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锃羽此时很乖,我起了促狭的念头,正要说些什么捉弄他几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月少懒散的声音,道:“回酒店了吗?”
我回道:“还没,正在回去的路上。”
月少似乎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停了会才和我说:“有人踩点踩到那儿去了。那地方那么偏远,他们也能摸的着……”
我想了想,问道:“那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月少很快答道:“安全起见,一起过去。你在哪,我来接你。”
我说了地点后挂了电话,颇有些歉意地看着莫锃羽,“羽毛,我有点事情。”
此时的莫锃羽已经渐渐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对我点了点头,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先保全自己。”
我笑:“就是去处理些事,能发生什么事啊。”
“我也知道没什么事,可是心里就是害怕。我还等着你忙完这段和我结婚呢。”莫锃羽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汽车里空调开得很足,暖暖的气息从吹气口吹过来,专注地看着我,缓缓说道:“苏凌,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说完后,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小心翼翼地仿佛期待着什么。
我觉得很尴尬。我可以很轻松地答应他形婚的要求,可是他这么郑重问我,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再加上刚才他说过的话,我很怕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误会,吸了几口气,竟然都无法开口回答,气氛一时僵住,莫锃羽自嘲地勾起嘴角,笑的苦涩僵硬,“不愿意回答我,还是不愿意?”
我想开句玩笑轻松下气氛,又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可是这般又岂是我苏凌的作风,我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道:“切!虽然是形婚,但是没有大钻戒,没有玫瑰花,没有单膝跪地的求婚,我也是不会在这破车里答应的吧!”
“这样啊。”得到这样的回答,莫锃羽刹那间扬起的笑容如同绽放的烟花一样绚烂,几乎灼伤了我的眼睛,他探身过来在我额上轻轻一吻,这样的亲密接触让我浑身一僵,立刻就像推开他,却被莫锃羽有力的拥抱环在怀里,“别推开我,就让我抱你一会。我今天心里很乱。”
我僵硬地坐着,想着他也不过是个情路坎坷的可怜人,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也需要释放,不如由得他撒娇卖痴一会。
车内空气本就暖烘烘的,我只觉得背后有一颗一颗细密的汗珠慢慢渗出来,脸也红了起来,想要动一下身子,却一侧脸就碰到了他的脸。
当年课后午睡的时候,我曾细细端详过莫锃羽的脸,少年时期的他皮肤白皙细腻,凑到最近了看也看不到毛孔,让我无比的嫉妒。如今他已快三十岁,仔细看,眼角也会有很细很细的皱纹,皮肤却依然白皙清透,浓密的黑睫毛覆盖在眼脸上,眼睛上连眼袋和黑眼圈都没有。
不由在心里哀叹一声,最近没有睡好,不化妆早上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肿的都睁不开,黑眼圈也重的要命,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我看着他的脸正在思虑着是不是回去后要在SPA馆里按时去做做护理。
莫锃羽却不知道我已经神游天外,他温暖而带着清爽海洋气息的味道很好闻,我正准备问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就眼睁睁看着他闭着眼睛,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温润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还真是难以抗拒啊……
几声急促的喇叭声,一道刺耳的灯光打在了车窗上,莫锃羽一惊之下放开手,我用手挡着眼睛,打开车门走下去。
月少已经利索地从白色宝马副驾的车窗上探出头来,“上车,走!”。
“羽毛……”莫锃羽摇下车窗,神情温柔地看着我听我的嘱咐,“今天不要回家,开回秘密去。”
他仿佛懂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坐在了月少的车上,车里一股酒气,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但是在找茬的时候他可神智清晰的很,肯定没有醉。
我用手机给何宝儿发了条短信,得到那边一个“嗯”的回复,才放下心来。
车子快速地奔驰在路上,去的是西南郊区一片卖不掉的别墅区。听说在早些时候,叶城的西南是片乱坟场。五六年前不知道哪个不做市场调研的外地暴发户开发商,在西南投资了一片高档别墅区,虽然风景优美,依山傍水,但是因为叶城人有钱人都知道这个地方不吉利,外地的有钱人又对偏僻的西南兴趣寥寥,竟然就此空置在了那里。
地方偏僻,最适合隐藏一些现在不适合出现的人。
走到一半的时候,月少在车上接了一个电话,挂上电话后,他对我说道:“鬼鬼祟祟过来的几个人已经被强制引开了,但是怕明日出什么变故,我们今天就要带着人换地方。”说到这里,月少沉吟了一下,问道:“有什么好地方推荐吗?”
“让我想想。”动脑子的时候不习惯没有抽烟,摸了摸包却发现竟然没烟了,叫道:“月少,给根烟。”
他从前面回过头瞅着我,递给我一支,又抽出一支自己点着,催促道:“快想快想。”
阿战如同铁塔一般坐在我身边,他似乎不太喜欢烟草的味道,两道浓黑的眉毛皱成一团,我对着阿战吹了个眼圈,说道:“阿战不来一根?”
“不要。”阿战回我道。
“停车,阿战我们换位置。”当月少坐在我身边,我们两个在车后座上吞吐烟雾,把整个车里弄得烟气呛鼻。
月少这个大烟鬼笑的时候牙齿灿白,问我道:“想出来没有?”
“那还有这么快?”我一根已经抽完,从他手里的烟盒里继续摸出一根。
“今天那个人……是你男朋友?”月少弹了弹烟灰,现在的样子真有够八卦。
“怎么,老板还打听这些事?”我瞥了他一眼,“是要结婚的男朋友。”
月少捧心做惊奇状,道:“什么时候?这个家伙是什么来路,不声不响就将苏经理拐走了……之前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有男朋友。”他今天晚上便宜占尽,心情愉悦,嘴巴很贫。
“家里催得紧……”我娇羞状回应。
他点了点头,道:“年纪大了就是这点不好。”这就是直接说我年纪大啰?我瞥了他一眼,正好看见他衬衣的领口上一抹嫣红的口红印,用手一指,扑哧笑了:“年纪大是要赶紧安置个去处,是比不得月少流连花丛间的风流。”
他低头扯着衣服看了一眼,道:“这些女人涂脂抹粉一弄就蹭到衣服上,真让人心烦。”
“可不能说烦,窃玉偷香这种事,怎么能说烦呢?”我多喝了两杯酒,说话也不似平日里拘谨,和月少开起了玩笑,他听了之后很开心,笑的朗然有声,气氛轻松就头脑活跃。
“我想到了!”我说道,“我们就接她回金碧辉煌。现在哪里还有地方比那儿更安全,更容易控制?”
月少锐利的眼神很快地滑过我的脸,转瞬变得坚定,道:“有道理。”说完他立刻吩咐道,“阿战,给那边打电话,让他们从别墅偷偷出来,把人送到高速上。我们带了人就走。其他人明天再说。”
一辆白色宝马从高速公路上经过,只停了几十秒。一个瘦小的人就被塞上了后座。我挪了挪屁股,往门窗边坐了坐,这么一进来人,月少就坐到了中间,他腿太长,伸了几次都没有伸开。
上车的人小小缩成一团,裹在一件厚厚的羽绒服里,还戴着一顶红色的绒线帽子,此时看到月少,大眼睛里满含着泪水,盈盈欲滴,我看着都觉得心疼了,出声道:“把烟掐了吧。”
月少将烟掐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冷冷道:“别这么看着我,老实低头坐着,不然就把你扔下车去。”口气倒像个吓唬小孩子的大男孩。
陈枫不敢声张,垂着头将身子缩的更厉害了。
“月少,换下位置?”我问询道,得他一个赞赏的神色。
陈枫上车后,月少明显沉默了,坐在那儿闭目养神,整个车里都安静下来。
“我有点不舒……”没走多远,一直低着头的陈枫忽然拽了拽我,话没有说完,就哇地一声捂住了嘴,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陈枫吐在了车上。
我本来就酒气上头晕乎乎,闻到这味哪能经受得住,立刻喊“停车”也下了车蹲在路边哇哇吐起来。
月少也下了车,跑到我身边也哇哇地吐。
月冷风清的潇潇夜景,两个人对着高速外的马路吐啊吐啊。
陈枫虚弱地靠着车门站着,阿战一步不离地站在她身边,神色警惕。
我递给月少纸巾,苦笑道:“真不是有意恶心你。”他摆了摆手,用纸巾掩住口,如此狼狈景象中也不失风度,哑声道:“以后还是差你们出来办事就好,我还是坐镇后方合适。”
我低了声音道:“那今日何必巴巴要过来?”
月少垂了眼睛,我这才发现他的睫毛也是浓密黑长,和莫锃羽有的一拼,这些男人们不刷睫毛膏就有如此长的睫毛,令人发指!
月少道:“别问了,回去后怎么安排想了吗?金碧辉煌的暗眼怎么避开?”
我道:“除了你的房间,金碧辉煌哪里还有更隐蔽更安全的地方。”
他点点头,在吐啊吐的氛围中,我们再次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回去都是凌晨三点多了,月少跌跌撞撞地下了车,我穿着一身黑色的飘逸长裙在他右侧,裹着风衣的女子一副大大的墨镜挡着脸在他左侧。我们一起扶着醉醺醺的月少往楼里走去,月少完全压在右边的女子身上,将她搂在怀里谁也看不清楚面目。
三个人一起进去后,过了一会儿,我才走了出来。
避开摄像头,从安全梯绕到和月少阳台相连的另外一个阳台,阿战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月少将杜琳琳扔给阿战,杜琳琳正昏睡着。
回屋的时候她已经在**睡熟了,我眼疾手快地给补了一支昏迷针,她就进入了昏睡的状态。
天还未亮,几个人就悄悄绕过换岗的门卫,将杜琳琳送出了金碧辉煌,虽然她一头雾水,但是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认真地解释过:“会有人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好吃好喝休息着就行了。没到吩咐你出来之前,不要出来露面,就不会有人为难你。”
杜琳琳虽然疑惑不解,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