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过分，好比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你是谁？龙抬头？”韩向前声音沙哑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你可以叫我老鬼。”男人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带着口罩显得有些瓮声瓮气，“至于龙抬头那只是个代号，一个让你能找到这里的信号。”
老鬼？韩向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他环顾四周那些忙碌的工人仿似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对话，依旧专注于手头的工作机器的嗡鸣声成了这诡异场景的背景音。
“这些手机……”韩向前指着生产线上的“龙腾”，“我的设计图纸你怎么弄到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他感觉左臂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失血和疲惫让他有些眩晕，但他强撑着不能在这个神秘的老鬼面前露出一丝软弱。
“你的设计？”老鬼仿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但那不是惊讶，更像是一种……嘲弄？
“韩总，你可能搞错了。这不是你的设计，或者说，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韩向前心头一紧。
“意思就是，”老鬼朝着生产线那边扬了扬下巴，“我们做的，是改良版的‘龙腾’。你那份设计，漏洞太多，不实用。我们帮你完善了一下。”
帮你完善？韩向前简直要气笑了。
即便身处险境，即便对方可能掌握着自己的生死，这种被别人随意篡改心血的感觉，还是让他怒火中烧。
“谁给你的权力？你知不知道这是侵权！”
“侵权？”老鬼慢悠悠地重复了一句，语气平淡，“韩总，你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思关心侵权？外面天罗地网，诺基亚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你觉得，现在谈论这个，有意义吗？”
他一句话就戳中了韩向前的痛处。
是啊，他现在是亡命之徒，工厂被封，账户冻结，随时可能被抓。
跟这个神秘的老鬼谈版权，确实可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韩向前压下怒火，冷静地问。
这个老鬼既然把他引到这里，又秘密生产“龙腾”，绝不可能只是为了看他笑话。
“帮你，也帮我们自己。”老鬼终于说到了正题。
他走到一台正在运转的机器旁，伸手抚摸着冰冷的金属外壳，“诺基亚这棵大树，挡了太多人的路。
我们想把它砍掉，需要一把锋利的斧子。
而你，韩总，你打造的‘龙腾’，还有你这个人，就是我们选中的斧子。”
韩向前皱紧眉头，消化着老鬼话里的信息。
砍掉诺基亚？这个老鬼背后，到底是什么势力？他们为什么要选中自己？
“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老鬼避开了这个问题，“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我们可以提供给你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安全的庇护，持续的生产能力，还有……反击的力量。”
他伸手指了指生产线尽头，那里堆放着一排排已经包装好的手机盒子，上面印着醒目的“龙腾”标志。
“这里生产的手机，质量远超你从华强北搞来的那些破烂货。
只要你点头，三天之内，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一万台合格的‘龙腾’手机，足够你重新打开市场，跟诺基亚打一场真正的硬仗。”
一万台！合格的手机！
这个数字好比惊雷，狠狠砸在韩向前心头！
如果真有这一万台手机，配合发布会上已经打出去的“民族品牌”、“智能先锋”的概念，他确实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可是，代价呢？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老鬼和他的神秘组织，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帮他这个“被选中的斧子”。
“条件？”韩向前盯着老鬼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老鬼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
“很简单，”他缓缓说道，“‘龙腾’手机未来的所有技术专利，我们要共享。
另外，我们需要你，或者说，需要陈仓纺织集团未来上市后，百分之三十的原始股份。”
技术共享？百分之三十的原始股份？
这两个条件好比两把冰冷的尖刀，瞬间刺穿了韩向前的心脏，让他刚刚因为看到一线生机而略微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甚至比之前面对警察追捕时还要紧绷！
技术共享，意味着他辛辛苦苦，甚至赌上未来的“龙腾”核心技术，要拱手让人！
即便对方声称做了“改良”，那也是建立在他的基础上！
而百分之三十的原始股份！这更是割肉！割心头肉！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陈仓纺织集团，在他未来的规划里，绝不仅仅是一个服装厂，更是一个庞大的，横跨多个高科技领域的商业帝国！手机只是第一步！
未来上市后，百分之三十的原始股份，那将是一个天文数字，代表着对这个未来帝国近三分之一的控制权！
这个老鬼，或者说他背后的人，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这哪里是帮忙，这分明是趁火打劫，是想一口吞下他未来最大的蛋糕！
“不可能！”韩向前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左臂的剧痛让他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得好比鹰隼，“技术是我的心血，股份是集团的未来！我不可能拿出来！”
老鬼对于他的激烈反应仿似早有预料，那双平静的眼睛没有任何变化。
“韩总，你好像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老鬼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我们，你现在可能已经在某个审讯室里了。没有我们，你所谓的‘龙腾’，就是一堆没人敢生产的图纸，或者华强北那些随时会报废的电子垃圾。”
“你所谓的‘心血’，所谓的‘未来’，都建立在你能活下去，你的集团能活下去的基础上。现在，你连活下去都成问题，还谈什么未来？”
老鬼的话好比冰水，浇灭了韩向前刚刚升腾起的怒火，让他重新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和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