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晨推开院门准备呼吸点新鲜空气时，就看到两个人影已经杵在了自家院外。
“周教授，肖助理，早。”苏晨揉了揉着眼睛，打了声招呼。
“苏先生，早上好！”周青松立刻转过身，黑框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吓人，“昨天的观察非常有启发性！动物们在完全自然状态下的互动模式，那种微妙的距离感和信息传递，非常值得深入研究！”
旁边的肖立也跟着连连点头，大概是昨晚被周教授“科普”了一宿，此刻也是一脸深受启发的模样：“是的，苏先生，特别是大黄和灰灰，它们的警惕性和反应方式，跟我以前在实验室或者城市里接触过的家养宠物，存在非常显著的不同。”
苏晨笑了笑，没接话，转身去准备早餐。
简单的吃过早餐过后。
“苏先生，”周青松比昨天更加直接，认真，“我理解并尊重保护动物自然状态的重要性。但是，为了更深入地理解您和它们之间那种独特的沟通模式，我希望能进行一些……嗯，更具针对性的观察互动。”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比如，能否请您尝试……让大黄完成一个简单的任务？或者，让灰灰移动到一个我们指定的，但对它来说不经常停留的位置？”
来了，还是来了。
昨天林溪月打的太极，终究只能拖延一时。周青松这种级别的学者，一旦认定了研究方向，其执着程度远超常人想象。
苏晨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院子里。
大黄正趴在狗窝旁，懒洋洋地甩着尾巴，感受到苏晨的目光，它疑惑地抬起头，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
“晨哥？怎么了？那个戴眼镜的老头想干嘛？”大黄的心声清晰传来，带着一丝警惕。
老榆树上的灰灰正优雅地舔着爪子，但心声却毫不客气：“哼，我就知道。人类的好奇心，总是伴随着控制欲。苏晨，你想清楚，别把我当猴耍。”
他沉吟片刻，决定采取一种折中的方式，既满足对方一部分要求，又掌握主动权。
“周教授，我可以试试。”苏晨缓缓开口，“但我不能保证它们一定会配合。它们有自己的想法和情绪，我只能尝试沟通，最终决定权在它们自己。”
这番话既是事实，也给自己留了后路。
周青松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当然！当然！我完全理解！”
肖立也连忙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更精密的仪器，像是一个小型的手持环境监测仪，上面有几个闪烁的指示灯。
苏晨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和大黄、灰灰沟通起来。
“大黄，灰灰，这位周教授想看看我们能不能沟通。能不能稍微配合一下？”
大黄几乎是立刻就回应了：“晨哥你说，让我干啥？只要不是太难为狗，没问题！”忠诚的中华田园犬，在原则问题上毫不含糊。
灰灰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它那带着点傲娇的声音：“可以是可以，但仅此一次。而且，得看本喵心情。太蠢的要求，我可不干。还有，不许那个年轻的拿那个破仪器对着我。”
苏晨心里有了底，稍微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指了指放在院门角落里的一把扫帚，那扫帚离大黄现在的位置大概有七八米远。
“周教授，您看这样行吗？我试试让大黄把那把扫帚叼过来。”苏晨说道。
“可以！非常好！”周青松立刻来了精神，示意肖立准备记录。
肖立连忙举起仪器，对准了大黄和扫帚的方向，同时打开了录音笔和笔记本。
苏晨将目光投向大黄，指着扫帚说道：“大黄，把那边的扫帚，叼过来给我。”
大黄先是疑惑地歪了歪头，看了看扫帚，又看了看苏晨。
苏晨的眼神保持温和，再次说道：“对，就是那个，叼过来。”
大黄犹豫了一下，在它看来，叼扫帚这种事，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它甩了甩尾巴，小跑着冲向院门角落，准确地叼起了扫帚柄。
然后小跑着到苏晨面前，将扫帚轻轻放在了他脚下，然后仰起头，尾巴摇得飞快。
“汪！晨哥，给你！”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周青松和肖立看得目瞪口呆。
肖立手里的仪器发出轻微的蜂鸣声，他记录着屏幕上的数据，嘴里喃喃道：“主体心率轻微上升……未检测到其他指令……视觉信号？还是……”
苏晨弯腰摸了摸大黄的脑袋，轻声道：“好样的，大黄。”然后直起身，看向周青松，表情平静：“它今天心情不错。”
周青松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非常……非常精彩的互动。大黄的执行力令人印象深刻。”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树上的灰灰。
苏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下一个“测试”对象来了。
“灰灰，”苏晨轻声说道，“能不能……跳到那边的石桌上？”他指的是院子中央，老榆树下的那个石桌。
灰灰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石桌，然后又瞥了一眼举着仪器的肖立和一脸期待的周青松。
“喵~”它轻轻叫了一声，声音慵懒。
心声传来：“不去。说了看心情，现在本喵心情不好。那桌子光秃秃的，一点都不舒服。还有，让那个拿破玩意的离我远点。”
苏晨：“……”他就知道。
他看向周青松，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抱歉，周教授，看来灰灰今天不太想动。”
灰灰似乎是为了印证苏晨的话，在高高的树枝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换了个舒服的卧姿，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本喵要补觉”的模样。
肖立有些尴尬地放下了仪器。
周青松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望，反而更加兴奋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同样是接收到了信息，但反应却截然不同！一个选择服从执行，一个选择明确拒绝！这恰恰证明了它们并非简单的工具或者被动接收者，而是拥有独立判断能力和自主意识的个体！”
他看向苏晨，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更深的探究欲：“苏先生，您和它们之间更像是一种……基于相互尊重和理解的社会关系！这太不可思议了！而且这种传递似乎还蕴含着复杂的情感和意愿交流！”
苏晨听着周青松越来越“高大上”的分析，再对比灰灰那句简单粗暴的“不去”，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
教授，您的脑补能力，是真的强。
不过，看到周青松似乎暂时被这个“差异性结果”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开始埋头奋笔疾书，苏晨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