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到期,沈总夜夜跪求复合

第11章 你今天有点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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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他甚至没听见耳机里主讲人的声音。

调大窗口,看着她站在灯光之后,指挥模特站位,布置走台节奏,与赞助方临时协调时,一边听电话一边手写修改板。

周围一片嘈杂,她却始终稳得像钉子。

这一刻,他突然想不起来李清越的样子了,反正不是画面中的这种。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洛锦舟分明与她是同一类人。

他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桌角,内心某个部位像是被什么轻轻敲了一下。

活动结束已经临近凌晨。

从展厅撤出来时,人群散去,大楼的光都已经熄灭,只剩下路边的灯还在亮着。

洛锦舟拖着脚步回到爷爷奶奶家,夜风透骨,院子里静得只剩下老树晃动的枝影。

她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

客厅的灯没关,奶奶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爷爷戴着老花镜,翻着一叠报纸,茶几上整齐地摆着清茶。

她换鞋的动作顿了顿,还是开口:“我回来了。”

奶奶抬头看她一眼,语气不高不低:“都几点了?”

她走过去放下包:“活动延迟收尾,结束得有点晚。”

“这种事也要你去做?”爷爷淡淡开口,连头都没抬,“你不就是个助理吗?”

“以后别老跟那些商场人打交道。”奶奶接话,“你要是听我们话,早点留下来继续深造,现在也该上讲台教书了。安稳、干净,也不用每天这么累。”

“外面那些热闹,”爷爷翻报纸的手指顿了顿,“不过是虚张声势,说到底,不如踏踏实实做学问。”

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

每一次晚归、每一次离开饭桌接电话、每一次被问起“以后有什么打算”,结尾几乎都绕不过一个中心思想——你不该是这样的。

她站在原地,没出声,水杯握在手心发烫。早已习惯这样的语气,甚至连“习惯”本身,都不需要思考。

在这栋房子里,争辩是无用的。

沉默,就是她被教育出来的礼貌与体面。

“早点睡吧,”奶奶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放过她,“别明天又顶着黑眼圈出门。”

她轻声说了句“晚安”,转身上楼。

回房后,她才发现指尖冰冷。

自己从未真的反驳过他们。

因为从小到大,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评价,是她全部的标准。

她以为自己接受了这些观念,可近来不知怎么,总会浮现一些奇怪的念头。

比如,沈长昭说的那句“你现在的任务是去洗澡,早点睡”。

比如,他让她“学会依赖一下别人”。

那些话在她脑海里像一块藏在河底的石子,原本沉着,可最近总在暗处轻轻发热。

她不知道是不是错的,只是这次,她站在洗手台前,照着镜子,卸妆的动作慢了很多。

看着熟悉的木格窗,觉得安心。

可躺在**却怎么也合不上眼。

明明这几天几乎是连续高强度的工作,从体力到精神都快被掏空,但现在却异常清醒。

房间里很安静,只听见时钟滴答的声音,像是一秒一秒地往她脑子里敲。

她闭着眼,也止不住脑海里的画面反复浮现。

那天在农场,沈长昭的母亲说起他小时候偷鸡蛋、骑牛、抓大鹅的样子,一句句轻快的叙述、配合着旁人笑声,一幕幕像旧电影一样冲击她的思维。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也在笑,可现在,她突然回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笑的了。

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的童年也是那样的,会不会也像沈长昭一样,理所当然地觉得生活本该有趣。

可她想象不出。

只要一闭眼,画面里就会浮现爷爷敲着书桌、奶奶冷着脸把她从院子里带回来,训斥她为什么不守规矩,为什么不准时吃饭,为什么手没洗就碰书……

她没法幻想另一种童年,因为她从小到大就只见过一种活法。

就是要规矩,要自律,要克制情绪,不得懈怠。

她不是没受过爱,只是那些爱,总是带着前提条件:你要表现得好,乖,端庄,得体,才配被接纳。

她翻了个身,睁眼盯着天花板。

两点二十。

只睡了三个小时,醒来时头昏昏沉沉,却还是得照常起床洗漱。

下楼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今天可以晚点去公司,她刚想回房去补个觉,就被奶奶叫住:“现在去上班?”

“还没到时间”

“那过来坐一下,哪怕只喝口水,坐在桌边,像个样子。”

她没有反驳。

这种“必须坐在餐桌前吃饭”的习惯,从她六岁那年起就被灌进了骨子里。有一次她赖床,饭端到书桌上吃了一次,结果被爷爷训了整整一个小时。

那之后,她就再没在除餐桌以外的别的地方吃过任何一顿饭。

即使现在不饿、也吃不下,甚至胃在反酸,她还是坐下来,喝了半杯温水,低头安静如常。

吃饭时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瓷的细碎声音。

她习惯了,也接受了。

今天头太晕,耳朵嗡嗡作响,水又没有味道。

撑到奶奶起身收碗,洛锦舟才低声说:“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爷爷说。

她点头离开,没再多说一句话。

上午,公司里还在忙着总结昨天展会的后续,韩子朔罕见地早早来办公室,把所有人召集开会。

洛锦舟站在会议室角落,眉眼低垂。

“整场活动做得不错。”韩子朔边翻资料边说,“大家这一周都辛苦了,后面会有两个小品牌进场,各自盯一盯,锦舟你这边……”

他话说到一半,看了她一眼。

“你这两天休息。”

洛锦舟愣了一下:“我没事。”

“看你脸色就知道不是‘没事’。”韩子朔合上文件,“不用请假,我批了,去休息一下”

她还想争辩,被他轻轻一指打断:“下楼买杯咖啡去,别杵在这儿给我们当警示教育。”

她只好应下,出了会议室。

楼下咖啡厅,台面上是摆放整齐的饮品。

她看了一眼杯盖上的名字标注——“J Zhou”,是她的。

正要去取,忽然身边有人伸手拿走了那杯。

她回头,看见一位穿深灰西装的男人也同时低头,正好撞上她的视线。

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的。”

她看了看他手里的那杯,再看看自己手里的——

同一个名字。

“你也叫锦舟?”她有点意外。

“不是,江既望。”他笑着说,“这个‘舟’是我小名里的一部分,助理点单的时候随便写的。”

他声音不大,但温润有度,说话时语气带着自然的礼貌,不紧不慢,像是很懂得掌握分寸的人。

她点点头,又去看了上面的标签,确实不是她点的那一被,于是把杯子递给他:“那这个是你的。”

“谢谢。”他接过,却没急着走,反而轻声说了句:“你今天有点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