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洗大瑶(2)
余先生牵起李畋的手,说:“李畋,别紧张,有我在,你就不会有危险!”师生俩进了学堂。余先生将大门紧闭。余清林站在阁楼的窗口,四处张望,他听到有马嘶声传来,不远处的树林上空腾起尘土,隐隐听到了马蹄声。余清林心想,万一官兵将学堂围住,挨屋子搜查,李畋定会落入他们之手。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应当躲藏到山林里,也许就有一条生路!
于是余清平对李畋说:“李畋,你从后门里出去,钻进那片茂盛的丛林,千万不要露面。无论呆多长时间你都要忍住。即使有官兵搜山,他们也很难发现你。等官兵退去,你再悄悄回到学堂。到了夜里我们再想法子逃走就是!记住我的话,一个男子汉在生死关头,要机智勇敢,不要怯懦!”
李畋点点头,那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闪出亮亮的光来。
他的生命里有着英雄父辈的血液,十三岁的李畋在这样危险关头,没有显出恐惧。
余先生拍拍他的肩膀,说:“快去吧,官兵就要到来了。我相信你能逃过这一劫!”
余先生打开大门,走上空空的场院,将外衣脱下挂在场院边的树枝上,在那里从容不迫地打开了太极拳。
其余两位老先生也起床了,向余先生打招呼说:“呀,余先生,这么早就晨练了?”
余清林一边打着拳,一边微笑着说:“二位先生早!”
张先生和王先生便站在一旁观看着余清林打拳。他一时白鹤亮翅,一时野马分鬃,一时反拨琵琶。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彪人马立即来到学堂场院里。
余清林心中有数,不慌不忙地依然打拳。
两个老先生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么早,官兵前来做甚?
兵士们整齐地排列,凶神恶煞般地站立。
裴登下马,温文尔雅地说:“我乃御前侍卫裴登,皇上闻贵学府少年李畋得中秀才,特下旨诏见,我们是来接李畋的。”
张先生一听皇上要诏见李畋,立即满脸堆笑,心想这是大喜事,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对他们当先生的也有恩赏呢,于是上前打一个拱说:“哦,将军原来是奉皇命来召唤李畋——”
这时余清林急了,打断张先生的话,说:“禀报将军,李畋确系本学堂学子,但他现在尚未来学堂就学呀!”
张先生疑惑地盯了余清林一眼,心想李畋昨晚不是住在学堂吗?怎么会不在学堂呢?没等余清林说完,便插话说:“余先生,李畋昨晚没有住在学堂吗?”
余先生这时镇定下来了,笑着说:“哦,他昨晚本来是打算住学堂的,要跟我习画。但后来感到肚子有些不舒服,他说家里有药,吃了就会好了。因为他母亲懂得医药,故他连夜回家去了呀!那时您不是也看到他走出校门了呀?”
张先生年纪老,记忆力差,听余先生这样一说,点头说:“哦,是的,好像是的。你看我这记性。”
裴登见多识广,他从两位先生各据一词的对话中看出了一些蹊跷,正要追问,来了三个兵士报告:“报告将军,我们搜遍了李家湾屋前屋后,没见钦犯李盛及其家人的踪影!”
兵士这一报告,可将张先生给弄糊涂了。他立即吓得脸色发白。李盛怎成了钦犯?刚才这位将军不是说,皇上要召见李畋吗?他走上前去,向裴登施礼,问道:“裴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把我们弄糊涂了。您说皇上要召见李畋,那位军爷却说李盛是朝廷钦犯?您明示,我们帮助您寻找李畋的下落!”
裴登对兵士莽莽撞撞前来有些恼怒,但这又不能责怪他们。这时脸一放,口气强硬地说:“两位先生别害怕,这与你们无干系。我明说了吧,李畋的父亲是朝廷钦犯,现在本将军奉旨捉拿李氏全家归案!你们如有知情不报者,或窝藏钦犯者,就是犯下欺君之罪,要株连九族!”
张老先生全身颤抖了一下,说:“将军,常言道不知者无罪,将军既是奉旨而来,那就一切听从将军调谴就是,老朽一定竭尽全力,效犬马之劳!”
裴登说:“少废话,李畋现在究竟在哪儿,你说!”
张老先生望了一眼余清林,说:“这个,老朽就真的不知道了,这几天李畋一直在家待客,没来学堂呀!”
裴登说:“你刚才不是说,李畋住在学堂吗,怎么又成了没来学堂?”
余清林这时走过来大声地说:“张老先生年事已高,确实不知情。李畋昨天晚上是来过学堂,后来走了。这是实情,要不,你就搜查学堂也行,一个大活人,是不可能躲到哪里搜不到的!”
裴登也不答话,他懒得跟几个教书人费口舌,以免耽搁抓捕李畋父子的时间。他发令道:“给我细细地搜查,我不相信李畋会长出翅膀飞了!”
兵士们一声“遵命”,立即冲进学堂进行大搜查。
张老先生忽然站立不稳,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李盛跑上南川河沿河的山路,策马向自家屋场望去,竹林上空未见炊烟升起,应当能断定妻子女儿已经离开了家门。但隐隐看到村子里有兵丁出没,知道官兵此刻正在进行搜查。
但他无法断定母女俩是否安全地躲藏起来,是否已经落入官兵之手。他们主要找的人是自己,还有畋儿。即使她俩被抓,暂时也无生命危险。他们会利用人质将自己和畋儿引出来……
李盛越想越是担忧,越是焦虑。但这时又不能往自己家里跑,那等于是自投罗网。难道就这样打回转吗,心中难舍妻子和女儿。
李盛决定探一个究竟再作打算。
他将马拴在树林里,徒步往山里爬。他要去妻子和女儿躲藏的那个地方去看一看,如果那里没有她们,就肯定被落入了魔掌,事情就更难办了!
村子里四处藏着杀机,狗吠声此起彼伏,官兵在逐家逐户地搜查。一家四口人,不可能在片刻之间形影无踪。因为裴登在刚发现李家空屋后,当即派出快马从各条大小通道追踪,未见有人清早走出大瑶境地。这就足以断定李氏一家肯定躲在大瑶。现在各条道路封锁,等于是坛子里捉乌龟,根本不可能逃离。
小半天过去,家家都被翻箱倒柜,没有找到李畋的影子,更没有他家里人的影子。
这下裴登可就着急了,堂堂一个御前侍卫,带着人马,居然让他们从眼皮底下跑了吗?皇上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裴登忽然闪出一个念头,说不定李畋就混在随便哪一家人里头,根本不用躲藏,只要人们不供出他来,外来的兵丁谁也认不出谁是李畋,也认不出谁是李盛和他的妻子和女儿呀!
裴登下令道;“除把守道路的兵士,其余人等,将所有的七八岁到十五六岁的孩童,全部给我拿下,押到学堂门前的大院子里来!”他想,只要将所有小孩子都抓来,李畋就有可能在里面,小孩子只要一吓,或者杀他几个,他们就会乖乖地将李畋交出来!抓了李畋,自然会引出他的全家来。再说只要抓到了李畋,也就能向皇上交差了,不至于将自己的命也给丢了。
李盛一边观风,一边迅速往屋后的山坡上爬。他要弄清楚妻子和女儿的真正下落。
李盛因为心中着急,本来他是很隐蔽地往山坡上爬,往树丛里钻。但他却没能想到,那些侦察的兵士,都是皇宫里武林高手,鬼得很。他的行踪其实早被他们掌握。已有三个军士远远地跟踪着他。由于山风刮着,鸟雀叫着,村子里马嘶狗吠,致使李盛也没能发现自己正被跟踪。
眼看快要接近那个事先约定的藏身的山洞了,李盛的心“怦怦”地狂跳起来!妻子和女儿是否已经安全地躲藏?是否没来得及躲藏就被兵士抓走?她们现在是否还活着?
李盛忽然发现离洞口几十步远的一片草丛里,有一摊鲜血!
他脑子里嗡地一声,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
难道妻子和女儿遇害了?
李盛全身颤抖着,无力地跪伏在地上,伸手醮着一点血,放在鼻子前闻闻,心中不由一阵轻松。原来这鲜血不是人血,而是狗血!难道是自己家的大黄狗死了?是兵士发现了这个山洞?
李盛正要站起来,到洞里去看个究竟,感到脖子一边发凉,一把剑正紧紧地搁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响在耳边:“不许动,一动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凭着那把冷冷的剑紧贴着自己脖子的力度,李盛明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他内功很足,只要自己稍稍动一动试图有所举动,脖子上的血管立即就会被切断!
身后远远响起一阵脚步声,两个官兵一齐朝这里赶来。
李盛眼前一阵发黑,一个意识在他脑中闪现:这一下全完了。自己死不足惜,可怜我妻子和女儿也难逃毒手,还有畋儿!天灭我李氏也!
整个山林一片黑暗。不知什么时候,天空被浓密的乌云笼罩,隐隐响起沉闷的雷声。一场山雨就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