄皮子有什么恩怨,他还真猜不透,不过黄皮子栽赃他偷了牛蛮子的鸡,是借刀杀人,它们是怕担因果,才干出这种下作事儿。
只有由松由来兄弟俩心里明镜儿似的,黄皮子不敢亲手杀由松,一是有他爹在地下庇护,那风水宝地可不是白躺的;二是担心坏了因果,夺黄大仙儿坟的是他爹,又不是由松,它们要害由松的命,就是坏了因果。
成精的黄皮子一般不随便害人,会坏了修行,能幻化成人的黄皮子,几百年道行总是有的,再修下去,就是得道升仙,位列仙班,所以它们不会轻易破戒。
老根叔让他牵走黑狗,黄皮子一计不成,只怕已经恼羞成怒,后面肯定会出狠招,黑狗守不住的。
不如让它们放马过来,看到底能闹出什么花样,也好查明恩怨,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
晚上睡觉前,老根叔拿出一只小瓷瓶,给由松闻了闻,一股淡香飘逸而出,让人通体舒畅。
老根叔说,前几个晚上,他能一觉睡到天亮,家里任由黄皮子折腾,是由松被黄皮子的臭屁给迷住睡死过去。
闻了他的清魂香,黄皮子的臭屁起不了作用,到时候他们里应外合,把黄皮子给堵家里,非要把这事儿给掰扯清楚了。
这天晚上,由松辗转难眠,到了后半夜,他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借着月光他看的清楚,那是个体态婀娜的女人。
那女人穿一身大红袍子,打扮精致,大老远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儿,小光棍由松心里乱糟糟的,更睡不着了。
由松心说,都说黄皮子臭,这只黄皮子可真够香的,怎么闻都闻不够嘞。
那黄皮子给他担水、生火、刷锅,又将带来的东西清洗干净,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牛肉,由松馋的舌头都要吞掉了。
他心说,这次不烧鸡了,改炖牛肉了,也不知道这牛又是从哪儿弄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善主,天亮了得把痕迹清理干净。
女人在厨房忙活,由松悄悄爬了起来,他蹑手蹑脚的进了厨房,而这时,由来和老根叔已经堵住了老屋的前后门。
那女人正一门心思的生火炒菜,显然没想到背后有人,由松操起捕鱼用的渔网罩在女人身上,那女人瞬间扑倒。
老根叔早冲了过来,他含了一口烈酒,张嘴喷了女人一身,女人翻滚了几下,变成了一只毛色极花的黄鼠狼,嘴里还不断嘶叫着。
老根叔声色厉荏,“人妖殊途,你是要闹那样儿啊?”
那花色黄皮子停止了嚎叫,只是一双眼睛,阴冷又诡异的瞪着由松,看的人心里阴惨惨直发毛。
由松正琢磨,该想什么法子跟黄皮子说和,老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他爹在地下躺了那么多年,早就木已成舟,黄大仙儿又灰飞烟灭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突然听到身后响起吭哧吭哧的声音,像是坏了轴的老木门发出的声音。
由松一转头,就见他哥歪着头,手脚僵硬的扭动着,一张嘴更是歪了半边,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他哥扭曲的笑着,那神情,与渔网里的黄皮子一般无二,由松吓了一大跳,就去拽由来,说:“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