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向前甩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一门心思扑在了眼下的正事上。
模特队的训练场地就设在厂里最大的会议室，地方够宽敞。
周老师果然是专业的，即便面对的是一群连左右脚都分不清的工人，她的要求也一丝不苟。
“抬头！挺胸！收腹！肩膀打开！”
周老师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棍，不时敲打着某个姿势不到位的队员：
“走路！不是赶集要有节奏！
一二一！
跟上音乐！”
会议室里音响放着节奏感强的流行曲，二十个年轻人排成两队努力跟上节拍，可走出来的效果还是有些惨不忍睹。不是踩了前面人的脚后跟，就是差点跟对面撞个满怀。
林建华在一旁看得直乐悄声对韩向前说：“向前这能行吗？我看悬。”
“练练就好了都是年轻人，学东西快。”韩向前并不担心他要的不是专业模特，而是那种带着工人质朴又努力向上的精气神，“关键是要自信敢在人前展示自己。”
他走上前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都别紧张！想想看过几天你们就要穿着咱们厂自己设计、自己生产的新衣服，上电视！
让全市、全省的人都看到！这是多光荣的事拿出点气势来！”
一番话，让原本有些泄气的队员们又提起了精神。
与此同时牛仔裤和新款夹克衫、连衣裙的生产也在加班加点。
缝纫车间的灯几乎彻夜不熄，机器的轰鸣声成了厂区夜晚最动听的背景音。
刘静那边依旧在跟她的“高级设计”较劲。
她几次拿着修改后的图纸去缝纫车间想找老师傅帮忙打样，可老师傅们一看那复杂的裁剪和精细的工艺要求，都直摇头。
“刘小姐，不是我们不帮你你这设计好看是好看，可太费工夫了一天也做不了一件。
再说这料子，咱们厂也没有啊。”经验丰富的车间组长老王实话实说。
刘静碰了几次壁心里又气又急。
她不信邪自己跑到仓库去找布料，可翻来覆去除了韩向前用的那种靛蓝劳保布，就是些颜色老旧、款式过时的的确良和卡其布根本撑不起她那些时髦的设计。
这天傍晚她从仓库出来，正好看到韩向前指挥着人把一捆捆刚做好的牛仔裤和夹克衫往外运准备晚上广场销售。
看着那些款式简单却异常畅销的“粗糙货”，再想想自己束手无策的设计图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想避开韩向前却主动走了过来。
“刘小姐，看布料呢？”
“嗯。”刘静有些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有合适的吗？”韩向前随口问。
刘静摇摇头，没说话。
“其实……”韩向前看着她那副样子，忽然说，“有些老布料换个思路，也能做出新花样。
比如那种卡其布做成现在南方流行的那种工装连体裤，或者短款风衣应该也不错。”
刘静猛地抬起头看着韩向前。
工装连体裤？短款风衣？
这些概念她并不陌生学校里也学过，只是她一直觉得那是“工装”，不够“优雅”。
可韩向前这么一说她脑子里仿似有根弦被触动了。
卡其布，硬挺，耐磨，颜色中性似乎真的可以试试？
但她嘴上却依旧强硬：“我的设计理念跟你不一样。”
韩向前笑了笑没再多说，指挥工人继续搬货。
看着韩向前离开的背影刘静站在原地，内心悲喜交集。
这家伙明明是个土包子，怎么好像总能抓住市场的脉搏？
正想着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厂区后门溜了进来。
是冯思雨。
她换了一身打扮不再是工装，而是一件紧身的红色连衣裙脸上化了妆，比平时显得妖娆了几分。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注意，径直朝着韩向前的宿舍楼方向走去。
刘静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个冯思雨还真是阴魂不散！她想干什么？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头升起。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悄悄跟了上去。
韩向前刚回到宿舍准备冲个澡换身衣服，晚上还要去广场盯着销售。
林建华去食堂打饭还没回来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刚脱下外套就听到门被轻轻敲响了。
“谁啊？”他随口问了一句。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持续的、轻柔的敲门声。
韩向前有些不耐烦地走过去拉开门。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冯思雨。
她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脸上带着刻意讨好的笑容：“向前，我给你送点水果。我看你这几天太辛苦了。”
韩向前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我不需要你走吧。”
他说着就要关门。
冯思雨却眼疾手快地用脚抵住了门缝侧身挤了进来，带着一股浓郁的廉价香水味。
“向前，你别这样对我……”她把水果放在桌上转身就想去拉韩向前的胳膊，言语带着哭腔，“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的身体几乎要贴上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勾引意味。
“滚出去！”韩向前猛地甩开她的手语气里满是厌恶。
冯思雨被他甩得一个趔趄非但没退缩，反而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忽然伸手就去解自己连衣裙的扣子，嘴里凄楚地喊着：
“向前，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我是真心爱你的！只要你能回心转意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就在她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些许风光，泫然欲泣地看着韩向前的时候——
“韩向前！”
刘静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冯思雨衣衫不整地拉扯着韩向前，而韩向前正用力推拒场面混乱不堪，充满了暧昧和不堪的意味。
冯思雨听到刘静的话音先是一惊，随即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得计的快意，她故意往韩向前怀里一倒哭喊得更大声了：
“向前，你别推我！我知道你喜欢厂长女儿可你不能这么对我……”
“砰！”
刘静再也看不下去猛地一摔门，转身就跑。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动静，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似敲碎了什么东西。
“冯思雨！”韩向前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冯思雨推开，指着门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寒，“你给我滚！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