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露水凝在蛛网上,陆昭明盯着心口赤鳞花苞,那些星斑正随呼吸明灭。阿芷用龟甲刮下花汁,混着尸油在槐树皮上画符。符成刹那,树根突然裂开,露出具缠满红绳的青铜棺——棺盖上刻着《百蛊谱》,落款竟是苗疆蛊婆的蝌蚪文。
"是生人饲蛊的养尸棺。"阿芷指尖发颤,"但本该埋在南疆十万大山,怎会......"
棺盖滑开的瞬间,陆昭明被腐气呛得倒退三步。棺内铺着层人皮,皮上爬满金蚕蛊虫。最骇人的是尸体心口插着青铜钉,钉身缠着根银丝,另一端系在赤鳞花苞上——与他心口那朵一模一样。
"快闭气!"阿芷抛出龟甲结阵。金蚕蛊虫突然爆成红雾,在空中凝成尸娘子的脸:"好弟弟,这蛊种可是我特意为你备的聘礼。"
陆昭明左臂龙鳞纹身骤亮,劫眼洞开的刹那,他看见银丝另一端连着城隍庙废墟。那尊坍塌的塑像下,青铜浑天仪正缓缓转动,二十八宿盘上嵌着百枚蛊卵。
巳时的日头爬上城头,两人重返废墟。阿芷用赤鳞花汁破开暗门,浑天仪上的蛊卵已孵出透明蜉蝣。陆昭明转动星盘时,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条通往地宫的密道。石阶上洒满人牙,每颗都刻着生辰八字。
"是赶尸派的引魂道。"阿芷摸到壁上抓痕,"这些牙印......是活尸用指甲抠的。"
地宫尽头摆着九口陶缸,缸内泡着紫黑色的婴尸。每具尸身心口都开着赤鳞花,花蕊处蜷着金蚕蛊王。陆昭明靠近时,蛊王突然睁眼,复眼里映出青阳子的道袍——他正在某处地脉节点钉入青铜楔。
"原来蛊种是这么养的。"尸娘子的声音从缸后传来。她掀开斗篷,露出爬满蛊虫的半边身子:"当年青阳子为镇龙脉,把你们陆家男丁都炼成了蛊人......"
话音未落,九具婴尸破缸而出。它们脚踝系着银铃,扑向陆昭明的动作竟似训练有素的杀手。阿芷甩出人皮卷轴,针脚突然游走成符,将婴尸定在墙上。陆昭明趁机斩断银铃,铃铛坠地化作蛊虫。
**申时的闷雷碾过地宫**,陆昭明在蛊虫围攻中跌进暗室。墙上挂着幅《苗疆堪舆图》,红点标注处正是养尸棺的位置。他转动浑天仪上的蛊卵,地图突然渗出血迹,渐渐显出道龙脉走向——竟与秦淮河底的镇龙石阵完全重合。
"找到你了。"尸娘子破墙而入,半边身子已化作蛊虫聚合体。她甩出银丝缠住陆昭明脖颈:"青阳子把你炼成劫眼,不就是为了今天......"
阿芷的尖叫与龙吟同时炸响。陆昭明心口花苞突然怒放,赤鳞花瓣刺穿银丝。尸娘子在龙威中崩解成蛊虫,最后时刻却狂笑:"你以为自己是执棋人?不过是青阳子养的......"
蛊虫尽数落地时,陆昭明在虫尸中发现枚翡翠扳指。内侧刻着司天监的星纹,还有行小字:【庚子年七月十五,陆氏昭明典阳寿二十载】
子夜的梆子格外凄厉,陆昭明在义庄拆开翡翠扳指。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宣统三年的镇龙桩前,青阳子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孩,而那孩子腕间生着龙鳞胎记——与他的一模一样。
阿芷突然夺过照片撕碎:"别看!那是......"
碎屑在月光下重组,竟变成段活动影像:青阳子将逆鳞钉入婴孩心口时,天空划过九星连珠。而襁褓的绣纹,分明是司天监的二十八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