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妖气波动，就在这一带！”
裴山低空掠过，神识如蛛网般扫过贫民区青瓦。
强大神识化作实质银线，瞬间笼罩整座星澜城。
那缕若隐若现的腐臭妖息，正是裴山追踪的依据。
忽然，他瞳孔骤缩，视线钉向巷尾青苔斑驳的小庭院。
“找到了！”
裴山低喝一声，眼中寒意四起。
晨光大半透过雕花窗棂，在楚玄眉骨投下淡金光斑时，他才慢悠悠睁开眼。
入目便是月白色帐幔下两团蜷曲的影子。
苏沐青的青丝缠在他左腕，王语嫣的绣鞋不知何时蹬到了床尾，两人像八爪鱼般将他左右臂膀分别占据。
“嘶……”
楚玄低笑一声，忽觉左臂传来濡湿感。
侧头看去，苏沐青小脸埋在他肩窝。
晶莹口水顺着唇角滑落，在他袖口晕开小片水痕，睫毛还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反观右侧的王语嫣，玉臂直接搭在他腰上。
指尖揉着朦胧眼尾，腕间玉镯滑到肘弯，露出一截雪白小臂。
“咳咳。”
他屈指轻叩床头。
“呀！”
苏沐青猛地弹起身子，发间玉簪歪到脑后。
望着自己在楚玄袖口留下的水痕，小脸霎时红透耳根。
“我，我昨晚明明盯着呢，怎么睡着了……”
王语嫣却只是慵懒地支起身子，指尖划过楚玄手背：“公子无恙便好。”
她眼尾微挑，腕间玉镯叮当作响。
“奴家守到子时三刻才敢合眼呢。”
楚玄指尖捏了捏苏沐青发烫的耳垂，惹得小姑娘一声娇喘：“就你们这样保护我？”
“怕是形同虚设。”
苏沐青有些脸红。
“今晚……”
王语嫣忽然凑近，温热呼吸拂过他耳垂。
“奴家可还要来值夜？”
苏沐青慌忙扯正衣襟：“我、我也来！”
楚玄唇角微勾，算是默许。
有这双姝在侧，确实很不错。
他扫过苏沐青慌乱中碰到的妆奁，唇角笑意更浓。
清修？
那是正道修士的枷锁，而他楚玄，向来懂得物尽其用。
有系统在，根本无须担心~
“公子，奴婢伺候您更衣。”
苏沐青素手已熟稔地揭开衣架上的月白缎面衣袍，指尖掠过领口玉扣时，腕间铃铛发出细碎声响。
楚玄任她替自己系上腰带。
望着镜中少女耳尖未褪的薄红，忽然轻笑一声。
这妮子昨夜还信誓旦旦要守夜，此刻倒像在自家闺房般自恰。
待楚玄穿戴整齐，王语嫣已抱着铜盆立在门边，指尖捏着浸过晨露的面巾，眼尾余光扫过苏沐青慌乱整理的发簪：“妹妹可是忘了梳鬓？”
她唇角微勾，腕间玉镯叮当，“昨夜流的口水还沾在公子袖口呢。”
“你……”苏沐青跺脚欲追，却见王语嫣已施施然转身，绣鞋在青砖上踏出细碎步声。
晨光穿过雕花窗棂，在二女衣袂上镀了层金边。
楚玄靴底碾过青玉砖面的声响在空阔大厅回**时。
裴山已率领二十三名族老长跪在地。
裴家家主垂首伏在最前方，眼尾乌青尚未褪去，蟒纹腰带松垮地挂在腰间，显然是昨夜被裴山提拎时扯坏了玉扣。
“尊上恕罪！”
家主额头抵地，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尊上被妖修袭扰，实乃监管不力……”
楚玄扫过家主身上若隐若现的鞭痕，
自然知道这“看管不力”的罪责，早在昨夜就被裴山用雷刑替自己“教训”过了。
楚玄忽然轻笑一声：“无妨。”
裴家家主脸色青白交加。
内心忐忑不安。
哦？”
楚玄眸光骤凝，瞥见首座下横陈的修长身影。
龙傲天面朝地面俯卧发尾都凝着寒霜，整个人像被抽去精魄的空壳。
近前审视时，楚玄靴底碾碎半片碎瓷。
指尖掠过对方腕脉，触感冷硬如冰，全无修士应有的灵息流动，就连丹田处本该璀璨的主角光环，此刻也寂灭成灰。
天选之子凉了？
楚玄可不信。
裴山脊背绷得笔直，额头几乎要抵住青砖。
听见楚玄靴底碾碎玉扣的声响近在咫尺，喉间滚过一声发哑的“少爷”。
“属下无能。”
“搜到妖修藏身之处时，其.....”
“还请少爷责罚！”
楚玄向前几步，将裴山扶起，轻微摇着头：“裴山，你这是作甚。”
“又不是你的错，我不是没事吗，何故如此兴师动众。”
楚玄玄色广袖垂落如静水，面上仍是惯常的霁月清风。
这般气度，与那些动辄对仆从施刑的权贵二代判若云泥。
若换作其他人，此刻怕是早已斩杀失职之人！
裴家家主紧绷的脊背终于微微松弛，后颈沁出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衣襟。
他垂在袖中的手指仍在无意识蜷缩，仿佛还攥着那把悬在头顶的无形利刃。
裴山字字如钉的遗言仍在耳畔回响：若不能求得少爷谅解，便当众以血谢罪。
此刻望着尊上的大度。
他才敢将悬在嗓子眼的心勉强按回胸腔，暗哑的喉结艰难滚动。
终于尝到劫后余生的苦涩滋味。
“这张脸……莫不是在哪儿见过？”
楚玄负手踱步，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地上蜷缩的身影，尾音拖着绵长的颤音。
他眼角余光瞥见人群**，心知目的已达，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裴山瞳孔骤缩，双拳瞬间攥紧。“难道妖修来自仙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下一句话彻底击碎。
楚玄突然抬手一指，声如裂帛：“青瑶！你来瞧瞧，是不是你那学生！”
裴家家主身形踉跄，耳边轰鸣作响。
原以为躲过失职已是万幸，却不想更大的惊雷轰然炸响。
自家女儿竟与这妖修有牵扯！
这下完蛋了。
裴青瑶指尖无意识绞着袖中流苏，月白裙裾在穿堂风里轻轻震颤。
方才楚玄当众唤她名字时，鬓角碎发被他目光扫过的灼热感尚在发烫。
可此刻望着地上的龙傲天，喉间像是塞了团浸过霜的棉絮，每次呼吸都带着钝痛。
自己的学生竟然是妖修？
“青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山目光如刀，剜向裴青瑶时袖中杀意翻涌。
感受到先祖磅礴灵压碾来，裴青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发间玉簪磕在青砖上迸出裂纹。
一五一十的全都讲出。
“少爷险些命丧黄泉，一切皆因你管教不严，失于洞察！”
裴山周身的气息猛然一沉，仿佛万古寒冰封冻，青砖铺就的地面在这股灵压的肆虐下，裂痕如网，蔓延开来。
他掌心之中，雷纹闪烁，犹如狂风暴雨前的电闪雷鸣，蓄势待发，誓要将裴青瑶一举抹杀。
“裴山，切莫冲动！”楚玄轻抬手臂，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缓缓摇首道。
“此番风波，与青瑶全然无涉。”他的声音清澈而坚定，仿佛能抚平周遭一切波澜。
裴青瑶在经历了生死一线的惊惧后，终得喘息。
仰头望向楚玄，那双眸子里仿佛还残留着方才擦肩而过的凛冽杀意，余温未散。而今，却被楚玄眼中深邃的情愫所触动，一股暖流与酸楚交织，让眼眶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那里，青砖的痕迹依旧，是方才情急之下磕头留下的血渍，斑驳而刺眼。
这细微的痛楚，却似在无声中诉说着少女心中的波澜。原来，某些微妙的涟漪，已悄然在裴青瑶的心湖中**漾开来，泛起了层层细腻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