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茨山巅,罡风猎猎。
敖光负手立于崖边,望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河图虚影,掌中龙珠突然泛起幽蓝涟漪。
他眉峰微动,指节在珠面上叩出清脆回响:“木火土金水——这五行灵珠首位的方位,当在极东归墟。“
黄龙真人闻言露出喜色:“大哥所指,可是镇守东方星宿的青龙老祖?“
“正是。“敖光点头回道。
话音未落,黄龙真人抢道:“小弟闲来无事,正好前往极东之地求取灵珠,当作修养了。”
“大善。“敖光并不担心黄龙真人会出什么事——女娲亲自降下法旨,还有谁敢不长眼自找没趣出手阻止?旋即开口道:
“金灵珠应在三妹敖闰手中,本王亲去求取她应该是不会拒绝。”
“这敢情好。”黄龙真人对着敖光拱手又是一礼,“那就有劳大哥了。”
伏羲担心道:“若是哪水母娘娘在来,又该如何?”
“放心,前日动静那么大,我想那妖猿亦是不敢再来。”
“我等先去取回龙珠再说。”敖光说着又交代了申正豹几句,拂袖化作流光朝着西海遁去。
…
琉璃宫阙内鲛纱轻扬,穹顶幽蓝流转眉间,冷玉荧光与鬓珠交辉。
敖闰斜倚珊瑚王座,玄袍雾绡垂落,玉足悬着鎏金珍珠履。
指尖轻叩虬龙珊瑚纹,沉香烟缕缠银发,发尾浸入翡翠盏,琼浆沿丝坠落。
漾开碎光,别是一番滋味。
“叮——”
酒珠坠盏,碎尽倒映的琉璃宫阙。
珠光掠过眼睑时,银鱼群骤凝,鳞光在她喉结投下细密光痕。
下方妖族使者既想贪恋她的美貌,又怕她心情不悦,取了自己性命,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低头不语。
“太子登基与本王何干?”
“当日,他走得倒是轻巧,徒留我西海龙族沦为三界笑柄。“
敖闰指尖捏碎琉璃盏,鎏金甲胄在珊瑚灯下泛着森冷寒光。
“龙王明鉴!彼时三清圣人出手,若非太子殿下暂避锋芒…”
“不然,妖龙两族皆是讨不到好啊。”妖族使者匍匐在砗磲玉阶前,额间妖纹被冷汗浸得模糊。
“好个暂避锋芒!”龙吟震得水晶宫梁柱颤动,敖闰广袖翻卷间冷笑道,“尔等哄着本王歃血为盟时,可不是这般说辞!”
妖使战栗如筛糠见敖闰动怒,连忙自怀中取出乾坤袋:“龙王息怒,此番是妖帝亲选的赔罪礼物,您且收好。”
敖闰冷冷一笑,染着丹蔻的玉指凌空一勾,使者手中乾坤袋便落入掌中。
神识扫过袋内七件先天灵宝,嘴角噙了抹讥诮:
“陆压小儿倒是学乖了——可惜本王的怒火,岂是这些死物能浇灭的?”
“陛下另有口谕!”使者慌忙叩首,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无情打断。
“聒噪。“敖闰斜倚宝座,琥珀色竖瞳映着满殿明珠幽光,忽明忽暗似九幽冥火翻涌,
“回去告诉陆压,百年内莫教本王看见妖族踏足西海!”
妖使踌躇着试探:“那我家妖帝登基大典…”
“那要…看他能出多少宝贝了!”敖闰猛地捏碎掌中琉璃盏,酒液顺着鎏金护甲蜿蜒滴落,
“若是没有,本王…”她忽地仰颈灌下半壶烈酒,玉冠垂旒叮当作响,“…不…去!“
说完,玉手一挥,妖使见此如蒙大赦,连忙化作黑雾遁去。
敖闰扯落九旒冕掷入酒池,鎏金屏风应声炸开细密裂纹。“废物!”
龙吟裹挟着千年陈酿的醇香在殿中震**。
“启禀陛下…”鲛人女官尚未说完,整座龙宫忽然漾起清圣之气。
玄色冕服掠过之处,沸腾的酒液瞬息凝作万千冰晶,在夜明珠映照下折射出七彩流光。
“三妹这砸东西的癖好…”
敖光信步踏入内殿,玄底金纹的袍角碾碎满地冰晶,
“倒比当年掀翻东海镇海碑时更甚了。”
他目光扫过敖闰半敞的鎏金衮服,瞥见锁骨处那温润香肌,眼底笑意又深三分:
“不过此番大闹天庭,倒真打出了我龙族霸气。”
“大哥?你怎会来小妹这西海?”敖闰醉意熏然的酡颜更艳三分,踉跄起身时险些撞翻青铜酒爵,玉指拂过敖光面颊,带着七分醉意嗔道:
“本宫…本宫可是为龙族万年大计!那些仙官说什么‘鳞甲之辈合该镇守四海’…”
她突然拽住敖光腰间玉带,仰起的面容在明珠辉光里竟显出几分稚气:
“总比大哥龟缩大海,不肯出来的好啊。”
敖光唇角微扬:“龟缩么?“宽袖轻拂间已将敖闰按回珊瑚玉座,“三妹说什么便是什么。“
“哼!”敖闰鎏金护甲在宝座扶手上划出细痕恼怒:“大哥总是这副风轻云淡、自视甚高的模样,还真是让人讨厌。”
“呵呵,是么。”敖光垂眸把玩着青玉扳指千年兄妹,笑笑也不出声。
他深知敖闰的性子,必会开口追问来意。
果然珠帘未晃第三响,敖闰已拖着鲛绡长裾逼近:“大哥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敖光并未隐瞒,坦然道:“本王来此是想找三妹讨要一物。“
敖闰闻言,原本娇媚的脸颊顿时浮现恼怒:“大哥这是打秋风打到妹妹这里了?“
“自然不是。“敖光解释道:“吾乃奉女娲法旨,讨要五行灵珠。若没记错,金灵珠应当就在三妹宫中。“
“这…”听到女娲二字,敖闰眸子骤然一亮:“大哥好本事啊。”
“竟能与女娲娘娘牵上关系?“
洪荒之中若说圣人谁本领最强尚难论断,但单论功德之道,便是鸿钧老祖亦不及她。
若真能得她相助,龙族成就霸主之位亦非难事。
“关系倒谈不上,不过战弟如今已是伏羲之师,硬要说的话,多少能算与女娲娘娘有些关系。”敖光平静说道。
“伏羲之师?敖战?他也配?“敖闰不屑一顾,“区区混血龙种,何德何能!“
“三妹!“敖光厉声喝止:“注意言辞!战弟一心向着龙族,莫要寒了他的心。“
“我…“敖闰被敖光语气惊得一愣,精致的脸庞立时显出委屈:“大哥只看得见旁人努力,却不见小妹也为龙族出生入死…”
敖光叹道:“吾从未否认你的付出,你我皆是为龙族崛起而尽力,不过方法不同罢了。”
敖闰见敖光认可自己,当即又扑入对方怀中:“有大哥这句话,小妹便是死也值了。“
敖光眼中掠过诧异,轻笑道:“小妹今日倒是换了副性子?”
敖闰抬手环住敖光颈项,温凉双唇轻轻印上兄长侧脸,气若游丝地呢喃:
“小妹实在乏得紧…劳烦大哥…送我去寝宫歇息…”
话音未落,眼睫便如折翼的蝶般轻颤着垂下,青丝散落在敖光玄色衣襟间,宛如一捧月光倾泻在深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